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落因着莜然的话眼角蓦地一抽,只是很快又是恢复死寂如水,快的叫人都来不及发现她方才的异常。
“你不必假惺惺的……”
“莜然说了——”莜然的脸上依然漾着春风抚柳般的笑意,眼眸微眨间已是抢过了祁落的话来,“莜然不会将你的秘密捅出去的,除非是表姐自己亲口说出来,不然即便是到死,莜然亦会守口如瓶的带入棺材之中。”
祁落那双黑白分明的凤目微的抬起了些,久久落于莜然身上,心中已是百转千回,然而口中却是没有发出半丝声响。
她——穆莜然自小到大不是一向有仇必报的吗?想自己打从第一眼见她起便是瞧她不惯,若有相逢不是冷言冷语便是唇战相交,她穆莜然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把柄,能那般轻易地放过自己,她……当真有这般好心?
此时,屋外的伙计已是用完了餐,稀稀疏疏的离开了对面的厨房各自回到自己的点儿做活儿去了,邱林云闻得屋中气氛怪异,轻咳了声后假说要督促伙计做活便带上门自屋中离开了,只留祁落与莜然两人于账房之中。
“表姐若还是不信,莜然可以对天发誓——”莜然话落已是折身至窗棂前,举手对着天空道,“我穆莜然此间对天发誓,若是将方才所听所闻泄露之言半句,便叫我……”
“我信你。”
依然清淡的叫人心下一揪的话,莜然循声抬眸瞧去却是迎上祁落黯淡的双眸。
“真的?”
“不过——”
莜然独自溢气,后头果真还有个“不过”呀。
“表姐但说无妨。”
“你与以前相比似乎有所不同,待人接物也不再那般尖锐了,我能问问是谁让你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吗?”
祁落眸中的光芒兀自闪烁了一下,瞧着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才问出口的。
“那个叫你甘心情愿改变之人可是……”袖中的玉手已然握紧,祁落深吸气之后再次迎上莜然的眼眸,“那人是煜王爷吗?”
“嗯?”
莜然一怔。
她有变吗?
若是放在以往,以自己的性格定会将祁落的身世嚷嚷的全城都知晓,不弄得个满城风雨是决计不会罢休的,即便那般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然而只是抱着膀子作壁上观,瞧瞧热闹调剂调剂这无味的生活亦是好的,只是这现如今……
或许她是变了呵。
莜然浅抿了下唇,依稀记着的是萧煜曾经所说的一句话,他与她说过,如今的她已是嫁入煜王府,一言一行不再代表着她一个人,而是整个煜王府的门面,身为煜王妃,她该学会的除了礼仪规矩外还有一颗宽大容人的心。
是啊,那是萧煜曾经与自己说过的呢,而她亦是在不知何时给深深地印入脑海之中了,那般深刻,直达骨髓。
有一丝清风自窗边吹来,带起了莜然额上细碎的发丝,她噙着淡淡的笑意,叫人瞧来极是柔婉。
“我懂了。”
祁落起身走至莜然身畔,仰天长吸了口气后,搭着莜然的肩膀轻声说道,“稍候我还要去别家店面视察,珍宝轩我便不久待了,希望你能如方才所说的那般,守口如瓶。”
祁落话毕收了手踱步至门前,正欲开门离去却是叫莜然叫住,“如若我永远不说,你准备何时将你真正的身份公诸于世?”
莜然清晰的瞧见祁落落于门把的指尖蓦地一颤,而后白皙的脸蛋微微侧向了莜然一边,而后绝然地道,“如若你不说,我依然是原先的祁落,过去是,如今是,将来亦会是。”
“这样不公平!”莜然箭步走至祁落身畔,“我不信你瞧不出邱林云眼中的情意,你的女儿身份若是一辈子不公诸于世,莫非想叫人家邱林云等你一辈子?”
方才她已是暗自分析过了,记得昨日邱林云得知她要来时那般的翘首以待,若不是极其在乎的人,怎么可能叫邱林云那个冷情的家伙这般期盼?
“他的情意日后自由别的姑娘来承受,而我——”祁落顿了顿,双眸透过门上的薄纱望向屋外,“今生无缘,怕是无法消受了。”
“那么尹知府的女儿怎么办?你当真要如期娶她?”
这般一来实在是太过荒谬了,女子娶女子,又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这般一来岂不是要成为荃州百姓乃至整个轩晔国百姓茶余饭后闲聊时的笑柄?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如今的我已是管不了这般多了。”
“你——”
莜然还欲说些什么,祁落却已是打开了房门走出了账房,临走前还留下了句令人莫名其妙的话,“你若是有这份闲工夫插手管我的事,不如多费些心思留意你煜王府中的那个墨痕。”
这话是什么意思?
莜然怔愣原地,瞧着已是隐没在那方灰褐帘布之后的人,一时间怎么都是想不明白。
祁落为何这般提醒自己?墨痕姐姐怎么又招惹到她祁落了了?
自己与墨痕相处了一月之久,墨痕的为人她自要比祁落来得更为明白,想必两人其中有什么误会才回惹得祁落说了方才之言吧。
莜然撇了撇嘴不以为意地走向柴房。
墨痕姐姐待自己这般好,她才不需要自己“留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