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长期潜伏的戏剧艺术家金山
1949年初，国共两党的谈判正在紧张进行。在北平中共秘密工作最高负责人李克农的联络点，常常能够看见一位穿着时髦的中年男人神秘地出入。这个人就是我党潜伏在国民党高层的特别党员金山。
金山当时是国民党政府赴北平和谈代表团顾问兼谈判代表章士钊的私人秘书。白天，金山繁忙地和国民党谈判代表一起开会，商讨各种谈判策略，整理各种文件资料。傍晚，金山就会寻找机会趁着夜色悄悄来到李克农住处，把国民党代表团谈判的底细以及李宗仁的密电向李克农一一汇报，使中共代表团对国民党的谈判底细了如指掌，从而在谈判桌上赢得主动。
少年丧父 天生爱戏
金山原名赵默，字缄可。1911年8月9日生，祖籍湖南沅陵，随父辈迁居江苏吴县。在家排行老四，上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人们都叫他小四。大哥赵慰先，大姐赵含英，二哥赵班斧。父亲赵锦文早年从政，在官场还混得有模有样的，后来看见清政府腐败无能就弃政从商。下海后的赵锦文既贩蚕茧又倒盐，很快就在生意上发了财，便在苏州三多桥买了下一个气派的院子，落户苏州。在金山出生之后60天，赵锦文在湖北汉口突然死亡，原因不明。消息传回苏州，全家震惊，老少无措，赵家的顶梁大柱轰然倒塌，留下从两个月到10岁的四个孩子，一家孤儿寡母无依无靠。
金山的母亲姓金，是一位能干有主见的主妇。但是在民国初年，整个中国正处于剧烈变动的时代，兵荒马乱，世道不宁，不论是在外的产业还是场面上的应酬，一个旧时代的妇女终究是难以承担这个重担。在这样的困境下，赵家原来聘请的一位叫朱作平的家庭教师站了出来，承担起了内外管理的重任，也成为赵家的大管家。这位朱作平头脑精明，善于应酬，在赵家主人去世的几年时间中，把赵家里里外外管理得有条不紊。赵家原来经营的产业虽然没有更多的发展，但还是经营得非常好，维持赵家继续过着殷实富裕的生活，这在那个动荡的年代还是很不容易的。朱作平的辛勤付出也得到丰厚的回报，他成了赵家总管，在金山五岁那年，朱作平和母亲金氏两人就联了婚，朱作平摇身一变成为三多桥这所大宅院的新主人，成为了金山的继父。
这个变化使赵家形成了一种畸形的格局。在那个年代，大户人家由外姓人入主掌权，被看作是一件十分不光彩的事情。特别是在对几个子女的管教上，这个继父太严厉也不好，太骄纵又不妥。家庭的变故，给初谙世事的金山在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不少的阴影。
金山从小就天资聪慧，善于察言观色，内心极为敏感。他渴望得到父爱，却听人说朱作平不是他的亲爹，这让他有一种屈辱感，在外面羞于和别人谈论家里的事情；在家里，对继父有一种近乎苛刻的要求，继父对他的任何管束他都有一种天生的抵触。金山刚满7岁，继父送他到一个很不错的私塾学校读书。在学校，天资聪颖的金山读《论语》，背《孟子》，朗诵班、杨、韩、柳的文章，声调铿锵地吟咏唐诗宋词，在私塾班上表现得很突出，经常受到老师的表扬。作为一种文化素养，一种文学熏陶，这4年古文基本功学习，对于他以后的事业起了很大帮助。但是，天性活跃的金山在内心深处并不喜欢这些古板的东西，他利用各种机会和小伙伴尽情地玩耍，到外面去寻找各种乐趣。苏州如画的景色，众多名胜古迹，精巧无比的园林，都是落寞少年金山感兴趣的地方。他常约一二同学流连于盘门三景，逛文庙，游沧浪亭，嬉戏玩耍，忘情于绮丽的湖光山色间。这既是一种心灵的慰藉，也丰富着金山的知识，还是一种美的陶冶过程。
幼年时代的金山就对表演产生了天生的兴趣，他最大的乐趣就是去看演出。他经常到苏州码头看民俗戏台班子演出，和生活十分贴近的内容与舞台演出形式，使金山如痴如呆；而剧场的氛围，舞台的魅力，让他无法理解人生竟有这等乐趣无穷的事情。那几年，只要听说有演出，他就千方百计赶着去看，看过演出后，他就向那些小伙伴模仿别人表演，经常得到小伙伴的喝彩。他的贪玩和好动使得继父对他管教更严格，这又使得金山更讨厌他的继父，父子两人的隔阂越来越深。
公平地说，继父朱作平对金山的严格是为他好。朱作平为了这家孩子的出路也算是尽了力。他把大儿子赵慰先送出去上大学，以后赵慰先留学法国，就读于圣西尔骑兵学院——这是法国陆军最高学府，戴高乐等许多军政要人都出自这所学校。归国以后赵慰先成为国民党高官。再为大女儿赵含英聘请名师学绘画，以后她成为一名小有名气的国画家。
虽然由于小金山淘气，朱作平把他赶进仆人房，但朱作平还是利用到上海谈生意的时间，亲自为金山联系了一所贵族学校。1922年，11岁的金山结束了在私塾学校的学习，来到上海徐汇公学读书。这是一所法国人办的教会学校，不光要读中国的古书，还要学法文，学数理化，学社会科学。这些课程拓展了金山的视野，激起他学习新知识、新文化的兴趣。但是这所教会学校完全是照法国中学的教学模式来教育中国学生，规矩繁多，在教会方面的管束尤其严格。向来一直散漫，自由自在惯了的金山对学校这种循规蹈矩的生活开始抵触，最让他厌烦的是每天无尽无休的祷告和礼拜宗教活动。
随着年龄到了青春期，那种躁动不安的心越来越明显，经常在学校闯下祸事，惹是生非。对于金山的这些小打小闹、淘气无知的举动，学校每次都以上帝的名义网开一面，免除了对他进行处罚。终于有一天，学校再也无法容忍金山的调皮。大约是1926年上半年，在一次布道会上，一位神父正在台上大讲圣父、圣子、圣灵三位一体的教义，爱好出风头的金山突然当场质问：明明是圣父、圣子、圣灵，怎么又会是三位一体呢？金山的发问激起了学生的好奇，一些同学趁机跟着起哄，把那个神父弄得下不了台。金山的举动是亵渎了神明，学校根据金山平时经常违背校训的表现将他开除了。金山没有料到自己的这个恶作剧会产生这么严重的后果，无论怎么向学校认错，学校都不肯再原谅他，他只好悻悻然离开学校回到苏州。
回到家后，一听说金山被学校开除了，母亲很生气，继父更是指责金山从小就没出息，伤风败俗，对不起祖宗！金山也知道是自己错了，默不作声地听着大人的谩骂，等继父骂完后他自己乖乖地搬进下房，又过起与仆人们为伍的生活来。
无书可读，无事可干，金山在这几个月里很颓废，他失去了自己人生的目标，也失去了自己过去那豪情万丈的信心。一天，他来到盘门的一座庙里，恳求主持收留他当和尚。老和尚打量一番金山，看他高身材，大眼睛，一脸的精灵气，就是眉心打着结。就问他是什么地方人，因何要出家？金山却又不肯说，只一口咬定愿意削发为僧。老和尚心里已明白了几分，这一定是哪来的富家子弟，为了赌气想投到佛门中来，无非是来避一避，求得心理的平静。这种人是耐不住佛门清苦的，与佛无缘，老和尚耐心地劝导他，人生大事，宜从长计议，不要急于求成，凡事要学会“忍”，而且人要有韧性，经得起打击，在老和尚的悉心劝导下金山重新回到家。
回到家，又过了好一阵百般无聊的生活。一天，苏州城里来了一支北伐军。他们不拉伕，不扰民，讲究纪律，还宣传反帝反封建的革命道理，这让见惯了军阀队伍的苏州百姓大开眼界。金山早就听说了北伐军就是闹革命，为了解脱自己在家里尴尬的境地，他毅然报名参加了北伐军。他穿上军装，出操、站岗、吃糙米饭，这些金山都能忍受，但是这个年轻的热血青年无法忍受军队的腐败。军官任意克扣军饷，玩弄女人，对士兵张口就骂。特别是1927年4月从上海传来镇压革命派的枪声，军队内部也进行“清党”，上下级关系搞得很紧张。金山并不十分了解这些政治的关系，恰恰那个时候跑去质问他们团长为什么要克扣军饷，让士兵吃猪狗不如的食物。团长非常生气，命令手下将金山捆绑起来吊在旗杆上，为了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叫士兵用皮鞭狠狠地把金山痛打一顿。一天夜里一个好心的老兵悄悄放了他，金山才从军队里逃脱出来，保住了一条小命。
读书被开除，当和尚人家不收，当兵更不好玩还差点要了他的命，16岁的金山公子在经历了这些挫折以后似乎有一些成熟起来。他惆怅地回到苏州的家，以自己过去学习的功底，很顺利地考入了不要学费的蚕桑学堂。由于自己的家庭就主要经营蚕桑，他摆出一副要继承家业的姿态，让母亲和继父感到一丝欣慰。在平淡的学习生活下，金山很快又厌倦了。这种学习对于聪慧的金山来说太轻松了，他有太多的闲余时间，他的艺术天赋和表演欲望再次萌发出来。利用课余，他召集一些志趣相投的同学，由金山牵头自编、自导、自演了一出戏。这出戏很粗糙，但却是金山人生中自编自演的第一出戏，在文化生活很单调的那个年代，金山的这出戏得到师生共同的赞扬。在这个过程中，他迸发出一种创造的激情，享受着一种愉悦的情感。
不久，当一个戏班子到苏州演出的时候，金山毅然离开蚕桑学堂参加了这个戏班子，成为一名真正的戏子。到戏班后，他还没有资格上台，主要工作是帮一位美工师绘布景。美工师是位善心人，喜欢这个聪明机灵的小家伙，业务上不吝指点，生活上也尽量照顾他，这使金山感到了好久没有享受到的人情温暖。但是，他的理想是演戏，于是他利用一切机会偷偷地学，天天全神贯注地看戏。金山的表演天赋很快就得到戏班子老板的认可，免除了他三年学艺的规矩，让他上台客串一些无关紧要的角色。这个戏班子在苏州演了一段时间，渐渐地票卖不出去了，金山跟随戏班回到上海。回到上海不久，这个戏班不明不白地解散了，金山再次无事可做。
闯荡上海 参加革命
1928年的金山已经17岁，已经不是初来徐汇公学读书时的小朋友了，他已经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找到一碗饭吃。戏班子虽然解散，那些师兄师弟在上海有各种生存的关系和方式，金山和他们一起浪荡在上海滩。为了自己的生存，金山在这个十里洋场什么都干过，苦力、戏子、坑蒙拐骗或者打打杀杀，反正那帮穷哥们干啥他就跟着干啥，成了一个十足的街头混混，饱尝了世态炎凉。他曾经卖过报，每天天不亮，挤到报馆门口批来一捆报纸，然后沿着热闹的马路边走边喊：“卖报卖报！”他曾经拉过黄包车，风里跑，雨里淋，夏天晒。他当过苦力，在十六铺码头扛过麻包。
在上海的最初两年，居无定所，生活无着落，金山却过得很开心，这种没有人管束的生活太好了，非常适合金山那豪放、散漫的性格。金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缺乏社会交往经验，但聪明伶俐的金山很快就适应了大上海的节奏，干什么都上手快，很快就出人头地，年纪轻轻的已经有一帮小兄弟成天围着转，上海滩完全就是金山的世界。
真正让金山改变人生轨迹的还是他的哥哥。从法国留学归来的大哥在淞沪警备司令部当高级警官，小哥凭此关系也进入警察局当官。母亲放心不下这个不懂事的幺儿宝贝，要大哥在上海找到金山给指一条光明大道。金山的大哥费了好大劲才在上海滩一个角落找到弟弟，然后把他送进最有前途的学校——上海税警警官学校学习。在学校期间，日本帝国主义发动了“九？一八”事变，占领了东三省。金山和同学一起，参加了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游行，期间，接触到的一些共产党员，对他产生了影响。淞沪会战爆发后，上海在英、美、法、意等国“调停”下，日军撤走，上海渐渐恢复了战前的宁静。金山成为了反帝同盟会中的一员，这个组织的幕后操手就是共产党。经过一段时间的组织考察，金山秘密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入党后，组织上委派金山办《远东日报》，后来由于资金不足，人手有限，报纸不得不停办，1932年冬天，金山由反帝大同盟调到左翼剧联。
左翼剧联是“中国左翼戏剧家联盟”的简称，成立于1930年，是以南国社、上海艺术剧社为中心，加上辛酉、大夏、摩登、戏剧协社、光明等团体组成的中国共产党领导的进步戏剧家统一战线组织。剧联成立后，起草并通过《中国左翼戏剧家联盟最近行动纲领》，除在上海设立总盟外，先后在北平、汉口等地设立了分盟和小组，使左翼戏剧运动在全国范围内迅速发展。在演剧方面，剧联团结进步的戏剧工作者，组成50多个左翼剧团。其中上海就有艺术剧杜、南国社等。剧联领导的演剧活动，具有革命性、群众性和战斗性的特色。为了开展工人演剧活动，剧联成立了工人演出委员会，推动了工人剧运的发展。左翼戏剧运动为后来话剧向职业化、实用化过渡准备了条件；为中国无产阶级戏剧运动初步开拓了道路，培养出了一批优秀的戏剧人才。1936年初，根据形势发展的需要，左翼剧联自动宣告解散。
有一次，一个偶然的机会，金山看到一部苏联电影，电影中一个叫金山的演员深深吸引住了他，那位演员表演出色，打开了金山的眼界，金山非常崇拜，加上当时的金山已经开始了演戏，为了躲避敌人的跟踪调查，使自己能够公开露面，实现自己演戏的梦想，从1934年起，以自己母亲的姓将自己的名字改为叫金山。他一直向往着在舞台上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发挥自己的表演天赋。当时在上海最具盛名的文化艺术界大腕几乎都是共产党左翼人士，他们以上海左翼文化运动方式展开活动。这些人士对金山有极大的诱惑力，使金山如痴如醉地投身于他们所从事的运动中。在这些过程中，金山先后结识了不少大名鼎鼎的左翼文化人士，如田汉、夏衍、阳翰笙、胡也频、丁玲、王莹、陈波儿、金焰、关露等。在这些人影响和指导下，金山的表演水平和舞台技能迅速提高，很快成为上海文化艺术界的一颗新星。
成立剧社 初露锋芒
在上海滩的那些日子，金山很幸福，他身体里的所有本质元素得到充分释放，成为两个不同世界的佼佼者。金山后来能够成为国人眼中的大腕明星，是他以舞台艺术形象塑造来实现的。
在参加左翼文化运动中，金山组织了“蓝衣剧社”，深入工厂、农村演出自己编制的独幕话剧《爆裂》和《流浪者》，金山的影响力初现。1934年，他与著名戏剧家章泯组织“东方剧社”。1934年下半年，金山调到“文总”（中国左翼文化总同盟）工作，能够直接听到分管左翼文化的“文委”成员夏衍关于形势的传达和分析，金山感到非常兴奋和激动。这时的革命形势非常严峻：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告终，红军被迫长征。在白区，党的领导机关遭到重大破坏，党员被捕，但是党没有被当前的困难所吓倒，继续隐蔽在各条战线上战斗。为了更好地配合各条战线上的斗争，左翼剧联决定由金山、章泯、赵丹等同志出面，团结社会人士，组织公开的团体，开展以剧场艺术为主体的演出活动。金山积极投入筹备工作。在众人的努力下，1935年3月正式成立了上海业余剧人协会，上海业余剧人协会集中了当时影剧两界的精华，导演有章泯、郑君里、史东山等；演员有金山、赵丹、王莹、舒绣文、魏鹤龄、顾而已、蓝苹（江青）等；剧作家有于伶、陈白尘、宋之的等。以章泯、张庚、徐韬、赵丹、金山等组成理事会，金山当选为理事长并负责对外联络工作。
协会成立后，很快决定演出剧目《娜拉》。为了把这部戏打响，剧社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忙开了，大家齐心协力，全力以赴。作为负责人之一的金山，主要分管对外联络工作。这时的金山，在上海已经闯荡多年，他的社交面非常广，三教九流，新闻界、工商界，甚至青洪帮、黄色工会都有他的熟人。作为党员，他机智、干练地出现在飞行集会和突出演出场合；在文化界，他是个艺术家，必要时衣冠楚楚，温文尔雅；遇到青帮，他能称兄道弟，满口黑话，一副十足的江湖派头。每天在各种角色之间打转。加上两个哥哥在上海滩的关系，他大哥赵慰先正在法租界万国商团团长任上，他二哥赵班斧是黄色工会头目，这两层关系他都可以利用。他头脑机敏，又风流倜傥，一表人才，经过多年闯荡和磨炼，学会了应付各种人的本领，可以“见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常有这种情况：某剧团的演出遭到反动当局的发难，或某演员被流氓纠缠，只要金山出面疏通，连蒙带吓，便马上化险为夷。
除了做好对外联络工作，金山还是该剧的主要演员，金山一时一刻也没有放松作为演员所需的刻苦学习。他酷爱京剧，只要有周信芳的演出，他总是一再观摩，悉心揣摩其一招一式。他看外国影片不为消遣，或学名演员总体把握角色的功夫，或模仿具体动作、表情。有时候他对着镜子练眼神，练面部肌肉，一练半天；有时他找上门去，和赵丹比哭，比笑，练习角色的应付。一旦排戏，他更是心身并举，不断听取导演和其他同志们的意见和建议。
1937年6月27日，《娜拉》在上海金城大戏院上演受到了很好的效果，被认为是当时超水平的一场演出。金山扮演的柯乐克，掌握了外表的粗犷、凶悍和内心的温柔、善良的反差，随着剧情的进展，显示出由外到内的逆转，很有特色。尤其是他经过精心设计的动作大放光彩，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那潇洒的风度，漂亮的身段不时迎来满堂的掌声。
业余剧人协会的第一炮打响。金山的名字也开始在上海乃至全国出名。后来，业余剧人协会又排了一部有名的戏剧《钦差大臣》，反响相当不错，鲁迅先生偕夫人许广平来到现场观看演出，对该剧给予了高度评价。那时，在上海，金山和赵丹被公认为当时出类拔萃的两颗新星。因为这场戏，金山收获了爱情和更大的事业，他与《钦差大臣》里县长太太的扮演着王莹相爱，随后，金山在月明影片公司的影片《昏狂》和新华影片公司的影片《狂欢之夜》中演主角成功，一时誉满影剧两界。
1935年，夏衍经过几个月的蛰伏写一个大型话剧《赛金花》，剧人协会很快决定排演这部话剧，但是在演员的选择上酿成了协会内部的一场纷争。金山和赵丹争演李鸿章，王莹和蓝苹争演赛金花。金山和赵丹虽然都想演，但都是同台好友，因此没有闹得下不了台。王莹和蓝苹却不一样，为了演这个角色，双方互不相让。最后，实在无法协调，金山、王莹脱离业余剧人协会，1936年11月，金山、王莹组了一帮人，成立了“四十年代剧社”，与上海金城大戏院签了约。当月19号便开始公演话剧《赛金花》，王莹出演女主角，金山出演剧中的李鸿章。《赛金花》上演后，场场爆满，连续二十场的出演，让21岁的王莹一举成名，轰动上海滩。1937年2月7日，金山、王莹和他们的“四十年代剧社”带着《赛金花》来到南京，在国民大剧院开始公演引起了巨大反响。但是，好景不长，《赛金花》的火爆引起了国民党反动派的警觉，渐渐地，他们知晓了这部戏是借古喻今，弦外有音。一天晚上，时任国民党宣传部长的张道藩亲自带领人马到剧场看戏。当演到第四场开头的时候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这段戏的内容是这样的：八国联军侵占北京后，一个德国少将和上校，以胜利者的骄横，带侮辱性地审问被捕的中国人。先量了一个妇女的小脚，听过一个秀才的吟诵，再看过一个变戏法的耍把戏之后，带过来一个天津洋务总局的官员。在官员磕头如捣蒜时，德国上校问他：“会干些什么？”那官员说：“奴才只会磕头，跟洋大人磕头……”
这段戏，表面上暴露了清政府的官员的丑态，讥讽了满清政府的腐败无能。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在嘲笑当时的国民党政府妥协退让的磕头外交。
张道藩看到此处，如坐针毡，甚为不满，大发肝火，说：“有失国体，不准这样侮辱同胞！”分散在剧场各个角落的特务们看到张的眼色，立刻蜂拥而上，当场闹事，不断将东西扔到台上，演出不得不暂停。特务们以为这样会使全场混乱，哪知台下的观众安安静静，冷眼旁观，没有一个退场，而且齐声有节奏地呼叫要求继续演下去。在观众的要求下，金山继续演出。张道藩拂袖而去，而观众在看完这部戏后才散场。第二天，政府一道禁令下来，《赛金花》从此不准再公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