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监狱不比宫婢房。地上铺的稻草潮湿肮脏，送来的粥菜异味重重，就连看守小司看她们的眼神也是凶狠异常。
旁边的牢房内，关着一个痴心疯，他穿着脏乱的囚衣，头发披散于前，双手双脚被铁链死死地扣住。尽管被锁扣，但他依然拼命地撞着前面的牢门，含糊不清地说着杀、夺之类的话。
“安稳一点！”一个守监小兵走到关押痴心疯的牢房门前，用鞭子在铁门上啪啪啪地打了几声。
声音震耳欲聋，震得璐瑶和芯蕊直哆嗦，她们握着双手，远远得躲在牢房的另一角。
“芯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那时，你不跑出来，就不必遭这种罪了！其实，与其两个人一起送死，倒不如一个人去死。”璐瑶深情地望着芯蕊的双眼。
芯蕊的眼中闪着一种光芒，那是泪珠在油灯下，散发的色彩。
“璐瑶，你说什么呀！”芯蕊的双眼强忍着，将欲夺眶而出的泪珠又吞噬了回去。她勉强笑道：“我们是好姐妹，不是说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吗？你还记不记得，那日在香樟树下的约定？”
璐瑶依稀记起那是五年前的一个秋日夜晚。她收到一封家书。拿到信的时候，她欢天喜地的，但看后，突然面色苍白。璐瑶家里很穷，她父亲早在她进宫之前，就已因参战而亡，家中，只剩下没有什么劳动力价值的母亲，她，弟弟和妹妹。她母亲卧病在床多年，她进宫为婢赚取微薄的收入补贴家用，弟弟倒是聪明，所以，她妹妹时常省下钱来供他读书，希望有朝一日，他可以有出息。要治母亲的病，需要一些略微名贵的草药，但按照他们家的境况，根本无力支付，所以她妹妹时常上山，寻找草药。那日，天空骤变，突然狂风暴雨，山路泥泞，山石滑坡，她一个不小心摔下了山，后来，廖无音讯。直到数日后，一个砍柴老伯在山脚下，见到一具遍体鳞伤的尸首。“我妹妹死了！”璐瑶忍不住，扑向芯蕊的怀抱，失声痛哭。芯蕊拍打着璐瑶的身子，安慰道：“如果，你不嫌弃，我愿意与你结拜姐妹。”璐瑶的心突然温暖了好多。芯蕊好像是她的守护星，她的活菩萨。于是当日夜晚，以明月为证，她们在前院的一棵香樟树下结拜为姐妹。她们发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璐瑶含泪默默地问道。
芯蕊从衣袖中拿出一块绣帕，递到璐瑶的手中。她道：“你认得这块绣帕吗？”
璐瑶展开绣帕。帕上绣着鸳鸯戏水图，在帕的右上方，还刺有“绣”、“齐”二字。璐瑶抚摸着那两个字，惊讶道：“我娘给爹的定情信物，怎么会在你那？”
芯蕊用手擦试着璐瑶眼中流出的惊怕、好奇、感动、深情之泪，答道：“我爹有愧于你爹，我对你好也是为了抵罪！”
璐瑶更是莫名其妙起来，问道：“我们两家无冤无仇，你爹怎么会害我爹呢？”
芯蕊不急不忙，搀扶着璐瑶，缓缓坐在潮湿的稻草上。
“你知道你爹是怎么死的吗？”芯蕊问。
璐瑶摇了摇头，以一种疑惑，吃惊，渴望，期待的眼神等待芯蕊的叙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