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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旧上海往事(3)

王大嘴巴还想跟着麦迪-阿伊,想知道他的珠宝到底有多少,可是麦迪-阿伊断然拒绝带他回去,“哦~你的全身心已经得到满足了,不要再跟着我了……”他直视着王大嘴巴下三赖的表情直言不讳,“我不能把一个肮脏的人带到我家中去,因为家里还有一个纯真无邪的女儿等着我,哈米尼是个天使你知不知道?”

王大嘴巴很不愿意了,“你干嘛说我一个人肮脏?你不是也去了那种地方吗?”

麦迪-阿伊不住地摇着头说:“不不不,我们两个不一样,我结婚了,而且老婆两年前被日本飞机炸死了,她在天堂允许我找替代她的女人,而你不一样,是彻头彻尾的无赖……”

王大嘴巴没想到这个波斯人有这样的说道,也不打算得罪他了,“好,我不去行了吧?我也没有心思去惹怒你那天使般的女儿。”临别着还丢下一句话,“我们两个已经算是朋友了,往后遇到什么难事,你尽管到青帮里去找我……”

麦迪-阿伊眨了一下眼睛,回话:“只要你不在街头上强迫女人,我麦迪还是愿意交你这个朋友……好,不多说了,哈米尼,我的天使,她一个人留在家里我很不放心,必须赶紧回去了,我真担心她的哮喘病犯了……”他转身匆忙地走去。

王大嘴巴冷笑了一嗓,“有哮喘病?天啊,有这种怪病的女人还算是天使吗?”手一甩,到赌场去快活去了。

麦迪-阿伊回到家中的时候,屋内并不是女儿哈米尼一个人,那个修钟表的学徒工乔吉龙陪伴在她的身边,本来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见到麦迪-阿伊回来了,都吓得把眼睛睁得大大的。

说来话长,女儿哈米尼自从母亲被日本飞机的炸弹炸死以后,她就突然患上了可怕的哮喘病,发作的时候,就像是马上会死去一样,麦迪-阿伊为此求过许多西医和中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也除不了根,为此他花去了许多钱财。

麦迪-阿伊没有儿子,只有这一个独生女儿,今年十八岁,正是如花似玉的年龄,可是生性孤僻,如果是在波斯,女人不喜欢出门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游走五大洲的麦迪-阿伊思想比较解放,认为这是不正常的,他总是劝说女儿多出去走一走,也不逼迫她把身子里得很严实,喜欢像中国女孩子一样穿着很随便,哈米呢的装束也和中国女孩子没什么两样,只是不喜欢出门,他就怀疑女儿患上了孤僻症,所以经常指使她去做这样那样的事情。比如家里的钟表坏了,就让女儿拿到钟表维修店里去维修。哈米尼就是在这个时候认识了在钟表维修店里学徒的乔吉龙,二人一见如故就交上了朋友。

哈米呢是一个有心的女人,每当想念乔吉龙这个朴实的帅小伙时,总是悄悄地故意把自已家里的钟表搞坏,然后去钟表店看他,父亲不在的时候就把他带到家中来。没想到这一次给父亲撞上了。

麦迪-阿伊并不生气,可是哈米尼自己忐忑不安,一见到父亲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就特别地紧张,于是她的哮喘病立刻发作了。这种病发作的时候是很吓人的,整个身子缩得很紧,嘴巴张得大大的,发出呼哧呼哧的声响来,可是怎么也吸不了气,如果这时候不马上吃药就会死掉的。

乔吉龙抱着哈米尼不知道怎么办,麦迪-阿伊立刻从抽屉里取来了西药给她服下了一粒,这样哈米尼才逐渐缓和过来。乔吉龙有些害怕了,“麦迪-阿伊大叔,我从来不知道哈米尼有这种怪病,中国人把这种病叫作哮喘病……”

麦迪-阿伊冷静下来嘱托他,“你要记住,哈米尼身上带着药,每当她发作的时候立刻给她服下一粒药。”又盯视着年轻人的脸问:“你不会因为哈米尼有这种怪病,将来会抛弃她吧?”

哈米尼眼睛大大的,长得十分可爱,乔吉龙一直都很喜欢,时间一长就转变为爱情了,他当下发誓说:“麦迪-阿伊大叔,您也太小看我乔吉龙了,我不是您想像得那种轻薄的男孩子,我会好好地照顾她……”又想到了一件事,“我的老板认识一位医术高超的中医,哪一天我请那位神医来看看哈米尼的病情,看看能不能根治。”

麦迪-阿伊的脸上立刻出现了曙光,“这才是我希望中的年轻人……”沉思了一下对他说:“好,我也听说过中医很厉害,有些西医看不好的病,中国的土医生有独道的方子……”又补充了一句,“哦,钱方面你不要担心,只要能根除这个怪病,花多少钱我也不心疼。”

哈米尼完全清醒过来了,接下来的气氛逐渐欢快起来了。

第二天,乔吉龙真的带来了一个老中医,头截黑色的半个西瓜皮一样的帽子,两只小耳朵上挂着一副金丝眼镜,还留着一绺山羊胡须,不时地捋着它,看上去有五十多岁,像是一位正宗的中医大家。

麦迪-阿伊十分殷勤地接待了他,“您一看就是德高望重的世外高人,一定要治好我女儿的怪病,她才十八岁……”又连忙补充说:“钱绝对不是问题,这一点我敢保证。”

老中医表情很严肃,动作慢条斯理的样子,好像并不为钱财所动的样子,放下药箱为可怜的哈米尼把脉,还把耳朵贴近她的胸腔听声,然后让她张开嘴巴看舌苔。看、听、闻一系列程序过后,他才开了口,“不错,您的女儿患的是哮喘病,平常发作时用什么药啊?”

麦迪-阿伊叹了一口气说:“看过着名的英国医生,他说这个病很难治愈,给我开了很多支气管扩张剂,每次发作时往他的口腔喷一下就好了,有时要服用一种西药氨茶碱。”

老中医捋着下巴上的几根山羊胡须说:“西医啊,它治标不治本啊……”慨叹一声接着说:“我刚才已经仔细检查过,中医认为哮喘病的发生在于本虚、宿痰内伏于肺,肺虚,在受到外因感染、饮食推敲、情志不畅、劳倦伤身等因素,导致痰阻气道、肺气上逆,出现一系列哮喘病的症状体征……”

麦迪-阿伊急切地问:“那么有没有根治的办法?”

老中医又捋起了山羊胡须,“这个嘛~恐怕要花费很长的时间,需要准备许多钱……”

麦迪-阿伊很干脆地说:“需要多少钱,说个数?”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了一串镶有宝石的项链,“我现在身上只有这个东西,可不可以抵做药费?”

老中医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暗淡下来,他心中指望的远远比这一串项链要多的多,“这一串项链,只能吃两三天的药……麦迪-阿伊先生,治疗这个病的中药成本相当昂贵,您可要想仔细喽?”

麦迪-阿伊脸上的汗珠就下来了,他断然说:“只要能治我女儿哈米尼的病,即使让我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老中医眯了一会儿眼睛,终于开了口,“肺虚表现为哮喘,可见自汗,怕冷怕风,常易感冒,喉中有轻度哮鸣音,咳痰清稀色白,面色苍白,舌苔薄白、质淡,脉虚弱或虚大。治疗以补肺益气为主,适用‘汤剂生脉散’。我这就开三天的药,不仿一试,若有好转,说明用药正确,若效果不佳,我则采取其它药方……只是治疗过程漫长,实在需要花费许多钱财。”

麦迪-阿伊的脸色恢复了正常,“好,神医,请开药方,需要多少现大洋,请说个数!”

老中医从自己的医药箱里取出一几包药,看来是调配好的,“这是三的天药,此药方乃家中祖传,不可外泄,我每次都给你带来配好的药,你只要按照我的要求熬制给爱女服下即可……”又思考了一下伸出了右手掌,“若要根治此病,大概需要这个数……”

麦迪立刻说:“五万现大洋?”

老中医冷笑着摇头,“非也,后面还需加一个零……”

麦迪-阿伊噗通坐在了地板上,“五十万块现大洋?”

老中医点了一下头说:“你必须先付我十万大洋,治疗途中付我二十万大洋,治愈后再付清全部的医疗费用……如何啊?”

乔吉龙也被这个狮子大开口的中医气坏了,“神医,救死扶伤乃是你们行医人的指责,怎么可以用医术讹诈病人家属的钱财?”

老中医并没有发火,心想:对付你一个毛头小子还用费神吗?便淡然一笑做解释,“并不是我要价过高,这个方子用的是昂贵的药材配制而成,比如麝香、虎骨、野山参……都是难得的稀有药材,其实老夫要价并不高,只是加了一些辛苦钱而已……”

麦迪-阿伊勇敢地站了起来,“好吧,如果试药后病情有所好转,我会倾其所有,准备这五十万块现大洋……”

老中医洋洋得意地站起身来说:“放心,此药很快会见疗效……”又说:“兵荒年代,病人甚多,老夫要从早忙到黑夜才能回家安歇,有时候连晚上也睡不安稳,时常有病人家属来敲我家的院门啊……”说完背起药箱离开了。

麦迪-阿伊和乔吉龙赶忙为哈米尼熬制‘汤剂生脉散’,一个掌握火候,一个用筷子搅动药壶里的药汤。

让人欣慰的是,哈米尼吃过一碗‘汤剂生脉散’之后气色好多了,证明这个药方是很有效果的。这就让麦迪-阿伊很激动,“哎呀,果然是神医啊……”不过他立刻感到不安起来,心想:药是好药,可是这五十万块大洋让他怎么筹备呢?如果不是处在兵荒马乱的年代,如果珠宝生意做好了,这笔钱还是难不倒他的,可是……

说来,天无绝人之路。一天,王大嘴巴带着两个富商模样的人找到店里来了。

麦迪-阿伊像接待神一样接待了这两个日本鬼子装扮的假富商,老板是大岛灰熊伪装的,珠宝鉴定专家是龟古次郎伪装的。王大嘴巴从中介绍,指着大岛灰熊说:“这是上海第一纺织厂的董事长徐云普先生,很喜欢收藏珠宝、古玩和字画……”又转过身来介绍,“这位着名的珠宝商可是波斯人,叫麦迪-阿伊就行了。”

两位握了手,麦迪-阿伊的态度很殷勤,“今天可算迎来大买家了,快快请坐。”

大岛灰熊中国话说的不好,所以摆出一副威严的样子,话也很少,“您,先入座。”

大岛灰熊来之前都策划好了,为了不露破绽,自己和龟古代次郎少说话,让王大嘴巴从中多周旋。王大嘴巴是个烂嘴巴,肚子里总有说不完的话,“麦迪-阿伊大叔,遇见我是你这辈子修来的福分,徐云普先生可是上海数一数二的大收藏家,你有什么好东西,尽管拿出来,我敢保证给你最好的价钱……”

麦迪-阿伊虽然高兴,但仍然保持着几分谨慎,他尽管听说过徐云普这个商业巨头,也在报纸上见过,可是在波斯人眼里中国人长得都差不多,就像中国人看外国人长相差不多一样,见过一次面根本记不清样貌特征,何况是在印刷效果很差的报纸上见过。因此在认定这个富豪的身份之前他还是很小心,“早年,我阿伊家族的男女,都前往非洲出产钻石的国家去淘宝,多半死在了那里,被看守宝石矿场的兵匪给打死了,活着回来的人收获都不小,捡到了很多极品宝石去了英国,做了珠宝商人……”

大岛灰熊不开口说话,只是不停地点头。王大嘴巴说:“这些话你就不用说了,你只把你淘到的宝石拿出来给我们的董事长看吧?他都带上了珠宝专家,可以给你宝石估价……”

麦迪-阿伊还是接着说自己的,“后来,我没有再去出产宝石的矿区,太危险了,可是我又不甘心回到自己的国家,后来我的妻子出了一个好主意,许多不要命的淘宝者从世界各国云集到矿区,我们夫妻二人就守在矿区的外围,专门低价收购那些生还者手中的宝石和钻石。”他看出对方不耐烦的样子,就逐渐停止了自己的故事,把话题引向了正题,“我是收购到一些极品宝石和上好的南非钻石,就拿到英国的沃尔森切割公司切割,然后做成精美的钻戒或是宝石项链,日积月累,我就成为了一个地道的珠宝商人,珍珠生意也在做。”

大岛灰能向王大嘴巴使了个眼色,他就替主子问:“你身上有没有大颗粒极品宝石?事情是这样的,我们董事长的儿子过些日子要成家立业,做为父亲一定要送出一份像样的结婚礼物不是?你不要有什么顾虑,徐云普先生是一个正当的生意人,家产万贯,只要相中的物品,不管有多昂贵都会买下来的。”

话说到这份上了,麦迪-阿伊就去里屋取来了一个沉甸甸的皮箱。在他打开珠宝箱的时候,这三个不速之客就把头聚过来了。当麦迪-阿伊将珠宝箱打开的时候,他们的眼睛被从里面反射出来的光芒所沉醉,都傻了眼,里面全是五颜六色的珠宝,各种镶了宝石的金项链款式繁多,还有钻戒也是光彩夺目,此外还有少量的大颗粒白珍珠项链和黑珍珠项链,都是货真价实的精品。

大岛灰熊终于开口了,做出很镇定的样子说:“我可以一件一件地看看吗?”

麦迪-阿伊痛快地说:“这是我所有的存货,徐先生出一百万快现大洋就都拿去……”又补充说:“可以让你的专家仔细验证一下,如果有一件是赝品,我一块大洋也不要,我们波斯人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

王大嘴巴盯着大岛灰熊的眼睛说:“这些货够档次了吗?”

大岛灰熊亲手拨弄着满箱的珠宝,脸上却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东西虽然很多,只是宝石的颗粒都不是很大,你手里有没有数百克拉的大颗粒宝石?”他发现这个波斯人露出了犹豫的神情就说:“我长子成婚,这些小颗粒的首饰拿不出手啊……钱方面绝对不成问题。”

麦迪-阿伊有些苦恼了,他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撑着长满胡须的下巴思考了一会儿说:“如果徐先生真的有诚意我还真有一对稀世珍宝……”说着把珠宝箱关上了。

王大嘴巴就急促地说:“徐先生可是大买家,你要拿出最好的宝石来。”

麦迪-阿伊把箱子送进内屋,不一会儿双手捧着一个精美的小盒子走了出来。但他并没有着急打开它,“这可是我们夫妻冒死从南非采矿区带出来的……这对红蓝宝石是雌雄宝石,重量都在三百克拉以上……也是在沃尔森宝石切割公司切割而成的,美妙绝伦……”

王大嘴巴问:“切割这么大颗粒的宝石,一定花了不少本钱吧?”

麦迪-阿伊摇头,“我没有花一文钱,只把切割下来的碎片做为报酬给了沃尔森公司,他们可以用这些碎片做许多价值昂贵的首饰,是一笔公平的交易。”

大岛灰熊迫不急待地说:“快些打开盒子,让我的专家鉴定一下。”

当麦迪-阿伊把盒子打开的时候,那三个人都失去了理智一般,这两颗光彩夺目的一对红蓝宝石仿佛刺伤了他们的眼睛。麦迪-阿伊很是得意,“其中红色的宝石是雌宝石,重量刚好是三百克拉,名字叫‘北斗星’;蓝色的宝石是雄宝石,名字叫‘斗转星’,稍大一些,有三百五十克拉……我今天为了给女儿治哮喘病不得不忍痛割爱,卖掉其中的一颗,‘北斗星’出价六十万块大洋,‘斗转星’出价要高一些,一百万块大洋……意下如何?”

大岛灰熊今天只是来采盘子探一探路的,做梦也没想到这个波斯商人会这么容易就拿出了稀世之宝,他示意让龟古次郎证实一下真伪。龟古次郎从衣兜里取出了扩大镜,双手颤抖着仔细查看这两颗巨大的雌雄宝石的真伪。大约五分钟过后,他擦拭着脸上的汗珠向大岛灰熊点点头表示肯定。

接下来,大岛灰熊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硬抢吗?他不但没有带一兵一卒,身上连一把刀也没有带,怕引起这个波斯商人的注意。他足足想了一刻钟,三个抢一个,打斗起来胜算绝对是百分之百,但还是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是这样,麦迪-阿伊先生,我是空着手来的,你能不能带着这个盒子,到我的府上去取钱?算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大岛灰熊的话终于露出破绽了,麦迪-阿伊开始起疑了,“我只卖掉其中的一个,您还没说要其中的哪一颗啊?”

就在这时,乔吉龙出现了,他是来看哈米尼的病情的,“麦迪-阿伊大叔,哈米尼的病情好些了吗?”又逐一盯着屋内的陌生人发问:“大叔,这些是什么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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