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我是吴碧君医生的朋友,现在他们都不在,您就把实情先对我说吧。”云城稳了稳神智,尽量不让自己哭出来“是不是,我妻子,情况不太妙?”
“你妻子现在在昏迷中,十分虚弱,不过只要她醒来就没事了,只是我们不能保证她什么时候醒,要看病人的意志力。等过了这个危险期,你们就可以进去探视了。”医生认真的分析“其实更危险的,倒是你的儿子。他抵抗力非常的弱,现在又过度失血加上心理方面的创伤,我想他可能不愿意醒来。而且,他的血型十分的罕见,一点点病变都可能要他致命。所以,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这是什么意思?医生,你是说,我妻子可能变成植物人,而我儿子,有可能死亡吗?”云城顿觉手脚冰凉,呆坐在椅子上。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医生表示遗憾,但是还是要说出真相。
“求你,医生,暂时不要跟他们说好吗?我怕我的家人受不住打击。”
云城不敢想象这样严重的后果,假如小雨永远不醒来,小海离开人世,他一个人怎么活着?不止是他,外面的那一干等待生命奇迹的人,要怎么承担悲伤,尤其是含辛茹苦的老舅和奋不顾身的惠馨。可是他只能咬紧唇,走到洗手间,用冰凉的冷水反复冲洗着自己,一再劝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让那不争气的眼泪出卖难以隐藏的真相。
他微笑着走到大家的面前,扯出自己看不出来的微笑,笑得很开,努力控制着要倒下去的身体,欣慰般地说着善意的谎言:“刚才,我去问了医生,他说,现在小雨和小海的恢复状况比较平稳,只要醒过来之后,就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真的吗?那可真是谢天谢地啊!”惠馨等人听此话,都高兴起来。
云城鼓励自己,不要笑得勉强,要真实,真实地笑,开心地笑,心却是泪流不止。小雨啊,不管你会不会醒,云城都会陪着你,知道吗?只是,请你一定要告诉小海,要振作起来,爸爸,还要带他去游乐园玩,还要看他画画,还要听他弹钢琴,还有好多事,爸爸都想教会他。他们不是约好了,要踢足球练跆拳道吗?不是说好了要给惠馨阿姨将来的宝宝取名字吗?
你跟爸爸拉过钩,不能反悔呀。求你小海,千万要快快醒来。
云城的谎言给了众人安慰,但是更改不了残忍的事实。小海在接受了雷鸣的连番输血后,却不见任何起色。雷鸣已经超过了供血的极限,不能再输血了,小海持续昏迷,仪表上的心率数一直走低,状况十分危险,众人的心悬成了一线。雷鸣面对这样的状况,欲哭无泪,只能勉强要求医生输入人工血,暂时保住小海的性命。主任医生强烈反对,他说人工输血虽有一定的成功案例,但是用在儿童身上的情况非常罕有,以小海的身体状况,不知能不能适应,他们医院没有这样的专家,风险实在太大。
“我是孩子的父亲,我也是血液疾病的医学博士,我可以亲自给孩子动手术!”雷鸣挣扎着辩解。
“雷鸣博士,我知道你是专家,但是,你目前跟仁诚药业的牵连还没告一段落,假如我私自让你参与到手术,一旦失败,你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要知道,任何实验都可能失败啊!我想,不止是我,就连我们院长也做不了这个主!”主任医生很无奈。
“那怎么办?你他妈的医院不是救人的吗?难道因为该死的制度,要让我儿子挂掉吗?”玉娇顾不得志雄的阻拦,冲着主任医生咆哮起来“他妈的,你什么鸟人,要多少钱的红包,我给!”
“玉娇,你冷静点!”志雄过来拦腰抱住崩溃的玉娇“对不起,医生,她不是故意的!”
“你要我怎么冷静,怎么冷静!我儿子现在在里面,他要死了,你要我怎么冷静!”玉娇嚎啕大哭,无力瘫坐在地上,悔恨的泪水浸湿了她贴在脸上的发丝“都是我这个混账东西,没照顾好他!”
玉娇想起以前小海饥一餐饱一餐的生活,想起那些嫖客拿着烟头烫伤在他的背上,想起他看着别人背着书包上学去,想起他怯懦着叫自己“阿姨”。他们为了躲房东追租挂在阳台外,8个月的小海就在她怀里,却像是能懂人话似的,不哭也不闹,不管自己态度多恶劣,小海从来没有说过不喜欢妈妈、讨厌妈妈的话。但是,自己是怎么对孩子的呢?从来没有问过孩子需要什么样的生活,只是把仇恨强加在无辜的孩子身上。现如今,有人给了他幸福的家,却好日子没过多久,就要这样离开大家,让她怎么不悔怎么不恨?
“我该死,都是我该死啊,为什么要死的不是我这个不相干的人!”玉娇用头撞着墙壁,哭成了泪人!
“啪!”云城走上前扯住玉娇,抬手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眼里饱含着酸楚的眼泪却要死命忍住“你,有资格哭吗?你现在知道这种痛苦了?可是,你想过没有,自从小雨接受小海的那天起,有多少个担惊受怕的日子?小海差点发乙脑炎留下瘫痪痴呆后遗症的时候,你在哪里?小海被吴青莲追杀,灌下安眠药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常怀仁跑到家里来夺子的时候,你跑得飞快,你想过小海的安危吗?不说这些生死攸关的时刻,平日里小海衣食起居,三病两痛,甚至是一点不开心,我们小雨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哪一件小事不是操碎了心,掉尽了眼泪?你知道后悔,知道痛,我们这些站在你眼前的人,随便挑一个,都要痛过你十倍!”
一向很袒护玉娇的志雄,听了云城的一番话也只有默不作声。
“你要是为小海好,就不要在这里哭哭啼啼,大吵大闹!我们家小海不会死,他还等着我送他上学,还等着起床叫妈妈!”可是,叫别人不要哭的许云城,眼泪如豆,急速的滚落,慢慢汇成了一条泪河,他抬起衣袖,猛擦一把,也不顾衣袖上的扣子,刮痛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