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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觉悟

阿娇深吸一口气,竭力压抑失速的心跳,有些昏沉的脑子里缠绕的尽是近年来边关一次次的侵扰,尾随的是一串串死亡的数字····

幼年那忽远忽近的浓烟——是阿娇最为痛恨的记忆,也是大汉朝每个人的梦魇,伴随着恓惶不安的奔逃,和着四处流溢的鲜血,整个世界都坠入了一片黑白,唯有暗红的血与火在肆意····

所以她最恨的就是背叛,最不能容忍的也是背叛。

也许这就是上天给她的指示。

当阿娇带着二十六岁成年人的记忆穿来这个落后的时代,她像所有的穿越女一样。

一样的骄傲,一样的自负,一样的认为,不论身处何地,作为穿越人士的她,都一定能活的自在幸福。

可以说,在甘泉大火之前,阿娇定会因为脑海中的记忆针对刘彻···甚至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去反抗所谓的命运···

那次阿娇之所以会独自会去甘泉宫也是因为被那段记忆弄的心烦,所以才央求外婆和舅舅让她去那里散心,谁能想到刚好在那时匈奴攻破了雁门关,凭借着里面的攻城器械一路长驱直入,杀到骊山···

面对的货真价实的血与火,面对眼前的国仇家恨,阿娇就在那时明白了,没有强大的国家庇护,没有英明的领导者决断,生命会变得多么卑微。

阿娇挣扎过,她无数次问自己,为什么会是她,为什么有了刘彻还要有她陈阿娇?

但是如果一切真如她脑中那般,那么刘彻对汉朝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没有她堂邑候府的全力支持,他能登上帝位吗?

如果他被埋没在这深宫里,还有人能像他那样,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开创一个梦幻的国度吗?

如果他没有死在宫中,他去到封地会老老实实地当他的诸侯吗,还是会为大汉带来又一次的战乱?

想到匈奴的利刃,想到相去不远的‘七国之乱’阿娇放弃了!她放弃了反抗所谓的命运!

不是什么悲天悯人,而是实实在在的自私自利,她生于这个并不强大的国家,她的一切都与这个国家血脉相连,她没有理由退缩,没有权利逃避!

那一场大火,那梦魇一般的杀戮,那尸横遍野的荒凉,那无止境的奔逃,让拥有这loli身成人心,一直活在和平年代的陈娇,跪着哭求上天,只要能有人改变这一切,她可以付出所有。

当她最终被救回长安,她远远的望着长乐未央,突然领悟了。

一个人,为了自己的幸福可以做出很多的努力,但是那些努力如果是用更多人的痛苦,乃至生命来换取,那还叫幸福吗?

那是罪恶!

就在那时,阿娇决定,不管付出什么,她都一定会让刘彻登上皇位——即使她因为陈阿娇这个名字,是那样的恐惧那个人,和她自己将要面对的宿命!

想起当年种种,陈阿娇仰望天空,天空晴好,不由有些好笑,终于遇见了呢,刘彻,如果再神棍一点,也许她该说句命运的破轮子又他祖宗的开始转了!

作为一个连自己都准备好牺牲的人,她,陈娇,现在的陈阿娇,已经不再是那个活在和平年代,满脑子人权平等的现代人了。

任何可能的背叛,对她而言都是不能容忍的,她一定会让那只小野猪,登上皇位,帮助他铲平贵戚,让他能放心大胆的去平定匈奴。

大汉赐予她尊贵的出生,她也该为大汉献祭一生!

因为她知道,这个国家,会在两千多年后变得多么美好!

·········

“这个栗妃真是不知好歹,”坐在回家的马车上母亲愤愤不平的皱着眉,“我们阿娇天生尊傲,必然是贵不可言,娘只怕世上没有一个男儿配得上我家阿娇,所以阿娇什么也别担心,娘一定会给你安排好一切的!”

其实,作为一个母亲馆陶公主对阿娇的好是毫无疑问的,即使有时候里面包含了家族和其他的一些原因,但是任何人也不能否认——馆陶公主是一个真心疼爱儿女的好母亲。

“母亲,现在栗妃正是春风得意,自然不把我们看在眼里。”阿娇想了想,还是开口劝解。

“阿娇不用担心,娘一定会有办法的。”看着母亲眼中的光芒闪烁,阿娇默默低下了头。

阿娇很想问,‘阿母,如果你知道你的办法让我,成了一个千古笑话,你还会这样汲汲营营的谋划吗?’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怕只怕,阿母今日的深思熟虑换来的不是家族的繁盛,而是凄凉的灭亡。

而她陈阿娇只不过是一个标志性的殉葬品!

阿娇冷漠的看着马车中的饰物,她自从当年甘泉烽火之后,就不再害怕自己那些莫名其妙的记忆,如果能让甘泉烽火永不再现,深宫二十年又如何——一出生就拥有特权,她陈阿娇就注定是民众献给国家的祭品,她坐享着大汉给予的特权,就必须回报大汉!

阿娇低下头,她也许终究是个自以为是的人,她无法再眼睁睁的看着匈奴的马蹄在她面前肆意,记忆中无数的哭喊,满地的尸首,灰黑的浓烟中暗红的烈火。闭上眼是看不见的血与火,睁开眼是看得见的恨与泪···

她早就下定了决心——她不会逃避!

该庆幸吗?今天她终于碰到了那个注定她一生荣辱的人!

长门寂寞,也总是有限的,后世的万般说法有与她何干?如果没有这个国家,她陈阿娇什么也不是——愿只愿一切随风。

况且,也许她可以不用嫁给刘彻,她只需要帮助他!

已经下定了决心的陈阿娇绝对不能容许自己懦弱,不论如何,这一把,她总是要推的!

阿娇露出不解世事的傻笑,拉着馆陶公主的云袖念叨,“阿母,阿娇今日遇到了胶东王,他虽年幼,但却聪慧可爱,难怪会得舅舅的宠爱,若是有空,您能不能多带阿娇去看看他?”

“胶东王?那孩子确实可爱,阿娇喜欢,以后阿母就让他陪你玩!”馆陶公主心中有事闷着,虽然有爱女在侧撒娇卖乖,却还是有些心不在焉。

“阿母,我觉得胶东王比荣哥哥好,虽然荣哥哥对我也很好,但是我还是更喜欢胶东王!”阿娇埋首于母亲的怀抱,娇憨的语调,说出的却是诛心的话语!

满心不忿的馆陶公主听此一语,如闻妙音,眼中神光一闪。

“是啊,阿娇这样一说,阿母也这样觉得了呢····”

一回神,马车已经回到了堂邑候府。阿娇跟母亲说声累了,就回到了阿娇的小院

“见过翁主。”清玄恭恭敬敬的在一旁向阿娇施礼。

“让夫子回去吧,我今天自己看书。”阿娇径自走到《慢愚阁》,阿娇喜欢看书,不是为了那些漂亮好听的说辞,阿娇只是单纯的看书。

有的记得,有的忘记,和后世的某位大贤很有共同语言——标准的爱读书,不求甚解。父亲和母亲自小就很疼阿娇,特意给阿娇建了一座书阁,阿娇将之取名慢愚,哥哥们也知道阿娇的爱好,经常都会给阿娇收集各类竹简锦帛。

“翁主,大公子给您带回了一匹小马驹,说是明天要带您去踏春。”云梦高高兴兴的跑了进来,人还没有到,声音就先到了。在好几代人的努力下,初生贫弱交加的大汉,终于不在是那个连几匹花色相同的马都很难找到的国家了,由于舅舅的马政,很多人家都养了马,不单是因为经济发展的需要,更多的是为了——匈奴!

“知道了,退下吧!”阿娇只觉得身心疲惫,根本什么都不想理会。

“诺。”云梦也看出阿娇不对劲,只能收起全部的激动兴奋,乖巧的退了出去。

阿娇让自己放松的躺在满室书香中,默默的清理自己的思绪。一眨眼,已经9年了,9年,陈娇带着那些记忆,慢慢的习惯了家人的照顾,虽然在历史上两个哥哥都不是能成大器的料——甚至找不到半点关于他们的好的信息。

但是他们疼爱阿娇,不论何时何地都会想着阿娇,有好吃的、好玩的肯定首先给阿娇,为了阿娇喜爱的书可以花光好不容易存下的月钱,阿娇病了跟着寝食难安······这样的哥哥已经足够阿娇感动了,而且就阿娇对了解他们,他们都只是不喜欢那些争名夺利,而不是真正欺凌弱小的纨绔子弟。

但是,说到底,他们始终没有足够的能力,当这个家处于政治的涡流中,阿娇担心他们连自保都很难,如果不早作安排,只怕家族的败落也用不了多久了,而哥哥他们也怕是覆巢之下无完卵。母亲再厉害,也没有办法护着他们一辈子,终归,人还是要靠自己的。

虽然她也是个泥菩萨,但是最好现在就先给父亲和母亲提个醒,早作安排为好。别的也不追求了,只为了个平安,给这个小小的陈家留点底啊!

随手拿起一册《易经》想想又放了回去,捧起一简《韩非子》,苦笑,阿娇从来都不喜欢这些太政治的东西,现在却···也罢,没有大汉,没有家族,哪里又会有她陈阿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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