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时分，即将要摆晚膳，她眺望宫门方向，有些失望。
返回房中坐下，却蓦地听外面扬起声音：皇上驾到——
她忙起身相迎：“臣妾恭迎皇上。”
“免了。”周靖伸手扶住她，彼此间的神色皆有些不自然。
她怀揣着心事，紧张不已，手心里渗出不少冷汗。为了鼓足勇气，稳定心绪，她悄声吩咐春娇备酒。
见她取酒，周靖微一挑眉。
她忙说：“我、我突然想喝点儿酒，靖哥哥……要喝一杯吗？”
“好。”他盯着她闪烁不停的目光，很轻易的便察出端倪。她是不惯撒谎的人，紧张又心虚的样子一看便知，再结合白天发生的事情，他已经知道她想说而不敢说的话。
扬手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眼色越发阴郁。本来心情就不好，这一发现更让他心头发闷，后悔不该来这里用晚膳。
见他喝的那般豪爽，上官紫嫣更是紧张，忙捧住杯往嘴里灌。
周靖伸手拦住她，口气虽冷却难掩关怀：“不要空腹饮酒，伤身体。”
阻止她，他却是空腹。
“靖哥哥吃菜。”她择了两碟菜在他面前，低头吃菜，灌了一杯酒。辛辣的酒水从嗓子里下去，身体从内而外渐渐发热，她觉得还不够，又命春娇斟满一杯，喝下。
周靖望着她，渐渐停下手中动作。
她仍旧觉得不敢对他对视，于是再饮下第三杯，酒意微酣。膳桌旁有不少服侍的宫女，不是谈事情的时机，她举着筷子心不在焉。
“怎么不吃东西？午饭就没怎么吃，现在也不饿吗？”周靖忍不住皱眉，再生气也还是忍不住管她，命人将她爱吃的菜挪至跟前，添了饭：“吃饭的时候不要想事，有什么话，吃完了再说。”
“……哦。”知道是被他看穿了，如此一来，她倒觉得轻松不少。
两人各自用饭，膳桌上只闻筷箸杯碟轻响。
在最后放下碗筷时，上官紫嫣趁着他起身的时机又饮下一满杯的酒，无疑，仍是“壮胆”而已。
春娇担忧的低声提醒：“皇后，你都喝了四杯了，没事吧？”
“没事。”除了身上发热，脸颊泛红，微醺醺的感觉正好。她觉得能张口说出那件事。
漱口，净手，而后坐在他旁边的位置用茶。
宫女收拾了膳桌静静退出，房中只有他二人。
上官紫嫣觉得口渴，大约是喝了酒的关系，捧着茶碗轻啜两口，紧张的抿了抿唇，终于启口道：“靖哥哥，我……”
周靖眼神直视而来，她蓦地便消了声。
“你想说什么？”他主动询问。
“我……我去让宫女安排沐浴。”她随便扯来一句话，仓惶起身后又万分后悔。
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只要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可是，她心里鼓噪不已，怕的厉害。
若是她真的问出了那些话，提出了要求，他的反应会怎样？七夕时她曾试探的提过，他的脸色当即就不好，说出话也是“婉言拒绝”。白天时，她什么也没说，他却已经生气。现在，她猜不透他的反应，只是怕。
周靖望着她的背影，眼神闪动。
待沐浴之后，夜色渐浓。
晚膳时的几杯酒发挥了效力，她有些轻微的头晕，只想躺着。望向坐在灯下翻阅书页的人，想到未能出口的话，心里就叹气。她到底在怕什么呢？他即便再生气也不会诛她九族，顶多、顶多不愿再见她……
周靖余光瞥着她，见她静静的坐在床沿，不时以手抚头。定是晚膳时喝的那几杯酒，酒意发作了。她没什么酒量，这会儿定是想睡。
合上根本就没看进去的书，他走到床边：“困了就睡。”
她抬眼呆呆的问：“靖哥哥不睡吗？”
周靖摸着她微微发热的脸，没有回话，直接将她抱起放在床上，而后脱了外衣。
宫女们将帐帘一层层放下，落了帷幔，而后退出寝殿。
“靖……”她刚欲开口被他翻身搂住。
黑暗中摸索到她的唇，极尽的索取，阻止那些他不想听到的话。
微愣之后，上官紫嫣尝试着以昨夜所得的记忆回应他，她也惊讶自己的举动，并将之归结于那几杯酒。酒能助情。这时她分不清是酒力发作还是他的抚弄，身体越来越热，却更想贴近她。这种体验昨夜经历过一次，她已明白，虽有些难为情，但在帐中一片暗色，倒让她释放了真实的感觉。
周靖喜欢她的回应，却又忍不住猜疑：她这么做是为了周裴吗？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他就满心不是滋味。
亲吻到她的耳边，牙齿轻轻咬着她的耳垂，低沉的声音问道：“嫣儿，嫁给我，你委屈吗？”
上官紫嫣沉默着摇摇头，双手更紧的环住他。
这个回答并没有让他满意，他接着又问：“你还爱着他吗？你告诉我。”
这个问题超出她的想象，她愣了，不知怎么回答。
“你回答我，嫣儿！”他怕她的沉默是默认，因此一再的催促，定要问出答案。
“我不知道……”她不喜欢被这样逼问，但站在他的立场，她不能埋怨。短暂的停顿后，她捉过他的手，轻轻的贴在自己的脸上，让他感受到她嘴角微然的翘起：“靖哥哥，过去我喜欢他，但是现在的我们都不是从前了。他有他的妃子，我是你的皇后，就算对他仍有情，也是兄妹之情。请靖哥哥相信我，能嫁给你，是我的福气。我曾戏说，若没有裴哥哥我一定嫁给你，你是最好的人，想不到竟一语成真。”
“是吗？你觉得我好吗？”周靖没料到她有这番话，忍不住就往下问，或者说，是他对她口中的话存有质疑。她真的曾想过嫁给他吗？哪怕真的只是戏言。
上官紫嫣微然侧脸，轻柔的吐纳拂在他掌心，说：“嗯，靖哥哥在我心里，一直是个言语不多，却细心温柔的人。我能一语说出裴哥哥他们的缺点，却说不出你的，总觉得你的缺点便是优点，让人无法视而不见。”
“是吗……”他摸着她的脸，指尖游走到她的唇，有些不信这些话是由她口中说出的。但她不会说谎，这一点他深信不疑。
“嗯。”她的嗓音里带着点儿低笑，身体贴近他温暖的怀里，似乎很惬意。
转变有些太大，周靖一时不能反应，就这么怔愣着，待回神时，她竟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