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在西苑的入口处,诗薰从步辇上走了下来,随后挥了挥手,让公公们先行退下。
三日未见,荷塘里的睡莲已没数日前,那般娇艳欲滴,有几朵睡莲如老妇一般,东倒西歪地倒在一旁,还有几朵睡莲的花瓣已发黄枯萎,如接近暮年的妇人,在唉叹,岁月的流逝,容颜的老去。
水中花,花间人,可怜颜色俱青春。昨日看花花灼灼,今朝看花花欲落…唉!花再美,也有凋落的一天,人再美,也有颜老的一日,到那时,还不是花去亭空,人走茶凉…
“美人!”突然,风信从一边盈盈走近倚靠亭廊,满面忧愁的诗薰。这个时候,烈日当头,不管是宫女还是主子,都躲在殿中乘凉。
“风信,你怎么来了?”诗薰又惊又喜,转过头,笑着向风信招了招手,双眸中微微显出一点歉意。若不是她,风信就不会落入王芳仪的手中。“风信,如果让王芳仪知道,你暗通诗薰,那可就…”诗薰急道,可话还未言完,风信就已经盈盈下跪,道:“美人,这次王芳仪必死无疑了。”
“什么?”诗薰一脸的诧异,但一联想到彩莲灯事后,她又似找到了答案,面色缓了缓。她伸出双手,先将风信扶起,而后拉着风信在她身旁坐下。
风信道:“美人没有听说彩莲灯里暗藏密函一事吗?”风信见诗薰眨巴着双眼欲探究竟,续道:“今日一大早,太后在莲香怡小憩时,忽见水中漂着一盏大大的莲花灯,也许是因为灯大,水波再怎么推动也推之不去,就停在了荷塘边缘。太后好奇是哪位宫人的彩灯,便命葵舞把灯取来。后来,太后从灯里拿出一张纸条,上面居然写着:上封子高四个字,落款心善。”
“上封子高?”诗薰好奇。
风信再道:“美人这几日深居闺中,也许还不知道皇上欲加封杨守亮一事。奴婢听闻,皇上欲将杨守亮调到京城封以大将军头衔。”
噢?诗薰突然一惊,手中的宫扇也不小心掉进了荷塘,随水而去。李晔真的采纳了她的建议,要将杨复恭手中的兵权一点一点地转移。如此一来,她来长安前在杨守亮面前的许诺也完成了大半。
“那王芳仪果真与杨复恭是一伙,死有余辜!”诗薰愤愤道。
“不!美人!”风信反驳道:“王芳仪固然可恶,可这份密函并非出自王芳仪之手。王芳仪聪明,她怎么能傻到自落款名,让太后抓个正着。而且,昨晚,风信还偷偷见鸳碧乘夜深人静时,动过这只彩莲灯。王芳仪是鸳碧的主子,难道鸳碧要陷害主子?”
诗薰转动了一圈眼珠,嘴微微上翘,眼散射出丝丝的邪光。她道:“后宫中无奇不有,奴婢陷害主子有何不可?数个月前,死去的袁芳仪原是王芳仪的侍女,还不是偷偷被着主子勾引皇上。正也好,歪也罢,只要最后的结果对了,不就是了。”
风信的手微微颤抖。兴元的那个心地善良的何诗薰早已远去,进宫之初,只为报仇雪恨的何诗薰也渐渐远去,留下的是愈发险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何诗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