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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鹤舞香兰(19)

雷斯特祈求地望着艾娜,然而艾娜却缓缓地摇头。暗淡的微光映出了她决然的神色。雷斯特知道,每当艾娜出现这样的神色时,就是无法再商量的结果。失望的神色渐渐地爬上了雷斯特的脸。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对望着。艾娜轻轻叹了一口气,已经知道了雷斯特的决定。

突然间,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惊破了清晨的寂静。艾娜和雷斯特吃了一惊,急急走出了营帐,杀伐声已在香兰大营的四面同时响起。

清晨,漫天的大雪在清秋原上飘飘洒洒地落了下来,在平原上留下了一眼望不到边的银白。大地忽地变成一张巨大的白色绒毯。

香兰军营地的侧后方,特别清净。数百丈外的香兰大营中无数的军旗在风雪中依稀飘摇,然而却没有一丝的人声。雪平坦地在大地上舒展。

雷震蹲了下来,仔细地审视着地上的雪。雪地很平坦,看不出人走过的痕迹。然而仔细看过之后,却可以发现一丝丝细小的纹路。他用手轻轻地拍了拍雪,然后他站了起来,微微冷笑道:“雪的表层很松,但下层却很密,这说明昨天晚上有很多的军队悄悄地经过。虽然经过伪装,但还是能看出来。”

雷鸣遥望着香兰军中的军旗,微微点头道:“大营中的军旗很多,但是却太过均匀了,不像是真的。”

“看来他们的主力是真的离开了。”雷震缓缓地作出了准备进攻的手势。背后的雪地忽地动了起来,无数的白衣战士从雪地中分离了出来,就好像是无数的雪人突然站了起来。

“进攻!”

飘着雪花的天空灰蒙蒙的,似乎老天还不愿在寒冷的雪中张开眼睛。可香兰同盟大军的主帅天鹤慕容霜城已经坐在桌旁看书了。这一天的清晨,似乎所有人都醒得很早。

帐帘一掀,红莲走了进来,她的手中端着一碗茶。红莲今天穿了一身红色的华贵衣裙,灿烂得就像盛开的红色莲花。红莲将手中的茶碗放到了慕容霜城的面前,柔声道:“夫君,尝尝我刚煮好的热茶吧。”

慕容霜城放下手中的书,看了看盛装的红莲,忽地笑道:“红莲,你今天还真漂亮,难道有什么喜事吗?”

“真的,我为你舞一曲好吗?”红莲道。

慕容霜城含笑点头。

红莲在慕容霜城的面前旋了一个身,轻舞了起来。她的舞步轻盈,宛如轻燕回翔。衣裙的下摆飘飘而起,似芙蓉的花瓣缓缓张开。而在花瓣当中,红莲的笑靥如花,更胜过芙蓉的娇艳。

“好个‘盛开芙蓉别样红’”,慕容霜城鼓掌赞道,“便是真的红莲,也不如卿娇。”

红莲停下舞步,笑道:“红莲只为君开。这红莲之舞就当作送给夫君的礼物吧。”

慕容霜城端起了桌上的茶碗,忽道:“真想不到我会有做你夫君的荣幸。”

红莲走到桌旁坐了下来,微笑道:“夫君,茶快凉了,你就快喝了吧。”

慕容霜城端起了茶碗,放到鼻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的脸上忽地浮现了似笑非笑的神情,道:“你真的很想让我喝了这杯茶吗?大雷王座下的天音公主。”

大雷军从香兰大营的四面同时发动了进攻。

大雷军在前面的士兵距离香兰大营已经不足三十丈了。同盟大营中静悄悄的,完全没有一丝的反应。雷震的脸上浮现了得意的笑容。

雷鸣的眉头微皱,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这么静?”

似乎就是为了他的话作解释,香兰大营的围栏上忽然间浮现了无数的士兵,密集的箭石雨点般的倾泻在了大雷军士兵的头上,顷刻间将大雷军的士兵打得晕头转向。

少数勇悍的士兵顶着箭雨冲了上去,却突然发现在距离香兰大营二十五丈远的地方有一堵看不见的墙。香兰军的箭石可以毫无阻碍地射出来,而他们的还击却全部被挡在了这堵墙上。

雷震神色猛变,惊道:“单向防卫结界!这怎么可能?这样的结界需要数百位上级魔法师数日连续施法才可以,他们怎么能说建就建。”

雷鸣沉声道:“只有一个可能,天鹤一直在等我们来攻。”

红扑扑的灯火在红莲的脸上映出了亦明亦暗的色彩,她幽幽一叹,道:“你终于知道了。”

慕容霜城将茶杯在手中旋转了起来,缓缓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从你来到含风阁的第一天。天下间除了大雷王那个神秘的天音公主,又有谁的琴艺能有你那样的造诣。”

红莲轻叹道:“可惜,我已经尽力地收敛了,没想到还是被你看破了。”

慕容霜城冷冷道:“如果你在第一次演出的时候,也能像以后那样藏拙,我就没那么容易看破了。”

“这么说,你是一直在骗我了。”红莲的双目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慕容霜城。

慕容霜城闪避开红莲的目光,悠悠道:“刚才你出去的时候在营帐的外面布下了隔离结界,阻断了外界的声音。我听不到外面的动静,不过我想你的两个哥哥大概已经发动了吧。只可惜,他们遇到的将是两面夹击!”

大雷军突然混乱了起来。

一员副将惊惶地奔了过来,禀报道:“启禀殿下,我军的背后突然出现了大量的敌人,已经截断了我军的退路。我们该怎么办?”

雷震狠狠地一拳捶在了地上,怒道:“好狡猾的慕容霜城,没想到他竟然会算计我们。”

雷鸣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兵不厌诈,你不是也在算计他吗?”

在大雷军外侧的老将克力斯丁手捋轻髯,望着大雷军后部全无防备的杂乱队形,微微而笑。

“果然被他料中了,真不愧是四大公子之一的天鹤慕容。”

克力斯丁挥手下达了进攻的命令。香兰同盟的士兵们猛虎般地冲了出去,在刀与剑组成的钢牙下,大雷军团的肌体宛如腐肉般一块块地脱落。

红莲轻轻抬起了素手,握住了慕容霜城手中的茶碗,轻轻柔柔地道:“夫君,还是喝了这杯茶吧。”

慕容霜城淡淡一笑,道:“我还能做你的夫君吗?”

红莲幽幽叹道:“只要你喝了这杯茶,你就永远都是红莲的夫君。”

“真的?”慕容霜城双目忽地射出了惊电一般的闪亮。

“真的!”红莲的双眼眨也不眨地和慕容霜城对视。

两人的眼光在空中碰撞。

忽然间“噗”的一声,茶碗碎裂开来。茶水在两股巨力的中央被挤成了扁平的一片,荡漾了开去,瞬即化作了淡淡的水雾,在黯淡的灯火映照下,竟然微微折射出淡淡的绿色。

“真可惜了这一杯难得的好茶。”

慕容霜城微微点头道:“是的,‘长醉不醒’名列天下三大迷魂药,确实难得。”

“可惜还是迷不倒你。”

“为什么一定要迷倒人?”

红莲的眼中微润,微微叹道:“本来你喝了这杯茶,我们就可以不用理会这里的一切,去一处远离世间的所在。我可以放弃爷爷的仇恨和两国的宿怨,你又为什么一定要坚持?”

慕容霜城猛地站了起来,沉声道:“我可以放弃,可香兰那几十万信赖我的百姓又如何放弃?”

“真的就不能有商量吗?”红莲希冀地望着慕容霜城。

慕容霜城坚定地摇头。

红莲缓缓地站了起来,走到了墙边,取下了墙上竖琴,轻拨了两下,调了调音,然后抬起头望着慕容霜城道:“以往我从来都没有用尽全力来奏过一曲,现在我们就要分别了。让红莲为你奏这最后一曲吧。”

慕容霜城转手从腰间拔出了玉箫,淡然笑道:“很好。我想你也还没听过我真正的箫意。正好我们合奏一曲。”

红莲自嘲地一笑,道:“以往我们各自保留,竟然意外地和谐。这次我们全力施为,却不知会是什么样子。”

“也许会吵翻天吧。”慕容霜城道。

“嗡”的一声,红莲拉响了起音。音波从四面散射了开来,桌面上的灯火忽地无风自灭。黑暗中,琴弦上隐约可见一波波的极浅淡的细微白光,扩散了开来,又在慕容霜城的四周聚拢。慕容霜城知道,这是密集的音波在空气中高速而集中的传播而导致的瞬间电离反应。

“好难听的起音。”慕容霜城笑道。箫举口边,噗噗两声低哑箫音响起。两团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光球从箫管中射出,撞击在身前的白色光波上。

陡然间,空间中闪亮了起来。琴音和箫音突然在撞击处爆发,既好似春雷乍展,万物复苏的一瞬,又好似千年冰窟,突见阳光的一刻。温柔处春风拂柳不及其柔,惊喜处鲤跃龙门不及其喜。既好似一瞬的天音,又好似永恒的长鸣。

然而就在这世上从所未有的佳音之下,营帐中所有的事物突然间同时碎裂开来。

桌子、床、椅、被褥,以及金属所制的剑,连同营帐本身,都化作了纷纷飞舞的粉末,在风中同雪花伴舞。

雪花缓缓飘落,两人相对而视。在柔和的雪花中,交缠着两个人眼中闪烁的光芒。

“虽然没吵翻天,可是营帐是吵碎了。”红莲忽地嫣然一笑道。

“可惜,这样的音乐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朔风吹过,红莲手中的琴,慕容霜城手中的箫突然在一瞬间化作了粉末,消失在风中。

“世上的俗器终究容不得这样的天音。”红莲轻轻喟道,“就好像我这样的俗人,终就无福取得你的钟爱。”

慕容霜城缓缓摇头,道:“这句话应该是我说才对。”

红莲忽地凄然一笑,对慕容霜城道:“如果没有这些征战与恩怨的话,你会不会爱我?”

慕容霜城沉默片刻,道:“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是的,已经没有意义了。”

红莲猛地跃出,两只长袖流云般的舞动,温柔地缠向了慕容霜城的脖子。

“我们现在怎么办?”雷震焦急地望着弟弟。

“要是立即撤退的话,会被敌人追尾强杀的。”雷鸣抬起头,望着香兰的大营,“要是全力一搏的话,先拿下敌军大营,等待约定的那个同盟军的到来,也许还有胜机。”

“这我也知道,”雷震气急败坏地道,“可是,我们怎么才能攻破哪个结界?为了隐蔽行军,我们根本没带大型魔法弩。”

“那么就把全军的魔法师都调过来。”

“可敌人攻得很紧,我们来得及吗?”

“我不知道,”雷鸣摇头道,“不过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忽然间,副将惊奇地叫了起来。

“殿下,你们看,那是什么?”

雷鸣抬头望去,只见香兰大营前结界的位置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漩涡周围的空间奇特地扭曲着,大营前方二十余丈的地方忽然间现出了一道蓝色薄壁。

雷鸣喜道:“结界正在破坏。太好了,我们有机会了。”

“糟糕,魔界之门正在开启,防御结界附近的魔力场失去了平衡,结界就要崩溃了。”艾娜惊道。

在艾娜身边的灵儿和雷斯特,忽地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灵儿脸色忽变,道:“不好,又是他来了,我感觉到了新月魔剑上的魔力。不过,这次他好像比以前还要强大了许多。”

雷斯特也悚然道:“好恐怖的气息,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杀气!”

艾娜退了两步,拉住雷斯特和灵儿的手,道:“我们快走。”

“去哪里?”雷斯特问道。

“去找天鹤,同他联手,也许还有机会赶走这个家伙。”

三个人向着大营的中央奔去。在他们的身后,黑色的漩涡中踏出了一个浑身燃烧着黑色火焰的武士。与此同时,防御结界上的蓝光猛烈地闪烁,然后忽地消失。结界破坏了,大雷的军队疯狂地攻向了香兰军的大营。箭石与刀剑在营壁的上下同时翻飞,血光和惨叫在营壁的两侧同时传播。

战斗更加惨烈了。

红莲的一双水袖宛如蝴蝶的双翼般围绕着慕容霜城飞动。慕容霜城单手负在背后,另一只手的食指不断地点动。指尖上生成的劲气将红莲的一双水袖荡在身周五尺之外。

“他们俩这是在干什么?”雷斯特莫名其妙地道。

“果然是这样。”艾娜黯然叹道。

“糟糕,他追来了!”灵儿回头一看,惊叫道。

雷斯特转头望去,黑甲武士的身影正在迅速地接近。速度之快,就像是一道黑色的电光,在空中划过,留下了长长的尾迹。

“你们先走,我来挡住他。”雷斯特长剑出鞘,跨上一步,将艾娜和灵儿拦在了身后。

黑甲武士瞬间便到了。雷斯特抬眼望去,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只见黑甲武士周身燃起了三尺黑色的火焰,手挥大剑在空中乱舞。纵声狂笑中,面目扭曲,神色间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就宛如梦中最可怕的恶魔。

“他怎么了?疯了吗?”雷斯特问道。

“似乎是一种十分奇特的魔功,使得他精神失常了。”灵儿皱眉道。

“不管了,先挡住他吧。”雷斯特道。

黑甲武士已经看到了他们,正在一步步地接近。雪花触到他身周的黑色火焰,顷刻间便化作了弥散的黑雾,在他的身周笼罩了一层幽暗而诡异的气息。

雷斯特大喝一声,长剑在空中划出了一个清亮的平面,斜斜地斩向了敌手的腰间。黑甲武士疯狂地大笑,似乎全无所觉。

“不要那样!快闪开!”急促的破风声响起,在雷斯特的背后形成了短促的高音。一个高手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接近。

然而雷斯特并没有理解那警告的含义,手中的长剑已经破开了风雪,斩在了黑甲武士的腰间。

“噗”的一声,黑色的火焰瞬时冒起,雷斯特手中的长剑立刻在火焰中崩解。同一时间,黑甲武士猛然狂叫,蓝色巨剑瞬间劈下,只“嗡”的一声轻响,便裂开了雷斯特的护身气网。

“不好!”艾娜和灵儿同声惊叫。灵儿的水鞭和艾娜的闪光箭同时出手,然而在黑甲武士身周的黑色火焰上一触,便立时散碎。

蓝剑在空中撕裂空气发出的轻啸声尖锐地钻入了雷斯特的脑中。雷斯特只觉得脑中一晕,几乎失去了判断力。

陡然间只觉一只纤手抓住了自己的后颈,用力向后一甩。雷斯特便如腾云驾雾般的飞出。在半空中睁开眼看时,只见一个金环束发,秀丽淡雅,便是梦中仙子也无法比拟的美女手持一柄紫剑。剑上散射出绚烂的电光,架住了那柄慑人的魔剑。

雷斯特情不自禁地喜叫出声。

“是你!”

艾娜只觉眼前一亮。这美女肌肤莹白胜过了雪,玉颊圆润胜过了玉。窈窕而立宛如水柳摇曳,衣裙飘飞便似雪莲盛开。束发的金环卷住飞泻的流瀑,明媚的眼眸有如叮咚流泉。恍惚中竟是依稀相识,艾娜不禁轻轻一叹,道:“这就是她吗?果然是世上无双的绝丽。”

黑甲武士在狂笑中,断断续续地道:“又......是......你,上次......没......真的......分胜负,这次一并......算吧。”

莉莉亚冷然道:“你还真是不觉悟,上次我看在你和新月过去的分上,手下留情。难道你不知道吗?”

“谁......要......你......留......情。”

黑甲武士周身陡然黑炎大盛,剑上劲力狂涌,流泻而出的劲风卷得乱雪狂舞。莉莉亚急速地后退了三步,绕着黑甲武士急速地旋转,紫电剑上的电光在空间中宛如一张大网般张开,将黑甲武士剑气全部圈在了网中。莉莉亚冷笑道:“魔焰焚身虽然是魔族十大绝技之一,能够在短时间内提高功力,可惜却是霸而不纯。没用的。”

黑甲武士哈哈大笑。

“不......止......是......魔焰。”

黑甲武士的蓝色魔剑猛地一挥,光芒忽亮,然后骤然间在莉莉亚眼前消失。不禁是魔剑消失了,就连黑甲武士、雷斯特、艾娜,甚至飘落的雪花,无边的大地,仿佛都在同一时间消失。

怎么回事芽选

莉莉亚心中一凛,急速地后退。然而她的身周陡然间暗了下来,四下里似有无数的星光一闪一烁,正前方一弯淡蓝色的新月格外明亮。

糟糕,千星艳月!新月魔剑的护剑绝学!没想到他把魔焰焚身所增的功力贯注进新月魔剑,竟然能使用这种极耗功力的剑诀。莉莉亚心知不好,适才警觉性不够,退得慢了,已经落入了魔剑的剑圈。

陡然间,千星齐亮,每一颗星都射出一束强光,汇聚在莉莉亚的身上。莉莉亚只觉身负千钧,一时竟是动弹不得。前方的新月骤然化作一柄巨剑,当头劈了下来。

雷斯特、艾娜、灵儿齐声惊叫。

猛然间,一道金光从莉莉亚的脚边升起,顷刻间化作一条金龙,迅捷无伦地盘卷而上。由脚至顶,莉莉亚的身周盘绕一周。莉莉亚周身金光一闪,四周星光齐暗。

同一时间,莉莉亚手中的紫电剑如虹而起,架住了黑甲武士的新月魔剑。

“”的一声巨响,黑甲武士连退了数步才站定,惊道:“金......龙......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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