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璐瑶慢慢抬起低着头,道:“奴婢知罪,望太后责罚!”
“好!”太后将头转向田尚食,问道:“田尚食,既然璐瑶认罪,那她知情不报,散布谣言,根据大唐律法该当如何处置?”
田尚食想了一会儿,道:“根据大唐律法,知情不报,冤死宫婢,要被判绞刑,散布谣言罪加一等。”
绞刑!死!
虽然此刻的璐瑶做好了死的准备,但当田尚食公布处置结果时,璐瑶还是差点晕了过去。
刘司膳一脸茫然。璐瑶是她看着长大的,她的为人她是最清楚不过。这个罪名肯定是子虚乌有。她想为璐瑶申冤,但却不敢,因为罪是太后定的,太后是后宫之主。
“先将犯人押进大牢,三日后行刑!”太后一声令下,起身便要离开。
“太后起驾!”一个公公大声道。
宫婢们再次朝两边站开,恭送太后离去。
“太后请留步!”突然人群中,一个宫婢走了出来,她大胆地下跪在太后跟前。她道:“太后身为人中之凤,若是就这样责罚璐瑶,只怕更是不公!”
她就是芯蕊。说话的时候,她理直气壮,言辞铿锵有力。
一个卑贱的宫婢敢在后宫之主太后面前如此撒野,太后微感兴趣。她突然想起,自已得宠那会的事来。
二十多年前,她还是个司衣房的掌书女史。那日,她跟钱司衣前去皇后那里,报告新款的入冬朝衣。以前的款式都是以梅、雪为题,以白色、红色衬托皇后的高雅气质。但这次,钱司衣别出心裁,想出用多变的色彩为冰冻的冬日增添暖意。她以赤橙黄绿青蓝紫为色料,不分主色与辅色,取意:虹色再现。本来钱司衣一番辛苦,想博皇后一笑,但没想到,皇后一见这款式,就是大怒,她道:“你当哀家是乞丐吗?居然设计出这样的补丁衣过来。”钱司衣自是扑通一下跪地求饶。但皇后气不过,立刻以钱司衣藐视皇后的罪名要将她收监。当时,身为掌书女史的她看不过去,就与皇后理论,她说了不少这款衣服的好处,最后终于免了钱司衣入狱,但她位降一级。后来,皇上知道这么个有胆有识的宫女,就召见宠幸了她。
太后停住欲离开的脚步,低眼朝向跪拜的芯蕊,她道:“你说说,哀家有何不公?”
芯蕊慢慢抬起头道:“其实璐瑶根本没有散布谣言,她也没有知情不告。一切都是奴婢所为。”
璐瑶的心突然跳得更快了。芯蕊再一次救她于水火。一炷香之前,她还在埋怨、猜疑芯蕊的所作所为,她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可是这件事只有璐瑶一人知道?”太后疑问道。
芯蕊不慌不忙,道:“其实那晚,奴婢也见到青红动徐美人的汤药。那个时候,璐瑶正好已经离开,而奴婢是看着璐瑶离开,也看着青红走出煎药房的。”“所以,一切是奴婢所为,请太后责罚!”芯蕊叩首道。
芯蕊的谎言意味着她要代璐瑶去死。璐瑶再也按奈不住内心的谴责和痛楚,她冲冲跑上前,拜跪在芯蕊身旁,道:“太后,一切是奴婢所为,与芯蕊无关,望太后明察!”
姐妹情深?深宫之中还有姐妹情深可言?太后轻蔑地望向跪在她跟前的璐瑶和芯蕊。她不禁想起她的姐妹楚欣。楚欣原本是她的婢女,后来她的父亲被判了刑,所有家眷通通被逼送入宫中为婢。开始的时候,楚欣对她是很好,处处维护,时时体贴。但有一次,司衣房要为皇上打造一件新衣。当时,原本陪同钱司衣前去说明制衣图案、花纹的宫女因突然染疾而没能去成。情急之下,钱司衣想到了聪明伶俐,口才颇好的她,并让楚欣找她过来。楚欣出去了一圈,却没带回来人,钱司衣没有办法就让楚欣补上。那次,楚欣的表现很出色,没过多久她就升级做了女史。后来,她发现,其实那个宫女根本不是突然染疾,而是被人灌了迷药,而那个作案者只可能是受益者楚欣。再后来…
田尚食见一事未了,又出一事,也匆匆跑上前,下跪道:“太后息怒,奴婢必定将此事追查到底,给太后一个交代。”
“不用了!”太后大怒。她道:“事实已经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可查。既然她们都承认错误,就两个都受罚。”说完,她就绕开璐瑶、芯蕊和田尚食的跪拜身子,大步走了出去。
她的步伐很重,听得出来,她的心愤恨不平。
田尚食知道事有蹊跷,但因为太后下令不查,收押璐瑶、芯蕊,她也只能照办。
在宫中,死两个宫女算什么?要生存就要学会察言观色,小心谨慎,一个不懂得自我保护,另一个强出头,一切都是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