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方子寒从大腕的四合院走出来，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候了。回忆起刚才的情形，方子寒感觉像是在梦中。
是啊，这多像是一场噩梦啊：大腕那幅令人生厌的贪婪的嘴脸，那双生满老人斑的手在自己身上像蛇一样的游走，还有那些变态的话和动作……这些都让方子寒不寒而栗。
最不可思议的是，她竟然答应大腕做了他的保姆！
大腕对方子寒说，这几天想把那个讨厌的女人辞退，正好你现在在北京没有什么落脚点，就搬过来住吧。我现在孤身一人，很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人照顾生活啊。
大腕还说，这对你的写作也很有好处，跟着我，决不会亏待你的！在我身边，保证你很快就会取得辉煌的文学成就！
方子寒答应了，没有丝毫的犹豫就答应下来了。除此之外，她没有别的选择。这样做，也是牵制强国家的一个最好办法。
强国家看起来是不想把属于方子寒的钱轻易放手，想从他那里拿到钱，打官司并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也许打官司正是他所巴望的呢。对于这个老谋深算的出版商而言，打官司或许是最好的炒作方式了。方子寒不能那样做，她要学会利用权威的力量把自己的报酬拿到手。
以济天下的名气，在文艺圈没有谁敢轻易得罪他，再说为了这几个小钱得罪了文艺界的权威那也是得不偿失的事情，只有傻蛋才这样做。除非他是不想继续在文艺圈子里混了。强国家显然不在此列，离开了文艺圈，他强国家什么都不是。
方子寒的猜测是对的。
当强国家得知他包装的小丫头方子寒傍上了文艺界大腕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起来。他环顾房间四周，方子寒不多的行李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看来这个小丫头在北京真的是有了其他落脚点了。
到底是文学圈的老手，强国家犹豫了一刹那，很快换作一副笑脸，说想不到那个老家伙的批评成全了我们的方作家，好事好事。他停顿了一下，把手放在方子寒的肩头上，说走，我们到一楼餐厅庆贺庆贺。
方子寒看着强国家强作镇静的样子，心里有些得意，济天下那长满老人斑的手似乎变得不那么让她恶心了。
这个时间还不是用餐的点儿，饭店餐厅里几乎没有什么客人。强国家找了个僻静的角落，要了几个小菜，量都不大。
强国家现在的最重要的任务不是吃饭，而是谈判。
服务生送来了茶水，强国家很绅士地给方子寒续上水，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问：今后有什么打算？
方子寒知道强国家想弄清自己的想法，干脆就坦白告诉他。她笑着说，拿到稿费以后就到济老那边了，好好跟他老人家学习学习。
方子寒尽量说得轻松，她知道自己越是满不在乎对方就越紧张。
强国家也笑，说你是得向他老人家好好学习！他在全国文艺界可是个说一不二的人物！他喝了口水，水太烫，吸溜了半天。
这话听起来有些刺耳，方子寒装作不解，只笑。
强国家继续说，我在北京混了十几年了，有关这个济天下的事情知道得比你多，这个老头子年轻的时候很风流，放浪惯了，据说还得过好几次奇怪的病。得病之前，许多年轻漂亮文学女青年争先恐后往他怀里扎，有几个现在都小有气候了。李XX厉害吧，现在都快成文坛大姐大了，她当年也是济天下的情妇，张XX厉害吧，也上过济天下的床。可惜老头子好景不长，得了那种病，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才不敢主动投怀送抱了。
方子寒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昨天晚上……但方子寒很快镇静下来，她笑笑，心里说好你个强国家，不会是吓唬我吧，想让我离开老头子，没门！
果然，强国家接下来的一句话是：你想好了，千万不要糟蹋了自己的青春。
方子寒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看着有些着急的强国家，她想自己跟强国家摊牌的时候到了。
你什么时候把属于我的钱给我？方子寒问强国家。
强国家一愣，笑了，说怎么，想拿老头子压我？
方子寒想不到强国家这么直接，到底是在圈子里混过的老手啊。
你说什么时候给吧？书也销得够多的了，你总不能扣着我的钱老不给我吧？方子寒追问道。
我很快就给你。强国家终于表了态。他说，你还可以拿到更多的钱，如果你愿意合作的话。
方子寒不明白他的话，说你什么意思？
强国家笑，说你是真傻呢还是装傻，你既然已经守着济天下这个文坛大腕，不知道这是一笔多么宝贵的财富吗？
方子寒还是不明白，说你到底想怎么做？
强国家笑笑，说怎么做，继续炒作！既然济天下肯帮你，那就是在帮我，懂吧？只要他肯写点文章，那我们的书不就卖得更好了吗，那时候你得到的报酬不就更多了吗？
方子寒说我不想要那么多的钱，我只想拿回现在我应该得到的那一部分。
炒作不炒作是我的事情，由不得你。强国家态度有些生硬，如果你想拿回自己的报酬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但你如果想拿得更多，就再等等。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你的报酬也许就会翻两番！
2
方子寒最后还是同意了强国家的建议，她料想他不会耍什么花招。
那顿饭方子寒吃得索然无味，强国家却是一幅踌躇满志的样子。其实踌躇满志的应该是她方子寒才对，但她却怎么也踌躇不出来。
方子寒住到了大腕那里。
小杨被大腕辞退了，理由是她呆的时间已经够长了，大腕已经厌倦了她那张面孔。
当然大腕也没有“亏待”她，他用了两个晚上的时间给她写了一篇很重要的评论，有了大腕的这篇评论，小杨就不愁名气不大了，今后的饭碗也就有了。
方子寒的目标也是这个。
其实她挺羡慕小杨同志的，伺候了老头子好几年，最终在创作上得到了大腕的巨大“肯定”，不管怎么说还算划得来。
从这以后，方子寒就代替了小杨，照顾大腕的饮食起居，陪大腕参加各种各样的研讨会，出入于文艺圈的各种颁奖仪式。
大腕经常会接到各种名目的聘书，让他但任评委或者顾问。大腕很热衷于这种事情，每一次出席会议回来方子寒总能替他拿到不菲的红包。这些红包都是那些大奖赛或者研讨会的主办者送的，多半是强国家那样的出版商。
经历过多次类似场合的方子寒，终于明白了文学圈那些名流都是些什么东西了，也明白了名呀利呀的是怎么得来的了。
越是这样，方子寒成名成家的渴望越大。
有时候大腕也带着方子寒参加一些聚会，那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啊，平时如雷贯耳的名字都在聚会上和平常人一样谈话、说笑。
通过济天下的介绍，方子寒不知不觉间又认识了许多大腕。
在这种场合，济天下总是要充当核心人物的，侃侃而谈，幽默风趣，吸引着众多人的目光。
也只有在这样的氛围里面，济天下才能改变自己的老态龙钟，一下子恢复成年轻时的春风得意、风流倜傥。
济天下喜欢把方子寒推销给其它大腕。
他总是用那双满是老人斑的手紧紧握着方子寒的青春小手，向出席聚会的那些名流们介绍：这是我的新保姆，小方。他说这话时脸上铺满了得意。
方子寒只得不厌其烦地装出一副纯真浪漫来，一一向名流们点头示意：我叫方子寒，请前辈们多关照！
方子寒发现自己的名字还是很有些知名度的，大腕们多少都了解一点《我把身体献给你》的风波，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她。但这种眼光一碰到济天下咄咄逼人的目光，却都又变得暧昧不清了。
方子寒融入北京大腕们的圈子，她很快成为文学圈里那些权威的新宠。
她以自己的姿色和谈吐赢得了大腕们的青睐，大腕们喜欢搂着方子寒在舞池里翩翩起舞。方子寒也逐渐习惯了老头子们为她争风吃醋、面红耳赤的可笑场面。
老头子们和济天下开玩笑，说好花不能独占，要拿出来让大家赏玩。
济天下也乐于让方子寒充当大腕们的新宠儿，看着方子寒周旋于那些同道者们的怀抱，他好像找到了自己当年的那种权威感。
而方子寒在这些所谓大腕名流身上，却体验到了浓重的沉沉暮气。那些干巴巴的脸，长满老人斑的手，无不显示出这些老头子的衰败。看着眼前衰老的面孔，你很难想象这些人也曾经在文坛上叱咤风云、呼风唤雨。
3
济天下喜欢看京城的晨报，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情是到校园里散步，回来就要读报。晨报的投递工作做得很好，每天都很及时地送到济天下的报箱。
济天下一般都是亲自拿报纸，这天他起得早，散步回来报纸还没有到，先回书房了。他叮嘱方子寒一会儿别忘了替自己去报箱取报纸，方子寒正在准备早餐，听到济天下的吩咐，便留心听投递员的脚步。
一会儿，报纸来了。
方子寒拿报纸的时候随意浏览了一下标题，突然在文娱版上看到一行醒目的文字：文坛大腕济天下鼎力推荐京城崛起美女作家方子寒。
方子寒吓了一大跳，赶紧把文章读完。
文章大意为美女作家方子寒写出《我把身体献给你》以后，文坛大腕济天下看中了她的才华，准备着力培养，并向读者郑重推荐其作品《我把身体献给你》。
这明显是在炒作。
直觉告诉方子寒，这是强国家的策划，联想到不久前的那场谈话，方子寒猜想他是在促销《我把身体献给你》。
这个报道基本上失实，济天下看到以后会怎么想，他会不会恼羞成怒？方子寒想把报纸藏起来，后来一想不妥，这样的消息传得很快，济天下用不了多久就会听到。还是老老实实的把报纸给他，看他的反应再说。
出乎方子寒意料，济天下看完报纸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愤怒来，他只是在用餐的时候淡淡提了句，说文艺界的人开始算计我了。
方子寒装作不懂他说这话的意思，只当没听见，继续低头吃饭。
济天下这天的精神抑郁，看到方子寒也不主动说话，他愣愣地坐在沙发上，对着面前茶几上的一祯照片发呆。
那是他的女儿。
女儿现在在美国，据说是和她的妈妈在一起，不愿意回来了。济天下的风流让他连续失去了三个女人，在美国的这个是济天下的最后一任妻子。
那以后，济天下再也没有结过婚。
济天下突然叫了声小方。
方子寒过来。
济天下指指沙发，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
方子寒想起了第一次见济天下的情形，心有余悸地坐下来。
济天下的眼睛还是没有离开照片，他像是在自言自语：这就是我的女儿，我这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孩子，她现在应该和你差不多大。
方子寒看看济天下，面前的这个冷冰冰的文坛大腕竟然也会动情。
济天下并不在乎方子寒的反应，自顾自地说着：我很想念她们，可她们恨我，当年如果我不那么放浪，她们也不会离开我。
你现在后悔吗？方子寒问他。
我……
济天下没有说下去。他转换了话题：报纸的报道我看到了，我知道有人在关注我和你。你的那本书卖得怎么样了？
果然是老谋深算，报纸上的那些报道背后所隐含的东西都没有逃脱他的目光。
方子寒说，稿费出版商还没有给我。
济天下愣了一下，继而一笑，说这太正常了，连我都遇到过这种事情，何况你这个刚出道的小丫头！
方子寒不说话。
济天下说，我会尽量帮你的，这些出版商，都是些见利忘义的东西！以后啊，你少和他们往来。
不久，在大腕的帮助下，方子寒从强国家那里拿到了一笔数目不菲的稿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