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9597200000069

第69章 南方的忧郁(1)

傅菲

我们从何处来?我们是谁?我们向何处去?

——保罗·高更

在通往祖父祖母坟茔的路上,我一言不发。落在田野上的,仿佛不是稀疏的阳光,而是时间大片大片的积雪。荒芜的也不是冷寂的大地,而是春天。我并没有感到多少悲凉。朝觐一对死去十余年的先人,与探望一个亲人没有什么两样。我跟在我父亲的身后——他端一把锄头,穿厚实的冬衣,后脑勺像个葫芦,浑浊的鼻声翻滚——我不知道他内心想些什么。父亲为这次元宵祭奠祖父祖母诞辰100周年,已经准备了13天。正月初三晚,父亲召集有祖父血统的男丁10余人,商量祭奠事宜。祖父在1995年去世后,我一直没上过坟。我说,我再忙也会早早赶来。父亲今年72岁,他要做他最重要的事。初四早晨,我姑父等七八人,开始买砂石、水泥、砖头,为祖坟翻新修葺。

圆锥形的天空,它的怀中空无一人。我有理由相信,那是一个没有温度的怀抱:稠密的黏液,墨黑的扩散的河水,消失的回声,油菜花慢慢上升又迅速返回的焰火。它要拥抱什么呢?田畴像一张撒开的渔网,阡陌如织。油绿的白菜。抽出白色花苞的李花,一团一团的,粉细,匀称,压在枝上,弯曲,欲坠。泥浆黑色。马兰头扑在地垄,吐出一团团的雾气。一条小路沿山边,没入茅草丛中。

这个春天,我回到了血液中的源头。在整个旷野中,即使孤身一人,也不是孤单的一个。光,春天,村庄,先祖,河流,它们不被窥视,它们的动脉与静脉都会在这个人身上密布。我无数次陪祖父走过这条路——中蓬、水头、山底、夏家墓、钱墩——更多的时候是一个人走,从13岁,我入郑坊中学读书,泥泞的弯道就这样蜿蜒。我没有想过这路边的山冈,最终会是祖父祖母的安息之地。我熟悉这样的春天,田里的泥土还在沉睡,红花草与天空的蔚蓝呼应,野草青涩的气息在空气中滚来滚去。饶北河的汛期还没有完全到来,桃花刚刚跃上枝头,芽苞是春色的乳头,和煦的风伸出长长的舌苔,一遍又一遍地吮吸。我记得山底的坡上,有一个草坪,养蜂人过了元宵,用东风车拉来蜂箱和帐篷,在草坪上落户。帐篷是厚厚的油毛毡,黑色的,盖在毛竹搭的矮房空架上。养蜂人从农户家借来竹床,把蜂桶一个一个依序排好,蜂箱一列一列摆出方阵,群蜂在村前的油菜花上萦绕——春天突如其来地跳进了我们的生活。养蜂人说上海话,软绵绵的。养蜂人的生活让我们好奇:脸上蒙着薄薄的白纱巾,手上戴着棉织手套,烧菜的时候放一勺白糖,橱柜里是灌满蜂皇浆的玻璃瓶。棉织手套我见识过,我小学的语文老师有。语文老师是个女的,还未婚,叫全初圆。冬天,她提一个火熜,戴一双棉织手套,坐在教室里给我们朗读课文,她板书的时候,就把手套脱下来,放在案台上。我很想得到一幅这样的白手套。我这样想的时候,冰冷的手仿佛会突然暖和起来。有一次,我把一双旧袜子剪下来,用针缝成手套的样子,一个人在房间里写作业时,戴上。手套是五颜六色的,手背上有一个破洞,蚕豆一般大。说是手套,不如说是两个布兜,手套进去,手指伸不直,蜷曲着。

我和强佬经常放了学去养蜂场玩儿。强佬手脚都很大,走路哗嘚哗嘚,泥浆在脚底下溅开来。即使是冬天,他也穿一双汽车轮胎皮做的鞋,单裤被风吹得哗哗作响。有一天,我对强佬说,我们向养蜂人要一双手套吧。强佬说好啊,他不给,我们就用尿射他蜂箱,把蜂淹死。我说,拉尿不行,蜂叮鸡巴怎么办?还是挑一些石灰撒进蜂场,把蜂毒死。我们并不会想到毒药,以为石灰可以像毒鱼一样毒死蜜蜂。一路上,我们想了很多捉弄养蜂人的恶作剧。我们到了养蜂场,养蜂人并没有搭理我们,手上拿着蜂槽,坐在木板凳上,准备刮浆。强佬个头比我高大,站在我前面,对养蜂人说,叔叔,可不可以给我们一双手套。养蜂人是熟悉我们的——他每年春天都会来枫林,我们在养蜂场也一直玩到东风车把他带走。除了身高、嗓音和鼻子里稀稀的清涕越来越少以外,我们几乎没有变化。养蜂人说,你要手套干什么。我紧紧地缩在强佬身后,把手抄进袖筒里,仿佛他问的不是手套,而是想看我的手。强佬结结巴巴地说,不知道。养蜂人说,给你一双手套可以,不过你要给我两斤泥鳅。

回到家,我从楼上翻出鱼窠,提一个木桶,往水头走。对我而言,捉两斤泥鳅不是一件难事。我大概在七八岁,开始学习用鱼窠兜泥鳅的技艺。鱼窠是竹篾丝编的。祖父把泡了半个月的毛竹从门前水坑里捞上来,用柴刀劈成两半,再剥成丝,坐在门前的院子,编鱼窠。鱼窠是葫芦形的,窠口往里收缩,泥鳅游进去了,就别想出来。每年的春天,桃花汛泛滥,雨水梳洗着晦暗的大地,从山垄汇集而来的水流咆哮,扑打菜地、田畴、高而窄的水渠,竹笋疯狂地飙长,田野已经翻耕,油黑和葱翠的色彩在枫林这块调色板肆意地汪洋。祖父通常在深夜,背一箩筐的鱼窠,到水头的沟渠里兜泥鳅。祖父把小水渠筑个小坝,使水形成一个有落差的水涡,把鱼窠埋在水涡的尾部,再把上游的水断了,泥鳅一边游一边退水,全落进鱼窠里。第二天,祖父起个小早,背个鱼篓,收泥鳅。最多的一天,能收20多斤。我跟在祖父身后,提一个松灯,黑魆魆的山峦耸立,豆大的星光细雨般撒落,泥土吐出清新的气息,蛙声一阵紧似一阵,水浪一样似远似近。松香冒出浓黑的烟,一圈圈。潮湿的,粘连的,略带春寒的夜风,一直在这个少年的内心回旋。我很想知道,那样的夜晚给少年带来了什么——这些能否构成他30年后怀乡的理由,成为他墨水的源头?

强佬大我两岁,住在我家后面,我站在后院,可以看见他家斜斜的、低矮的屋顶。他妈妈是个说话语速很快的人,我叫她东莲奶奶。小学的东面是一块菜地,有许多荒草茂盛的坟墓,也有许多柿子树。叶子泛黄的田埂豆,夹杂着青葱的水稻,在饶北河两岸铺展。柿子树挂满青黄色的柿子,黝黑的树叶披挂下来。在初秋之际,大自然把浓烈的颜料的浆水,肆无忌惮地向原野喷射,仿佛要在冬天到来之前,把内心全部的激情用完。我家的米枣已然熟透,枣皮上尽是紫红的斑点,像醉酒似的。我用书包兜一碗米枣给强佬吃。我们边吃边往柿子林走去,他的肩上扛一根竹篙,他赤裸的上身布满桐油一样的汗水。我们是去偷柿子的。他爬上树,用竹篙打,我在地上捡,捡满一书包回家。青黄的柿子不能生吃,有涩味。我煮半锅热水,倒进缸里,放一小碗盐,把偷来的柿子泡在盐水里,用沙袋盖上缸口,储藏半个月,柿子又脆又甜。在整个年少时期,我没有发现比这个更好吃的东西。是的,我们的年龄那么小,胃像个窟窿,怎么也填不满。我们对吃的智慧,与生俱来。除了读书,我们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寻找食物上。山楂,黄瓜,猕猴桃,毛冬瓜,野刺梨,乌饭果。我们还去捕田鼠,捕黄鼠狼,用猪肝片钓甲鱼,掏鸟窝。一次,强佬对我说,雷公蛤蟆可以生吃。我们坐在我家门口的大樟树下,蝉声如鼓,炽烈如火。我说,我没有看过雷公蛤蟆,是不是石鸡?强佬把矮墙上的石头一个个翻开,一个大拇指模样的蛤蟆扑在阴湿的泥里,头呈三角形,有灰黄色斑点。强佬说,这就是雷公蛤蟆。他摘了一片南瓜叶,用手拍烂,把雷公蛤蟆包起来,头往后一仰,蛤蟆塞进嘴巴,吞了下去。他说,有一口酒就好了。而我死活都不敢吃。

不知是哪一年,在饶北河岸的荒洲上,垦出一片玉米地。直到我家从生产队里分了一担玉米,我才知道有那么一片地。我和强佬沿上游走,走了三里多路,一片倒伏在沙洲上的玉米秆让我们惊喜不已。原先我们是想捡拾一些玉米的,强佬说,玉米秆有甜味,可以吃。我们坐在垄上,太阳白花花的有些晃眼,麻雀一群群飞来又飞走,四野寂静,虚无的嗡嗡嗡的声音笼罩着。我们把玉米秆一节节地剥下来吃。强佬说,你吃过高粱秆么?玉米秆比高粱秆甜多了。我说我吃过甘蔗,甘蔗的样子和玉米秆差不多,但比玉米秆甜。强佬说,吃甘蔗要钱,吃玉米秆不要钱。强佬又说,明天放了学我们再来吃,你不要告诉别人,我们把这片玉米秆全吃完,够吃两个月的。我们一直吃到太阳滚落山冈。我们吐出的口痰有淡淡的血丝,腮帮红肿得鼓起来,口腔和咽喉有火苗烧的痛。回到家,一家人正在吃饭。我的鼻血蚯蚓一样从鼻孔里爬出来,怎么也止不了。我母亲慌了。我说我吃了一个下午的玉米秆。隔了一个星期,我们再次去玉米地,已是荒野一片,牛低着头,啃食玉米叶。我们有些失望,我们储存的幸福仿佛一下子被人掏走。饶北河亮亮的水光使天空明净起来。我无所事事。整个村庄像我这样无所事事的少年没有几个。我到了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就坐在强佬家的门槛上,等他砍柴回家。他家只有两间房子,一间是他哥的卧房,一间是厨房和饭厅。他哥已经结婚,他嫂子是本村的。他和他妈妈睡在阁楼上。我记得有一次,他家请木匠师傅,东莲奶奶煮面条当点心。面条只有一碗,是给师傅吃的。东莲奶奶说,老六(我的小名),你喝一碗面汤吧。面汤上漂着一层辣椒油,浮着几朵葱花。我说,我想面汤泡饭吃。她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脸上。我打开她的饭甑,空空的。她说,我去借一碗来。她端着空碗,出门借饭。

强佬的父亲是哪年去世的,我忘记了。我记得的是冬天。那年的雪异常的大,瓦楞上挂着冰凌。田野上冻死了许多鸟,黄鼠狼时不时跑进鸡圈里偷食。强烈的雪的反光,使天空有些灰暗。他父亲死后,他再也没有上学。他被饥饿所折磨。他只有十来岁,他每天上山砍柴,把柴卖给窑场。强佬直到现在还没有娶妻成家。他的房子已经完全倒塌。他哥哥盖了新房。他母亲成了青光瞎。他母亲已经八十多岁,躺在摇椅上,很少出门,就是晒太阳,也要人搀扶。强佬三十岁那年去了浙江温岭,出海捕鱼,一直没有回枫林。我之所以对饥饿没有更多的印象,是因为我有一个无比勤劳的祖父。我有九兄妹,我是我祖父的第四个孙子。当然我不能说我父亲游手好闲。我父亲是个大队会计,能写一手漂亮的毛笔字,算盘是全村打得最好的。但他并不会干农活。他是全村唯一不会干农活的农民。祖父在山坞里开了几块很大的山地,种满菜蔬。他还到几里外的荒山上垦荒,种红薯。霜降后,我家的地窖堆满红薯。这些红薯是冬季和春季的口粮。红薯有四种。白皮的是浙江薯,叶子灰白,梗也灰白,肉白,甜脆,模样和地瓜差不多,适合生吃;坚硬,连牙齿也咬不动的是石头薯,破皮处,会流白色的汁液,熟吃有粘粘的口感,适合煮粥和焖食;皮红,肉有南瓜的纹理,叫南瓜薯,吃起来软塌塌,糖份少,却个大,是猪吃的上好料;皮红,肉黄,没有纹理,是红心薯,淀粉多,是用来机碎做淀粉的。我二哥把洗净的红薯倒进一个大木桶,用大铁铲把红薯舂成豌豆一般大,在竹篾垫上晒干。母亲蒸饭的时候,一半米一半红薯粒,参合在一起蒸。早饭则是红薯和黄粟米焖粥。而我祖母控制着家政大权,管着一家十三口人的吃饭穿衣。我父亲很多时候是酒意懵懂回家的。

晨光把夜晚的黑衣,一件一件地剥下来。天空肿胀,翻白,有琥珀的质地。祖父挑一担粪箕,手里拿个铁锄,满村捡拾牛粪狗粪。祖父起床,我也起床,坐在院子里,朗读课文。傅姓没有家族,祖父也只有一个儿子,傅家是孤寡的一家。我祖父对我父亲的溺爱,是可想而知的,他在我父亲面前的威严也是不可动摇的。大哥已经参加工作,在公社的农机站开拖拉机。当年我父亲是极力反对我大哥去湖村共大读书的,说家里的负担承受不了。祖父说,你不让旭炎(我大哥)读书我就不干活了,你自己读书都读到十八岁,怎么能不让自己儿子读书呢?尽管我母亲十八岁嫁入傅门,但一直是个小媳妇,对家事没有什么发言权,就连去她娘家拜年,她也无权过问要带些什么礼物。这种处境直到我祖母在1993年秋去世,才完全改观。我三姑父在今年正月,在我家还说,傅家有两个人是值得特别尊敬的,一个是我祖父,另一个是我母亲。这个即将退休的小学教员说,世上很难找到比嫂子更能受委屈的人,这是大境界,大包容。

我就读的小学离我家有一华里。在去学校的路上,有一户人家,是我每天要去的。那是一座泥房子,矮矮的,门前堆着木柴,后院是一片菜地。菜地上有一棵老桃树,一棵板栗树。开春,桃花红艳艳的,仿佛对我们怒吼。我们远远的就能听到这种重金属相互击打的声音,哐当哐当,刺耳,有破碎感。桃花,一个在乡野凋敝的宿命论者——它的盛开虽然有繁密和喧哗,但是多么的干巴巴,甚至冷坐高枝,有绝世的华美,也有绝世的高孤,它过于高蹈,以至于与枫林简朴、萧瑟的风格相疏离。当然,我并不是对桃花感兴趣——我家大院有一棵,树干开叉,虬曲,树蔸流浓浓的粘液,捏在手上软绵绵的,有绵长的香味——我感兴趣的是这泥房子里的地道。

同类推荐
  • 笨生活,快乐活

    笨生活,快乐活

    面对笨生活,我们应该保持乐观的心态,相信有拨开迷雾终见阳光的时刻。笨生活,快乐活,活的不仅仅是草根的平常人生,更是一种乐观向上、无畏前行的姿态。相信,老天也会爱笨小孩,生活里所有不合时宜的笨拙,最终都会升华为最真实的快乐。
  • 沉浮录

    沉浮录

    本书为作者陈勉哉(1909.5-1999.8),几十年革命、工作、生活的回顾和总结,较为系统地叙写了一生的经历和心路历程。主要内容有回忆家乡、童年趣事、投身革命、八一风云、回忆革命前辈、投身教育事业、抗日逃亡、迎接解决、再展红旗、攀登书山等。
  • 红楼梦一百句

    红楼梦一百句

    近几年,随着电视讲坛和影视剧的热播,经典名著《红楼梦》再次成为人们街谈巷议的话题,其人物和剧情再次在中国民众的心头掀起阵阵涟漪。本书撷取原著中若干诗词曲赋及一些重要的段落、文句,分别从人物个性、情节构思、作者、成书以及脂评等不同面向,对《红楼》一书给予精简而又入味的介绍点评。作者系红学研究中的翘楚,无论是作品本身,还是红学研究通史,无不了然于心,故其笔下的这些评点绍介,虽明净可诵、清浅可喜,然无一不是大匠运斤的得力之笔,快读之,更增对“荒唐之言”和“悲凉之雾”的深刻理解。
  • 宋词选(青少版名著)

    宋词选(青少版名著)

    宋词乃中国词史上的艺术巅峰,几百年来,一直以自己丰富的情思意蕴和独特的艺术魅力,为广大读者所喜爱。本书精选宋词中的经典之作,进行详尽的注释和精辟的评述,将帮助读者更好地领略宋词的迷人风采,使读者得到更多的人生体验和美的陶冶。朋友,如果你想深刻了解宋代辉煌的文化艺术,如果你想领略词有别于诗的迷人风采,如果你想得到更多的人生体验和美的陶冶,就请到宋词佳境中遨游一番吧!相信你一定会有收获的。
  • 宋辽金元文学

    宋辽金元文学

    本书采取文学史、作品选相结合的方式,使学生一书在手,即可掌握文学史的发展脉络和古代文学经典作家及作品。
热门推荐
  • 破产姐妹

    破产姐妹

    夏熙我们只不过是同父异母而已你没资格管我!好啊!明沫妍你这么堕落是吧!跟我走夏熙把明沫妍重新拉到那个包间!你要堕落是吧!可以啊!这么多肮脏的男人随你堕落!沫妍我一定让你在做回明家二小姐,不会让爸妈白死,不会让害我们家破人亡的混蛋逍遥法外,会重阵明家的。南少既然那么想念本姑娘的吻,本姑娘再送你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是吧,你说呢南少。
  • 水嫩谋妻,王爷哪里逃

    水嫩谋妻,王爷哪里逃

    她生而尊贵,桀骜不驯,然而她却命运多舛。洞房花烛夜,她在温柔乡里极尽缱绻,颠鸾倒凤,第二天却被冠上了不守妇道的罪名,父亲被砍头,母亲生死未卜……十年之后,王者归来,她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废材,重回故地,她用智谋翻天覆地。她怀揣经天纬地之才,出神入鬼之计,世人皆称她为“兰先生”。她用行动极为生动地诠释了,我为刀俎,敌为鱼肉!
  • 被天抛弃的孩子

    被天抛弃的孩子

    这个世界的齿轮随着这个孤儿命运齿轮的转动也随之转动起来,不知是好是坏。这个孤儿也随之接触到这个世界的秘密,与他的身世......
  • 死神同人粉色天空

    死神同人粉色天空

    非法转载作者:凤鸟院花火
  • 无良少年称霸学校

    无良少年称霸学校

    无良少年称霸学校,看主角成为学校风云人物。
  • 杀手种田攻略

    杀手种田攻略

    如果让我再活一次,我要当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米虫,生一堆孩子,然后混吃等死!谁想到,真的穿越重生了,这一世,我要完成我的愿望!
  • 冷魅魔主鬼才妻

    冷魅魔主鬼才妻

    卫清颜,21世纪金牌艺人,因被一神棍坑骗,来到了古时代。逼姐是吧?行,正愁没机会大展拳脚呢,那就趁机做做伟人、泡泡美男、逗逗鸟唱唱歌,一辈子照样潇洒快活。(本文纯属虚构,请勿模仿。)
  • 无限重生之异者为王

    无限重生之异者为王

    穿墙?透视?飞行?读心………抱歉,不需要!我除了死只会死!不过在我的主场一切皆有可能!
  • 网游之鏖战传奇

    网游之鏖战传奇

    故事是一个叫李峰的宅男,网痴。高度仿真下的游戏,让他的生活一天比一天充实,得到了鏖战传奇的榜首,获得了属于自己的财富。
  • 天下最渣:行医善天下至宝速成敌

    天下最渣:行医善天下至宝速成敌

    武霸天下的女神医圈养一个容貌绝美的贱王爷一个企图远离政坛的天之骄子,身负重伤,掉落悬崖,躲在民间养伤,遇上女主,第一次见面就被强行医疗(大姑娘,你确定你不是兽医!扒光是要开刀么亲!秉着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已身相许。被权势滔天的皇子追杀。迷案重重,女主身边的好友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女主和男主在一边躲避皇子的追查中一边调查报仇,拨开层层迷雾。目标却直指天下至宝。最亲的人成为最大的敌人,听说,得此物者得天下。天下……真的那么重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