偌大的南印王宫,独孤雪能活动的地方仅仅限于南烈的宫殿,她这个北隅公主的存在在这里是如此的眼中钉,肉中刺,她也明白自己的处境,最远只到过偏殿的花园,看过一眼那里的冬梅,看过一眼天空中飘扬的雪花,就赶紧又回去了,偏殿的外面有什么妖魔鬼怪她不敢想,但是她心里明白,整个南印,除了公子烈大概都是盼她消失的。
直到傍晚,南烈才又踏进偏殿,这次他的脚步轻盈的像蝶,一阵风似的,脸上轻松的神色让那张本就魅惑女人的脸显得更加俊美。
“雪儿,雪儿……”南烈一进门就喊,不过并没有马上见到那张朝思暮想的容颜。
“回禀殿下,雪儿公主吃过午饭就出去了,现在应该在花园里,要帮您叫公主回来么?”答话的是一个伶俐模样的宫女,模样姣好,白白净净的,名唤红娟,是南烈宫里为数不多的心腹之一。
“不用了,我去吧,我去找她。”南烈听到这话脚步一停不停拔脚就走了。留下了还满脸堆着笑的红娟她们。
冬日的傍晚很是料峭,虽然无风却也干冷,公园里的红梅白梅争奇斗艳,装点着白莹莹的冬天。南烈一个猛走,看到了一抹淡蓝色,她的衣服从来都是淡淡的颜色,没有华丽的装饰,没有珠宝,金线,头发上也是简单的朱钗,她宫殿里的梳妆台上摆满了南烈送的各种各样的珠宝首饰,她一向没有看过,只是用一根古铜色簪子攒着头发,今日,她并没有再拒绝宫女提议的这些首饰,选了一支简单的步摇,一根竹叶镂空簪子,偏偏只是稍微装扮,更显得美丽不可方物,顺直垂下的长发,微微晃动的步摇,光滑的脖颈线,让南烈一下子呆在了那里,她的眼睛眺望着远处,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她的眼睛里还是流淌着淡淡的忧伤。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转身回眸,看到了远处紧盯着自己的南烈。起风了,有点冷,南烈使劲把眼睛收回来,把眼神放在地上,眨了眨眼,又把眼神抬起来给了独孤雪。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独孤雪一改往日的冷漠,面颊绯红,头也不抬,喃喃地。
“我站了一会了,起风了,快回去吧。你身子弱。”他大步流星地走到独孤雪身边,伸手拉住了独孤雪的手,很凉,都说十指连心,她的心,大抵也是这样的。
独孤雪楞了一下,微微怔了一下,脸上的红晕让她看起来更加娇艳欲滴,再没有挣扎,随着南烈回去了。
“雪儿,我一整天都在忙,但是都心不在焉,早上醒来你的眼神,我好怕那是梦,好怕再见你的时候,又回到原点,我可以等你,一直等下去,但是我,大概也是贪心的,贪恋你的笑容。我知道,我害你国破,你应该恨我怪我,但是我还是希望可以保护你,前阵子的时候,我都已经放弃了,觉得你随着我才是危险,但是,那晚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你被人追杀,我却无能为力,我再也没办法放任你不在我身边,你要恨我,要杀要剐,我都认,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可以放弃一切保护你。老赵告诉我昨晚他跟你说了很多,我其实并不想让你知道,要爱就爱,要恨就恨,夹杂着爱,夹杂着恨,受折磨的,会是你。我是南印的公子烈,我是这个国家的继承者,拥有江山,权力,但是我唯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就是你受苦。”
他站在偏殿的殿门口,眼睛看着独孤雪,看她一滴滴地流下泪来,拉着的手就再没有松开。
“谢谢你出现,谢谢你现在可以对我笑,你知道么?你是第一个听我说了这么多话的人。”他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帮她擦干了泪。不管他对别人多冷酷无情,在这个女人面前,永远都是温暖的太阳,想包裹着她的全部。
“从父王去世后,我再无温暖可言,直到三年前遇到你,我是国破了,家也早亡了,在那个王宫,只是躯壳在生活着,每天躲避着,不敢让人看到我并没有生病,还必须白纱覆脸,说自己患了会害别人的病,我以为我被神抛弃了,我的母后,父王,我以为只能那个样子过完一生,结果,遇到了你。”她的眼睛,纯净的像一弯水,清澈见底。
“雪儿,你不是一个人,永远都不是。第一次听你这样跟我说话,我好高兴。雪儿,我会对北隅人好,那是你的子民,我不是个好君主,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这样认真的神情,这样坚定的眼神,这样温暖的话语,独孤雪怎么也跟那日的跋扈将领挂不上。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独孤雪心里的天平终于横了过去,我决定,爱你。南烈,不再因为你是我的仇人而远离你,不再因为你灭了我的国家而恨你,我从来不适合那些事情,我是个人,贪恋温暖的普通的人。
一直拖啊拖啊,赵晗将军第一次见他从小高傲冷漠,高高在上的殿下竟然这么厚脸皮,又没有喝醉酒,赖在北雪公主这里不走了。一会问她琴棋书画,一会打听北隅的风土人情,他好多次都揉揉眼睛,这还是我熟悉的殿下么?
独孤雪实在困得不行了他才告辞。一脸不舍得走出了门口,又立刻回过头,往里望了半天。
“哎呦,我的殿下,明日又见了,别这么恋恋不舍的了,就隔几个宫殿,明天早上来这里用膳就好了,快回去歇息吧,劳累一整天了。”
赵晗将军使劲往外拉了一把南烈,南烈不由地笑了,“什么时候可以天天在一起就好了。”
“这还不简单,给雪儿公主安个侍妾啊,偏妃什么的,不就行了。”赵晗将军也笑了。
一个冷峻的眼神杀向赵晗,冻住了还挂在他脸上的笑容,南烈又恢复了往日了冷峻,收起了笑。
“胡说!雪儿只可能是我的王妃,唯一的王妃,等我扳倒了丞相,我就向雪儿求亲,北雪也好,独孤雪也好,公主也好,叛军首领也好,她就是我唯一的女人。到时候谁也拦不住。”
半圆的月亮旁边一丝丝乌云,赵晗半笑不漏地望着踏月而去的南烈,殿下什么都好,但是已经有了唯一且致命的弱点—北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