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怎么啦?”志雄都快烦死了,难道这一天的状况还不够吗?
“我的羊水破了,肚子很痛,好像,好像要生了。”
啊?生孩子?现在?不会吧?
“喂喂喂,你可不要吓我啊你!你跟你的孩子讲,要他先玩会,等我走了再出来!”志雄真是六神无主了“你去医院生啊?哎呀,男人碰件这样的事会倒霉的,早知道就不要救你了!”
“没用的,我是未婚先育,没有准生证。大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求你了!”
“哎哟,这黑灯瞎火的我哪里去给你找产婆?你不是要我替你接生吧!我个大老爷们不会接生呀!”志雄真是郁闷到了极点,今天是得罪哪路菩萨了啊?
“我自己会努力生孩子的,你,你只要帮我剪脐带就好了!”
志雄没办法,只能砍掉玉米田里玉米杆子,生起了一堆火,脱下自己的衣服垫在秸秆上,让孕妇睡在上面,免得受到湿气。又没办法烧热水,只能看着孕妇干熬。
“你,你生孩子是不是很疼啊?”志雄看着女人挣扎着,想努力把孩子生出来“来吧,你抓住我的手也许会好一点的。”
志雄刚说完这话就后悔了,因为女人的指甲抠进了他的手臂的肌肉里。他敢说,比挨刀子不会差。
“你帮我看一下,是不是孩子的头出来了?”
志雄哪里敢看啊?他装着胆子瞄了一下,看到一个圆圆的脑袋伴着血水滑出了下体,吓了他一跳。
“是的,是脑袋先出来了!”那又怎样?
“谢天谢地,胎位还算很正,你赶紧准备着,等下孩子生出来,你得用手托着,然后,然后再剪脐带啊。”
啥?你还要他托着孩子,再剪脐带?这是在开什么玩笑啊!
但是,他竟然鬼使神差的照做了,他没有剪刀,只有一把常用的小刀,他拿着刀在火堆上烤了几下,捏着那条黏糊糊的脐带,割断了它。小婴儿包在衣服里,哭得很响亮,虽然是孱弱的身子,经历了重重波折,但依然有顽强的生命力。
“恭喜你,是个男孩耶!”志雄看着小婴儿眯着的小眼睛,这小巧的手,觉得很新奇,迎接新生命的感觉很奇妙,虽然好像他只是个路人过客。
女人虚弱的躺在玉米秆上上,咬着牙齿恨恨的说:“把他扔到河里去!”
“为什么?!”志雄彻底惊呆了。
“没有为什么。这个孩子跟着我不会有好日子过的,还不如死了好。”女人有气无力地说“你帮我溺死他,就当是行善积德了。”
“既然是这样,那你为什么要我帮你接生呢?你不要生下他,不是最好?”志雄气的个半死,这个女人简直就是无理取闹,而且是拿生命在无理取闹。
“你以为我想生他么?我那么拼命地想流掉他,他依然还是坚定地活下来了。要不是因为他,我会连学业都无法完成?要不是因为这个孩子?我会莫名其妙的遭受别人的追杀?你尝过带着七个月的身孕从窗户里爬出房间逃命的感觉吗?你试过被车撞了也不敢停留,疲于奔命吗?那你有没有试过躲在臭烘烘的下水道里一天一夜滴水未进,看着老鼠蟑螂围着你打转转的滋味呢?”女人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了。
“我又不认识你,我怎么知道你的处境。唉,你不要哭啊,我听我妈说坐月子的女人不能哭的。”志雄最怕就是女人哭了,手足无措,只得递过自己行李包里的衣裳“擦擦吧。你也真是不容易,到底是得罪了一些什么样的人呐,非得对一个女人穷追不舍。不过,你反过来想啊,你的小孩这么被折腾都没死,说明他不想跟妈妈分开,福大命大,搞不好还是个福星呢。你看他,多可爱。你做母亲的,也真是忍心呐?”
女人叹了口气,望了自己的孩子一眼,无可奈何的说道:“大哥,你是不知道。这个孩子就不应该出生的,因为他不能和父亲相认,没有爸爸的孩子,就算我再怎么努力抚养他,他的人生仍然是残缺的。死了不是一了百了的吗?”
“那要丢,你自己丢吧。我可干不来这种缺德事!还有,我可不管你那一套什么人生啊,残缺的大道理,我只知道,生了孩子就不应该再杀死他。”志雄气坏了,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哩。
“唉!那不然怎么要我怎么办?我自己都不知道能活多久,那群丧心病狂的人估计是不会放过我。我根本没能力保护他,迟早也是死。”
“那你准备去哪里啊?”志雄抱着孩子,抱也不是,丢也不是,左右为难。
“我也不知道,天下之大,竟没有我的容身之地吧。”女人苦笑。
“唉,要不,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广东打工吧。”志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他看她实在是可怜“我也不知道能帮你多久,到了广东我们都要自食其力啦,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志雄用衣裳包好孩子,幸好这是夏末,不是很冷,不然这小婴儿怎么受的住。这女人生了孩子,啥也没吃。志雄只能掰了几个玉米棒子,在火堆上烤了给女人吃。天蒙蒙亮的时候,志雄到了临镇,敲开了车站旅馆的门,让女人和孩子都换洗了一下衣裳。孩子身上的血水干了,但是不能洗澡,只能擦干净,女人换了衣裳,收拾整齐了,竟然还是个素净的美人。
“谢谢你大哥,你是我这么几个月来遇到的最好的人了。”女人狼吞虎咽着热汤面,看来是饿坏了。
“不客气,你叫我志雄好了。反正我也是个亡命天涯的单身汉。”志雄第一次看见漂亮女人这样感恩的看着他,竟有些腼腆起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哦,你,你叫我玉娇好了。”
天放亮之后,他们准备坐上长途汽车南下。志雄买好了车票,正在候车,突然见玉娇往外逃。孩子和行李都放在一边不顾,急急的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