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九人缺一
关于九位弟子，栾易并没有把他们逐出师门。只不过他想要让自己沉静下来，能脱离修炼这个圈子，不再过问。弟子们已经足够强大，心性也差不多达到了他的标准。是时候让他们按照自己的个性去发展，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
没有刻意地去关注他们，道门释修的大事件也不会传递到这么偏远的农家社区。
两个月后，栾易六十岁，坠入红尘界整整二十又五载。
自从满头花白，每过一年，他好像都要苍老十岁。六十岁的他给别人的感觉就像是已经到了七十岁。
栾易安静地生活在青莲乡，不问外事，只做一个普通的老人。弥生到底是谪仙后人，随着这些年修道传入民间，他隐隐明白栾易这个老人家应该是一个来避世的修道人。
本来弥生是最讨厌修道者的，历来平静的地方都会被外界打破而陷入纷乱。他不希望未来青莲乡变成这样。至少不能是自己的原因。
红尘二十八年，真佛临世。南派少林有一位方丈圆寂时，明明是冬天居然出现了群蝶乱舞。随后有佛门弟子踏着五色祥云从天外而来，施云布雨令南方足足一个月的干旱就此缓解。云彩之间可叫金佛容貌，犹如就在眼前。
人说真佛临世，各大寺庙许愿的人一夜之间愿望成真，纷纷前来还愿。
受到附近人邀请的栾易拒绝了他们的好意，他说神奇听天由命，长命百岁不是佛可以说了算的。
红尘三十年，蜀山剑仙重立门户，名为青城。开宗立派，不问出生，广收门下。地处蜀地的青莲乡也有不少人前去。被选上的孩子居然有不少。
周末在弥生家庭院学习的孩子有几张熟悉的脸消失了。
红尘三十一年，曾经持续了两小时地震的湘西，再度发生震动。这一次消息没有被封锁，有人见到蓬莱八仙和神秘的敌人打的天昏地暗。打到长江边缘后，更是顺着长江一路打到了东海。在海上掀起了狂风巨浪。长江数段流域一度断流。
红尘三十二年，山东突然出现孔家子弟。各国的孔子学院揭竿而起，近万人以各种途径归国后汇聚在孔庙前举行重大仪式。而后以圣人为尊，同样广为教导人逐渐。
红尘三十三年秋，犹如一具干枯老瘦的尸体站在门口，栾易抬头望天。这个连牙齿都快掉光的老人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喉结在抖动着，却没能发出声音。
“老人家你怎么了？”
指了指远方天门山的方向，栾易摇了摇头。慢慢迈开了步子。
“原来已经八年了。”五十多岁的弥生顿时明白了栾易的意思。当年他来这里的时候告诉过自己，八年之后他就会离开。见到如今栾易的样子，弥生觉得这像极了一个从棺材里爬出来的皮包骨的尸体。
站在栾易身后，弥生突然觉得这个行事平常的老人无法接近。明明是风烛残年的老者，却比泰山更加宏伟高大，让他不得不抬头仰望。
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弥生觉得有些荒谬，自己居然会从栾易身上感受到那股谪仙才有的魅力。
弥生并没有送行，当初栾易这么告诉过他。虽然不知道理由，但见到栾易的步伐坚定而有力，宛如从干瘦的身体中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在支持着他。
感到死神就在自己的身边游荡，随时会把自己的生命收割而去。栾易的目光却越来越清晰，他上了汽车，接着独自买票坐上了火车。周围的人们都很怪异，甚至是害怕。有人试着去搀扶过，却被栾易拒绝了。
当人濒死的时候，强大的信念可以让他回光返照。栾易觉得从自己身体中爆发出的力量就来源于此。
他一个人远行，按照当初的约定再度来到了湘西。
湘西真的发生了了不起的战斗，无数的山头林木消失，方圆几十里几乎被夷为平地。从废墟上重新长出的草木没有人打理，地下的灵气没有因为兵器的出土而断绝，反而更加浓郁了。受到滋润的土地上，树木生长的特别快。栾易步履蹒跚着走过，还亲眼见到了不少灵草的幼苗在石缝中孕育了出来。
即便有阵法保护，也承受不住那种级数的战斗。当初搭建的木屋早已埋入废墟下，再也找不到了。
栾易一个人站在秋风中，任由阴沉的天空滴落小雨。
再过数月，就是六十八岁，他寿元耗尽之时。
一片彩霞自远处而来，慢慢幻化为一名曼妙的少女落在栾易身边。见到栾易后，少女微微一愣，双眼中滚落下泪水。急忙取出一把雨伞来撑开，为栾易遮风挡雨。
“把伞撤去吧。”栾易微弱的声音不带一点商量的余地。
……
“师父，已经晚上了，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吧。”
“不必了，我会等到所有人回来。”栾易淡淡地说到。
“可是师父你不是修士。已经淋了半天的雨了，这样下去会吃不消的。”
栾易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的状况。即便两个月不吃不喝地站在这里，他也可以坚持的下来。人类的极限摆着的，透支一回并无大碍。何况他也只能活那么久了，这不是自暴自弃，而是多次经历身死境地的栾易早已看透了一切。
第二天，李子豪回来了。八年，他像是一直塞在太阳底下，曾经的阳光帅气的富二代如今变身成为一个古武馆的首席教练。
和第一名弟子一样，李子豪的劝说照样无效。撤去了浑身的真元，李子豪把修为封印在丹田中，默默地站在栾易身边，同样陪着他等待。
八年时间，九人互不相见。没有人知道同门师兄弟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他们每一个人都隐姓埋名，甚至易容化身，成为红尘市井的普通人。如同栾易般生活着，并在不为人知的时候修炼着。
第七天，第三四名弟子姗姗来迟，身上带着道道伤口。一动不动站了七天的栾易犹如一道标杆一直耸立着，有些时候李子豪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僵硬，失去了呼吸。
当得知栾易已经等了他们七天的时候，两名弟子眼含泪水，在栾易跟前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响头。
紧闭双眼的栾易睁开一条缝，看了他们一眼又闭上了。什么话也没有，依旧面无表情。
两名弟子传音之后才知道事情原由，连忙过来一起等候。
半个月后，一辆跑车从天而降，巨大的引擎声引起了众人的在意。见师父没有动，他们也不敢行动。很快跑车降落在他们面前的碎石上，从中走下一名穿着运动衫的男人。径直来到栾易的面前，将墨镜一摘：“师父！”
“大师兄！”众人大吃一惊，这真的是过去的大师兄吗？八年他的转变未免也太大了一点吧。而且和师父定下的八年约定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居然到现在才刚来。这副轻松的样子，仿佛一点都不在意自己失礼的行为。
“嗯。”久久未动的栾易居然露出了一丝微笑。这让众人感到无法理解，却又不能开口询问。在所有人到期之前，栾易一直不打算和他们交流。
足足过了一个月，第六七八名弟子在同一天相继到来。他们来到湘西后，由于找不到原来的房子，便如无头苍蝇般在湘西附近的城镇中搜寻师兄弟们的踪迹。机缘巧合下三人碰到了一起，发现是自己头脑一时发热想歪了后，连忙回湘西来进行地毯式的搜寻。这才找到了组织。
“只有黄瑛小师妹还没有来了。”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和八年的约定只有最后的一个月了。黄瑛对栾易这个师父可是言听计从，百般依赖。可以说最能让小师妹听话的人就是栾易了。可如今这位尊敬的师傅都等了一个月了，黄瑛居然还没有来。
他们不禁担心小师妹是不是碰到了什么麻烦，甚至已经遭遇了不测。毕竟第三弟四人是摆脱了追杀才来到湘西和众人碰面的。
另一方面，栾易的身体更让人担心。风烛残年的老人不吃不喝，只有在下雨的时候才会张口吮吸嘴角的雨水来补充必要的水分。常人根本不可能一动不动的站立三十天。
“师父！”
众人的劝说还是没能说动栾易，甚至但他们想要出去寻找小师妹的时候，也被栾易给何止住了。“还有一个月，都等我等在这里！”
这是栾易除了上回的“嗯”字后说得唯一一句话。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看着天空中挂着的一轮明月，任凭寒风吹打。九道人影站在一起，有揪心有期待有不安有祈祷。他们全部在盼望一个人能在月中天之前到来。
众人感受到了死亡的味道，在这几天越来越浓郁。是从栾易身上散发出来的，他们终于明白师父为什么要一直等到年末。
“今天过后，你们就将我的尸体埋葬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