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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回家探婶

弯弯曲曲一条小路,一对少男少女走来,他们行走速度快如风,少女走前,少男走后,刚走到康府大门外,早听到三婶娘房中哭声甚惨,特别是三婶娘的贴身老妈子哭得更是伤心,她哭诉道:“小少爷外出为全家谋生未回,三奶奶呀,你不能多等一等,就急于撒手人间,少爷他回来,我如何交待,唔,唔唔!……”谁听了,谁也忍不住伤心落泪。可是话也不能太说绝了,你看看刚刚赶到康府大门外的少男少女,那少男听到哭声,热人犹如一下子被提进了冷水盆,像万把钢刀刺进心膛,霎时天旋地转,他虽说内功深厚,也招架不住,他感觉天昏地昏,两眼漆黑一团,身子如坐磨盘旋转站立不稳,正要倒下去,幸亏那少女眼疾手快,慌忙将他抱住,速喊叫着:“快来人啦,快来人!少爷昏倒了!”少时,从府内跑出几个青年急忙出手,把快要昏倒的少爷抱住,扶进客厅。

那少女用白如雪、胖似藕苞的手腕轻轻地挽着少爷的颈,到了客厅,少爷坐着,她的又白又胖的手还舍不得松开,她心里还在暗暗地想,自从那日给少爷化装假胡须,用小手轻轻摸在小少爷可爱的脸蛋上,揉来搓去,真个是摸在手里,快乐在心头,那霎时的快感,永久难忘,总觉得心里蹦蹦跳跳,一时觉得喘不过大气来,回忆到那一刻的滋味时,人说天上神仙府,人间宰相家,可神仙府、宰相家也不过如此,哪有这占驻少女之心情意绵长。

她此时与少爷昏迷相同,那老妈子的痛哭,嚎呀,叫呀,似远隔云天之外,她半句也没听见。她眉心中和眼神里还带着又喜又恨的心情,喜的是赵氏大娘没有长生不老的药吃,总算是轻飘飘地走了,再也管不着你的宝贝侄儿,我的少爷;赵氏大娘再也不能仗着她的势力来看守我了。恨的是之前赵氏大娘像个看家的哈巴狗一样,一双耳朵竖着,一对眼睛瞪着,时时刻刻像一颗钢钉,钉着她三姨太一个部位,叫人伸不得,也缩不得,里里外外不好做人。三姨太想着:人有几个十七八,又有几个二十春,赵氏大娘你在十七八、二十春时,想到你的心上人,你又是个什么滋味,你忘了?你是怎么过来的?恨、恨、恨赵氏大娘不懂人性,不晓得做人,你当时放我一马,我还能不一重恩九重恩吗?而今,赵氏大娘你总算先走了,一了百了。

这少男少女是谁?大家都猜得到少男是康府小少爷,那少女是康府少爷的三姨太。

三姨太把那康少爷化装变成五十岁的老人,用心有二,一是为了好销售从大深山老林挖回的药,老医少道嘛,当医生老的好,当道士少的香,总之为了谋生,山草药卖得快赚钱多,姜还是老的辣;二是三姨太早用心计,怕年轻少年惹是招非,又年轻,又有貌又有武功,是人见人爱,怕放出去收不回来。

今天天赐良机,三姨太把少爷从王老板那里抓了回来,这就叫放了生的鱼儿,今又上了金钩,再也不让它脱钩游走。

三姨太一见三奶奶病重,命在旦夕,她早打好了如意算盘,知道少爷是个孝子,闻讯三奶奶病危一定是连夜赶回的,在孤男寡女一同回家时,几十里的路上,是个难得的机会,就算康少爷是块铁,她也要把他在烈火高炉中熔化。哪知强中自有强中手,恶人更有恶人凶,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青狮镇王老板家里三个宝贝女儿,早有心看出了康老先生假胡须的破绽,只是各有各人的心思,不便出口,还有凤珠是巾帼英雄,女中豪杰,比金珠、银珠更高一筹。凤珠一见三姨太走进王家,她大吃一惊,她万万没有想到康少爷家中还有与自己年龄不差上下如花似玉的三姨太。

凤珠看到三姨太进门走路犹如风摆柳,出言的时候,樱桃小口似银铃,行动优雅,举止大方,待人接物,俗中有雅,雅中有俗,幼嫩而又老辣。凤珠也是了不起的女中君子,她对三姨太的确看对了,评价三姨太有个八九不离十,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她哪知三姨太是唱戏班名旦出身,三姨太走路是经过老艺人从小长期训练,她是练过硬功,久经锻炼的女艺人。她并非普普通通的少女,而是从小经过风风雨雨的小姑娘,你说辣不辣?雅不雅?她可不是等闲之辈。

凤珠听到三姨太报康少爷家中有个三奶奶病危的消息,想到康少爷就要离开,同一个这样的风流女子回家,又是黑夜三更,又是孤男寡女,这,这……比在她胸口捅一刀还难受,她怎忍心少男少女结伴同行,这不是干柴碰上烈火吗?万万使不得,但回头一想留也留不住,怎么办?凤珠毕竟是个很有心机的女孩,她急去找爹用两顶大桥送康老先生和他三姨太回家,爹应可,可是康老先生和三姨太不同意,这就更为难了凤珠,心想用快马一匹送他和她代步,更使不得,少男少女同骑一匹马,遭了,这,凤珠最后改变了主意,准备两驾马车,用两个马夫是个好办法。王老板哪知女儿的良苦用心,就依了女儿的建议。凤珠这才放心康少爷回家,但她不知怎么的,总是心中不安。

康少爷离开王家后,王老板心里也是像七八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总觉不安,他急忙开了个家丁会议,吩咐康老先生走后,大家全方位封锁消息,不能走漏半点风声,怕四路山寨强盗乘虚而入。王老板诸事吩咐完毕,正想休息,凤珠急忙前来请示父亲说:“爹,康老先生三奶奶病危,我作为他徒弟是否去看望师奶奶?”王老板一口拒绝说:“我知道女儿与康老先生有师徒之情,去康老先生家探望师奶奶之病是应该去的……”“好,谢谢爹!”凤珠一听,心中大喜,准备天亮动身急去康府。

“慢!”王老板对凤珠说:“但是,如今社会兵荒马乱,一个姑娘家,不可随意乱跑,改日爹亲自去康府。”

自古道:“大船破了有三路钉。”三姨太趁三奶奶去世,她迫不及待地执掌康府大权,她先把康家的坛坛罐罐变卖,还有些古董玩器、名人墨宝、字画以及三奶奶的玉镯金银首饰等等拿到手后,该卖的就卖,该当的就当,她要把三奶奶的丧事办得有条有理,按照老山区风俗习惯,“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办得热热闹闹。请和尚念经,找道士做功德,超度亡魂;搭台拜佛,设立孝堂,请来乐队,大吹大唱;大摆酒宴,招待乡亲。

有人议论,往日总听说三姨太和三奶奶是面和心不和,人和意不和。其实三姨太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对她三奶奶厚礼重葬,大操大办,事事办得有条不紊潇洒大方。三姨太得到了康家人和乡亲们的一致认可。三姨太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

谁也猜不着三姨太的心思。

她苦用心机,不是白干的,她有自己的小算盘。

再说康少爷众人挽扶进床上,由三姨太精心料理调治,很快就醒了过来,康少爷像做了一场噩梦,醒来浑身汗湿背心。众乡亲见少爷醒来皆大欢喜,老山区老人收殓封盖,一定要亲人到面才能封棺材盖。少爷一见他三奶奶已经收殓、梳头、洗脸、穿衣、入棺,面貌安详,像活人睡着了一样。他向三奶奶行了孝子大礼,然后封盖。

三姨太又扶着少爷进了孝堂,孝堂布置得非常精致,讲究,此孝堂原是上中下三个大厅组成,孝堂设在中厅,上厅是请来和尚念经、道士做功德的地方,最上面有一座小平台,平台上摆设三尊大佛,十八罗汉,左右摆的有十殿阎王、判官、小鬼,有金桥、银桥、奈河桥,有金山、银山、尖刀山,牛头、马面手执夜钗,尖刀剜心,阴森可怕。三姨太像讲解员一样,康少爷一边看,她一边讲解。

康少爷听得惊心动魄,是从没有听说过,因这是大别山老山区民间风俗文化,不是书本有的东西,因他从天生痴傻,开口讲话迟,等到开口讲话后又特别聪敏,由三奶奶教育他习文练武,与世事隔绝,对民间风俗一无所知。三姨太讲解得头头是道,康少爷听了格外新鲜,他和她年龄不差上下,为什么三姨太懂得的民间风俗多呢?她从三四岁就在戏班学戏唱戏。

二人来到十殿,三姨太指着金桥、银桥讲:“少爷你看看这金桥、银桥,在阳间行善积德之人,死了来到阴间地府,过桥有金童玉女引路,安心过桥。若在阳间作恶多端,死后就公有牛头、马面和青面獠牙的小鬼,押他从奈河桥过,过桥时一不小心,掉下桥去,桥下的蛇虫蚂蚁就将他吃了。再看又一殿,此殿有万花山,有尖刀山,在阳间专做坏事的,死后鬼逼他上尖刀山,那山高路窄,不小心脚一滑,身子一滚,滚到尖刀上或穿心膛,或插进脑袋瓜上一命呜呼;多做好事有金童玉女引你游万花山,蓬莱仙岛。十殿阎王,各殿善恶分明。”三姨太的讲解康少爷听在耳里,记在心中,都觉得新鲜。三姨太见少爷脸带温情,愿意听下去,她索性将少爷引到中厅,中厅摆的是蓬莱仙岛、王母瑶池,诸仙赴宴,仙女唱曲,天上人间,另有一番仙界。善人死后,去瑶池饮宴,蓬莱饮酒,看仙女唱歌跳舞。图画上仙女唱歌跳舞栩栩如生。康少爷看得如痴如呆,回头拦住三姨太问道:“我三婶娘是否去瑶池赴宴呢?”“那还用问,像三奶奶这样行善积德的人,都有仙童玉女早引进王母娘娘瑶池赴宴了。”

“啊!”少爷似有所悟,又半信半疑地啊了一声。

通过游十殿,看金桥、银桥,奈何桥,观察万花山、尖刀山、蓬莱仙岛、瑶池赴宴等等,三姨太知道少爷心有所动,十有八九鱼儿快上她的金钩,之后,三姨太指着孝堂左角一张孝子床,床上的铺盖十分齐整、美观,床外有一床幔帐,是用白丝绸的料子做的,幔帐两头都系有丝绳,人睡下去,只要用手一拉,帐子自动关、开,很有讲究。此床不大不小,能睡两个人,床是柏木所做,床上垫单、盖被、枕头、枕巾全都是白的,初看起来,像一朵初开的白莲,出污泥而不染。

三姨太拉着少爷走近床边,按少爷坐下说:“少爷,这就叫孝子床,今夜等道士法事做完,众闲人散去,你就在此床上睡,因人死后,三日回门,七日回煞,心诚则灵,你睡在此床上能梦到或者朦朦胧胧地看到三奶奶回来探望你,还不只三奶奶一个人,还有仙女们。只要心有所悟,沾上仙女一口仙气,你今后武功内力即可增加百倍。还有三奶奶的灵魂在瑶池保佑你一生平安,信不信由你,我是从小听了老人传教的,特别大别山脉一带善男信女都知道这个风俗……”

“真有此事?”少爷听三姨太说得有鼻有眼,他还是有些疑惑,武功是靠勤学苦练练出来的,哪有沾口仙气,就能提升内功呢?少爷练过武功,有亲身体会。他很不相信三姨太这些话,只是少爷想念他三婶娘心切,他练武习文之时,家里缺油少盐,无柴无米,三婶娘从不在他面前叫半个字的苦。少爷真想见到三婶娘说句心里话,叫一声婶娘一路好走,心里才得到一份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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