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意料之外的回答,玄烨却是出奇的平静了。双眸直直看向那亭内的身影,轻声问道,“若有一日,四使可会落得同嫣然一样的下场?”
话落,双眸更是不离亭内七少的身影。面色虽与最初无二,但那颤栗的指尖却泄露了他紧张的情绪。
亭内七少亦沉默,并未说出他希冀的回答。
玄烨在次垂首,低敛的眸子中有的只是苦涩与自嘲。这一问题,自他们跟随他的那日起,就已经知晓答案了,此时此刻,他又在期盼些什么?
静了半响,终是没听得任何回复,玄烨挑唇自嘲一笑,恭敬的说道:“七少若无吩咐,玄烨告退。”
亭中之人依旧沉默,玄烨只得垂首跪立于地。
半个时辰就在两人静默中过去了。
先闻亭中之人一声叹息,玄烨身子微动,后又听得一句不算承诺的承诺。
“你们皆是本少一手栽培,若不叫本少失望,本少自不会舍弃你们。”
玄烨闻言,猛然抬首,撞上的却是一双带着笑意的双眸,看着那不知何时站在自己面前的七少,玄烨恭敬地说道:“此生独愿追随七少。”
唇边挑起一抹冷然的笑意,左掌却已抚向玄烨半垂的头颅,感觉到自指尖传来的轻颤,唇角那冷然笑意丝毫不减,掌心仍旧轻放置他的头上。淡淡说道,“嫣然的事本少也感遗憾,但你要明白,本少的人不需要多余的感情,那只是累赘。”微顿,后又说道:“五年前的事,就是一最好的例子。”
话中有自嘲,有无奈,还有不易察觉的——心酸。但若看她的表情,却不得不令人叹惊她的演技。她的面上无喜无忧,丝毫不见任何悲伤。若说无喜无忧也不准确,因为她眸中有的却是兴奋,有的却是回味。
玄烨是半跪着的,自然察觉不到七少那与话不符的表情,耳中听着她那声声无奈,质问早已丢在一旁,自责瞬时溢满心头。
五年前的事,对于他,却是忘却不掉的噩梦。犹记得纳兰紫极抱着虚弱的她回来时,他那刻压抑不住的嗜血冲动。犹记得看着她面无血色的躺在床上,心中那狂涌而出的恨意却是止也止不住。
那一夜,对于他来讲,是此生第一次痛恨自己的软弱,第一次痛恨自己的无能。也是那一夜,才激发了他向上的决心,只因为,他要保护她,保护那个肯容纳一无是处的自己的她。
“好了。下去吧。”头顶的温暖骤然不见,玄烨有一瞬间的低落,但仍旧是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亭内只余七少一人时,她才懒懒的开口:“这出戏可满意?”
“呵呵……”一声轻笑,伴随着一黑色身影落入亭内,只听他轻声说道。
“我回来了。”
听到这极轻的声音,七少挑唇,看着那逆光而来的少年,亦笑道:“你回来了。”顿了一顿,后又说道:“紫极。”声音极低,无端的勾人心弦。
刚才背着光,看的并不真切,待纳兰紫极走近后,才得以好好打量他。
一袭黑衣,衣摆上同样勾勒着数朵寒梅,没有初始那一身金衣的夸张,黑衣穿在他身上,仿佛量身定做一般。
观其面容,五年后的他更显俊美。十八、九岁的年纪,褪去了以往的冷漠,多了分洒脱。
双眸亮如星辰,如初见时般,直直盯着邪笑的七少。但不同的是,那时的他无任何表情,现在的他满眼都是宠溺。
五年前的那一夜,对于他来说是幸又是不幸的。幸运的是他脱离了七煞教,即使后三年每日都受噬心之痛;不幸的是他见到了七少最脆弱的一面,但他亦是感激的,若没有那日,或许直至此时他依旧不知道七少竟然是——女儿身。
看着纳兰紫极那一系列的变化,她也猜得到一二。双眸移向他的身后,在看得那立在原地的箱子时,眸底闪过一抹诡异的红色。
“办好了?”状似随意的问道,但那双眼却不离立在地上的箱子。
见此,纳兰紫极轻笑,向左移了数步,一边说道:“嗯,办好了。”看得她眼中溢出的兴奋,后又补充一句道:“煜城那边我也吩咐好了。”话落,双眸紧紧锁住亭内人儿,更是不肯错过她任何表情。
闻言,落在箱子上的眸光移向一旁的纳兰紫极,待看的他那一脸紧张的模样。玉骨扇轻摆,半遮的面上只余一双眸在外,邪肆的说道,“本少近日听得一趣事……”尾音拖长,看着纳兰紫极那一脸凝重的模样,清魅的声音笑说道,“上官堡千金生辰,本少即为后辈,岂有不去之理?你说呢?”
话落,双眸又移向那口箱子上,只不过唇边的笑意越发张扬。
纳兰紫极轻叹,无奈道,“请柬呢?”他这样问,并非怕事。若要知道,上官堡在这江湖上被喻为‘皇朝第一堡’自是有一定实力的,他们虽然不惧,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他们此时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更不能因为这些‘琐碎小事’,误了大事。
听闻,七少挑眉,邪魅的眸子眨了眨,面带不解的问道,“什么请柬?”若不是她唇边的笑意,当真会误认为她真不知请柬一说。
纳兰紫极无语望天,破坏了他那一直维持的冷酷模样。垂眸,看着那唇边浅笑的七少,哀叹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去办好。”
“嗯。”清魅的声音中含着淡淡笑意,“你去做,本少放心。”而后端起桌上那凉掉的茶,不顾纳兰紫极那一脸不满之情,一饮而尽。
淡淡苦意萦绕在齿间,纳兰紫极在一次叹息,无奈道:“凉茶伤身。”
“呵呵……”七少轻笑,笑声飘渺而不真切,但又确实存在。“本少五年来一直如此,紫极又不是不知。若真伤身,岂会等到今日?”话中依旧如往常般的不在意。
纳兰紫极闻言沉默,望着七少那浅笑的眸中闪现一抹不易察觉的担忧,而后又恢复了平静,提醒道:“喝多了,总是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