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燕
父亲在外做生意，从我懂事起，我们就聚少离多，只有节日才见上一次。
尽管这样我觉得自己是爱父亲的，从小到大我都没顶撞过他，每年都记得祝贺他的生日。
我开始工作那年，父母搬到广东定居。此后我每年只能见上父亲一两次。
当然，每个周末我都会给他们打电话。可跟我聊的几乎总是母亲，偶尔父亲接到我的电话，我们的通话总是那几句：爸，吃饭了？吃过了，你呢？也吃了！
即使没吃，我也不想他担心。
对话一般到此结束，然后沉默。大约过20秒父亲就会说，你等会，我叫你妈听。
电话转到母亲的手中。然后就是我和母亲唠嗑，我常问父亲的近况：他烟抽得怎样？脾气怎样？身体怎样？
和父亲通话超出三句的大约一年有一次，那就是父亲生日那天。我打电话过去，父亲总会笑呵呵地让我过去喝茶、吃饭、吃蛋糕……
此外，即使遇上母亲不在家，跟父亲唠完那两三句话，他就会说，等会再打过来，我找你妈去！
今年的父亲节，我决定和他单独长聊一次。于是不停地在手机中翻找父亲的号码，找了好几遍，就是没找到。父亲的手机号几年前我就存了，怎么找不着了？这才想起这几年来，自己的手机已换了好几茬，准是换来换去把父亲的手机号弄丢了。暗想，也罢，这么长时间了，父亲的手机号说不定也换了好几次了！赶紧打电话向母亲“求救”。
母亲听说我要父亲的手机号，说，傻孩子，你爸的号码还是原来的那个！
我忙说，我忘了，你再告诉我！
母亲一阵沉默。
我忙问，妈，你怎么了，不舒服？
孩子，你爸的手机号六年来一直没换，他说，换来换去孩子难记，还说，万一哪天有急事找不着我怎么办？
母亲的声音戛然而止，我清晰地听到话筒那头的哽咽声。
我的心紧揪了一下。
把父亲手机号记下的那一刻，我的手在颤抖。这手机号我总觉得熟悉，跟先前那个经常打来而不说话的号码太相似了。我不敢相信，忙翻找手机里的已接电话。这号码最后一次出现是上月母亲节那天，儿子正给我祝贺节日时手机响了，接通问哪位时，没人说话，连问了好几声，还是没人说话，想起以前也常有这种情况，我气得骂了句“神经病”就挂了！
这是父亲打来的电话！可我的“你是哪位”让父亲难以启齿……
合上手机那刻，我泪流满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