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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神与人

“明公切莫如此,在下还要对刘将军道歉呢,刚才也是怒火攻心,一时没有控制好力道,才误伤了刘将军。”黄岩说完,放下酒坛走到了刘磐身边。

“刘将军,在下乡野村民一个,也是一时失手,还希望刘将军不要怪罪。”说完,黄岩非常恭敬的对刘磐施了一礼。

看到黄岩已自降身份,道歉又很有诚意,虽然心中依然有些不忿,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当兵打仗,刀头舔血,此等小伤先生就不要自责了!”

听得出来,刘磐虽然嘴上说没事了,可是心里的不忿恐怕一时间还难以消除。

“启禀明公,在下游历四方多年,有幸识得一位南蛮神医,赐我一剂药房,经在下亲身试药,对于刀剑扭挫之伤有奇效,若以此药方抓药敷于病患之处,不出十日便可无大碍。以刘将军的伤势,我想七日之内便可无事。”黄岩转身对刘表说道。

黄岩的这句话一出口,整个大帐里的人眼睛都亮了起来。这些人可都是军人,一旦打起仗来,那真是刀里来剑里去的,汉朝虽然已经有了应对刀伤的药物,可是一般来说效果都不怎么样,尤其是现在打仗的双方一般都会在兵器上涂毒,这就导致了伤口极难愈合。这点从脍炙人口的刮骨疗毒的故事就可以看出来。

要是黄岩真有这样的药物,那对整个荆州军来说都将是一笔无法估算的财富。

“哦?子文竟有这等良方?”刘表率先做出了反应。

“正巧,在下此时正携带着这副药方。”

“快拿来我看!”刘表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

黄岩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就在众人的面前脱下了外衣。这一举动让在场的人有些不明所以。“这黄子文说这是南蛮之地的药方,听说那地方的人都不怎么穿衣服,难道这药非要脱光了才能用?”文聘看着黄岩心里不住的自问道。

事情当然不会是文聘想的那样,黄岩脱下了外袍,将其翻转过来,众人靠近之后才发现,这件在他们看来寒酸至极的衣服在内侧好像写着什么。

“世间诸人在看待事物的时候,多喜欢观其表,却不知晓其里,诸位觉得在下衣着寒酸,却不知,在下早已身携万金行走天下,今遇明公,并未因在下衣着寒酸而弃之,反而待若上宾,故而在下就将此方献予明公。”

听着黄岩说出这话,刘表脸上有点火辣辣的,自己今天是怎么对待黄岩的,其他人不知道,自己可是太清楚不过的了。

不过,刘表对于黄岩的评价又高了一些,即使自己对他已经很失礼了,可是黄岩的这番话却把他刘表塑造成了一个宽仁待仕的明主形象。看来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个黄岩……

仆从很知趣的把那件破衣服拿到了刘表跟前,刘表拿过来仔细端详,虽然他不是一个医生,但是毕竟饱读诗书,对于药物多少也有一点了解,虽然看不懂全部的药方,但是他能认出来的,的确都是疗伤止痛的草药。

“看来此物并非虚假……”刘表看完之后,走到了文聘身边将这件破衣服交给了文聘。

“仲业,你即刻差人……不!你立刻出发,亲自护送此物入我宅邸,在那里等我!还有,今天的事你们不得对任何人提及,违令者,斩!”

“是!”看到刘表的表现,众将们已经明白,此物恐怕不是这个黄子文拿出来糊弄人的,而且从刘表亲自下封口令来看,刘表对于此物的重视可见一斑。

文聘得到了命令,自然不敢担待,马上起身告辞。作为一军主帅,他当然清楚若是此物确实如黄岩所说的那么神奇,穿着这么区区一件破衣服就真的如黄岩所说的那样身携万金行走天下了。

看着文聘离开的身影,黄岩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直到这时,黄岩才确定刘表已经绝对不会杀自己了。这是他为刘表准备的一份大礼。

说是大礼,其实不过是一张云南白药的药方罢了,多年逃亡的生涯,这些方面的知识自己还是必须要懂的。在昨天韩玄前去刘表府邸之后,他就悄悄的把这张药方写在了外袍的内侧,把这张药方当做了自己保命的最后一张免死金牌。

此时大帐之中的人看着黄岩的表情已经完全变了,要知道为何华佗在这个年代如此的出名?

文聘离开了,刘表自然也不会继续呆着这个地方,马上安排回程。

虽然这个时代的酒度数并不高,但是数斤白酒下肚,也是让黄岩的脑袋开始有点犯迷糊,应该说他本身也从来都不是一个很能喝的人,但是这份豪气却依然能够让各位百战杀伐的武将们感到亲切,这就已经够了。

“子文?你还好吧?”看到黄岩已经开始有点打弯了,韩玄赶紧走到了黄岩身边。扶住了他好像随时都会倒下的身体。

“韩大人……我,还好……”说完,黄岩的身体就软了下来。

这其中自然有饮酒过度的原因在里面,但是恐怕更重要的是一直紧张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下来的缘故,他对刘表的了解还是太少了。他黄岩虽然有几分小聪明,也自认为很有城府心计,可是他毕竟还是个人,而不是神。

所以,他并不知道就算自己不拿出这张药方,刘表依然会重用他,更别提杀他了。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掏出了自己的底牌。

仔细想想,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躺在别人的怀里,之前的生活中,利益和追杀、逃亡已经让他不再信任任何人,缺少父母的关爱,邻里犹如看见垃圾一般的眼神,更是让他从小就没有感觉到过什么事关爱。

没想到,来到这个幻境之中,却体会到了人间冷暖,而不仅仅是冷。

可是长时间的习惯也不会是一瞬间就能改变的,落入韩玄怀中的那一刻,黄岩下意识的挥舞着双手抵制这一切。喝了不少酒,下手自然也就没轻没重,在他下意识的反抗下,一记重拳砸在了韩玄的脸上。

韩玄是个标准的文人,没练过什么武艺,黄岩的这一击让他接连后退了好几步,可是他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与黄岩一起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子文,别激动,你做的很好……现在好好的休息吧……”这一击把韩玄打的都有点迷糊了,加上他自己也喝了不少酒,声音变得有些含糊不清。

但是就是这含糊不清的言语,却让黄岩马上安静了下来,韩玄并不宽阔的怀抱,此时变得犹如海洋般宽广,容纳着黄岩的一切。他的身体不再挣扎,表情不再狰狞,而他的眼睛却慢慢的闭了起来。

是的,他太累了,无论是今天,还是以前……他,真的该好好休息了……

黄岩的身体彻底的放松了下来,毫无戒备,这在他这十几年的流亡生涯和几十年的幻境之中,还是第一次……

黄岩不记得之后发生了什么,他的意识进入了一个他从未进入过的地方,这个地方,人们称之为梦境。

在这个梦境之中,他所熟悉的人,韩玄、王严、陆瑜甚至连那个职业流民陈同全数登场,几个人在一起谈天论地,出行游玩。转瞬之间,他们又换上了一身现代服装出现在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夜市地摊上,陆瑜不再叫他先生,王严和陈同也不再叫他大人,韩玄仿若一种叫做亲人的……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一种东西,几人就围在一张油腻腻的桌子上互相敬酒,吃着他在前世绝对不会主动去吃的有害健康的烤串。

虽然他的理智在不停的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但是对于这种理智给出的答案,这种救了他无数次的理智给出的答案,他却第一次……不,是第二次说出了不!

几人就在这个不显眼的小地方喝着酒,吃着烤肉,聊着天,那副风景变成了一幅画,画的名字就叫做……《友》。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黄岩突然感觉他们的身影开始逐渐变淡,现实陈同,再是王严,然后是陆瑜,最后韩玄的身影也在最后一次碰杯后化作一缕灰烬,消失在喧闹的背景之中……

画面上只剩下黄岩一人,不……画面之中的人已经不再黄岩,而是那个早已经被自己所抛弃的身份,成石……

不知过了多久,黄岩终于睁开了眼睛。眼前的景象是如此的陌生,华丽的织锦做成的帷幕,红木制成的床榻,两盏油灯为这间房间提供着不算明亮,但是够用的光线。几个仆人或靠着床沿,或倚着墙壁已经睡的像个死人一般了。

黄岩轻轻的从床榻上爬了起来,没有惊动任何人。

那一坛白酒的酒劲早已经过去了,黄岩只觉得嗓子里仿佛能冒出火来。他拿起一盏不知道放了多久了茶一饮而尽,看样子这茶放在这里已经有点时间了,苦涩的茶水浇灭了他喉咙里马上就要喷出来的火焰,但是也惊醒了几个梦会周公的仆人。

“大人……小的该死,大人……”看见黄岩已经起身自己去倒水喝,其中反映最快的那个男仆赶紧行礼道歉,但是因为一直是站着睡的,突然惊醒之后身体还没有恢复过来,行礼的时候几乎摔倒。

“不用了,我睡了多久了?”虽然喝了一盏茶,但是黄岩的声音还是有些怪怪的。

“大人,你已经睡了两天一夜了。”另外一个女仆也是面有惧色,有点颤颤巍巍的回答道。

黄岩揉了揉眼睛,几个男仆马上为了上来,又是扶又是搀的。这让黄岩很不适应。索性就推开了几人。“我没事,这里是哪?”

“禀报大人,此处是刘府客房。”一个男仆轻声回答。

“刘府?那你们是刘府的下人?刘公安排你们来的?”

“正是,自大人被人抬进这里之后,我等便被安排到了此处,任凭大人差遣。”那个差点摔倒的家伙回答。

“哦,原来如此……”黄岩走到榻边,坐在了上面。另一名女仆从这间客房的外间端进来了一盏热茶,站在一边随时备着。

“我睡着的这几天,韩大人来过么?”黄岩印象中的最后一个画面是挨了自己一拳的韩玄和自己倒在了一起,一种被称之为愧疚的担心徘徊在他的心中。

“禀报大人,韩大人这两天里每天都会来,此时韩大人正在旁边客房休息。”依旧是差点摔倒的那个男仆在回话,看来他是这四人之中的头。

“韩大人他……”黄岩咽了一口口水,女仆马上把茶端到了他面前。

黄岩伸手示意不需要,“韩大人看起来怎么样?”

“不知怎的,韩大人右脸上受了些伤,看起来并无大碍。”

黄岩叹了口气,挥挥手。“你们都下去休息吧,我想到门外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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