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攸宁看着父亲的背影,眼眶中不禁流出了泪。萧绎德也叹息道:“这个老伙计,行事总是不同于常人!或许……有一天,我也该学学他的样子呢……”他很是感慨了一番,方和攸宁告辞下山。剩下攸宁一个人,对着这黑山白水,陷入沉思。
到了晚上,玉攸宁打探到了在王秉文安排下,玉瓒的住地。此处在雍城以北,黑水之南的一个僻静馆舍里。此处静谧,人烟稀少,不会引起人注意,可以方便他指挥行事。此时已是明月当空,天上繁星点点,可是玉瓒根本就毫无睡意!既然睡不着,不如就将怀中的埙取出,对着月亮,抒发内心感想罢!他还没拿出埙,就听前方密林中,一个人吹着埙,发出呜咽低沉的声音。玉瓒听了心中一动,这家伙,莫不是就在他附近?他便从屋子中走出,到了前方小路前,果然听得这吹埙之声,是离他越来越近!
当下玉瓒便将双手靠胸,对着前方密林大叫道:“攸宁,我已经知道是你了!快快出来现身罢!”话音刚落,果然看见密林之中,徐徐走出一人,此人手里握着埙,肩上背着长剑,正是玉攸宁!
攸宁慢慢走到他身边,看出玉瓒一脸的心事,便笑道:“奇怪了,你不是说你要一直躲在牢里,再不出来的么?”玉瓒怕他深问,只是停下步子,口中敷衍道:“这自是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人的心境,是会改变的!”攸宁听了,便也将双手抱胸,口中笑道:“是不是我说了那些话,刺激到你了?”玉瓒听这话,便看了看他,诚实说道:“是,也可说不全是!”攸宁便笑道:“是不是你看到,清漪的身边,那个来势汹汹的北疆国皇帝,所以心里不淡定了!你担心你一直在牢里,不知清漪的动向?”玉瓒不答话,攸宁继续说道:“其实,玉瓒,我只是来告诉你,我发现清漪的心中其实没有那燕绥,也没有我,至于有没有你,我就不知道了……”
说完了这话,攸宁就离去了,玉瓒朝着攸宁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是的,他在赎罪,他在追悔,只是……这一切,她还会在意么?他真的还有希望么?
这几日,连清漪见诸事安定,自是心情大好,倒是难得地在后宫,和如英姑姑一起,看着这些御花园内的花花草草。那园中栽种的好些海棠,如今已是开的芳香四溢的。连清漪随手摘下一朵,放在手里赏玩,嘴角边不禁露出一丝笑意。如英姑姑见了,便笑道:“公主,我可是许久都没看见你笑出声了!”
连清漪便道:“姑姑,这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顺利,况又收了王秉文和石穆青这两个人才!真是大快人意啊!”如英姑姑听了,便也接过话茬道:“是啊!不但他们二人对公主是忠心耿耿的,而且心里半点私心也无!想想,他们可都是琼妃和竹妃的家人呢!真正是心地宽宏,大公无私呢!”
连清漪便低头闻了闻海棠的花香,笑道:“姑姑,难道我又对那琼妃和竹妃做过什么不成?竹妃是咎由自取,琼妃如今不还在石穆青的府中,我又何曾去过问不成?”如英姑姑听了,便一笑道:“我的公主,我知道你是个顶顶善良的人,我不过这样一说!”连清漪听了,便道:“姑姑,我知道你不过是为赞着这两个将军,并无其他!只是,我心中还是纳罕,他们就算是归顺与我,也不必这样的虔诚!这般尽心尽力,倒是真的叫我恍惚了!”如英姑姑听了,便安稳道:“当然是真的了!公主你不要想太多了!”她抬眼之间,已是看见燕绥,也往这御花园里来寻她了。如英姑姑不免又想起了心事,遂对着连清漪道:“公主,北疆国皇上,来看你了!”说着,自己乖巧地退到一旁。
燕绥今日无事,便欲进勤政殿来和她叙话,不料听说她在御花园内,便也就赶着寻她来了。到了海棠树下,燕绥笑道:“清漪,你这几日总是这样繁忙,我想找你,想和你说说话,都是未可得!今日总算是得了空了!我心里总是担心着,这见你的机会是越来越少!以至再也见不得了!”连清漪手里拿着海棠,听了便道:“阿绥,哪里就如此!你便生出这许多感慨来了!你可是从小就生长在高原上的汉子!说的这样缠绵起来了!”燕绥听了她这话,便抛开烦恼,低下头,对着连清漪正色道:“清漪,如今这雅国,已是上了轨道了!就算是没有了你,也能照常运转!我记得你曾说过,你并不贪恋权势!如今嘉国已经复国!那么……你对于这个雅国,这个皇宫,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不如都一一丢下,你……跟了我回北疆国罢!”燕绥是殷切说道,心中自是紧张等待着她的回答!
连清漪不是不知燕绥在想些什么,她知道他不离开雅国,不回到北疆国去,就是为了在这里,殷殷切切等待她的回心转意!他心中始终不曾对她放弃过!连清漪也屡次劝导过他,无奈燕绥根本就是听不进去,她看了看眼前这繁花似锦的御花园,觉得只有狠狠心,将他赶走了,他方才会对她死心罢!因此连清漪便咬住唇,狠心说道:“阿绥,你对我的好,我心里都是记住的!你帮我复兴了嘉国,我会一辈子记着你的情意!可是,你要我怎么报答都可以,但是唯独我不能跟了你走!”
燕绥先前已是被她拒绝无数次,听了这话,并不感到任何的意外,只是恳切说道:“清漪,你总是左顾而言他!总是躲躲闪闪支支吾吾,那么,请你给我一个直白的理由,究竟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是为的什么?你放心,只要你说了出来,我是不会难为你的!”连清漪低头看了看脚下的碧草,终于狠心说道:“好罢!阿绥,你要理由,我便给你一个理由!那就是……我的心里还有玉瓒!我不愿意和你走,是因为我心中有他,这个理由,可是说得过去罢!”
说完这话,她的心里也觉得难过不已,眼泪简直都要掉下来了,燕绥听了,本以为自己能承受得住的,可是听了清漪这样的理由,心里还是觉得说不出的难过,他……出现在她的身边,始终是比玉瓒晚了一步,难道仅仅只晚了这一步,却就要错过她这一生?这……对他也是不太公平罢!
他心有不甘,大声说道:“清漪!我不信,你这是在骗我!你的心中,若说还眷恋着玉攸宁,我听了还相信几分!可是你说你忘不了玉瓒,这是在骗你自己罢!”连清漪见燕绥已是失了态,遂有心让他心死,她便加重说道:“阿绥,你爱信不信!反正,事实就是如此!我之所以屡次犹豫,就是因为我还忘不了他,想回到他的身边去!”燕绥听了,心口剧痛,他抚着胸口,喃喃说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听了你说的,心中是这样的痛!清漪……”
他难过的已是说不出话来了,连清漪不忍见他如此,只得狠心将身子转过去道:“总之,事实就是这样的了!我也不想讲出来,只是我不愿意……违背了我的心!”燕绥听了,不想在问她其他了,他低着头,踉踉跄跄地出了这御花园,茫然朝前走,连清漪回了头,见他如此,心中不由担心,刚想张口呼唤,想想还是忍了下去。算了,就让他这样罢,他痛了这一时,以后会愉悦一世!对他而言,她始终是太过沧桑!
燕绥出了这里,本想回到自己的大营,可是他心不由己,走岔了路,竟跑到了连清漪住着的勤政殿后的偏殿去了!他到了这里,胡乱就走了进去,看着这偏殿之内,装置素雅,耳中还能隐隐闻到阵阵的幽香,这香气,倒是从连清漪身上传来似的!燕绥深深呼吸了几下,看着和殿中,见前方有一案几,案几上还摆放着一壶酒,几只杯子,他心中郁结无处可发,便走上前去,将那壶酒端起来,倒在酒杯里,自己就独坐在案几前,闷闷地喝起酒来。
这酒是南疆进贡来的橄榄酒,虽然清醇,可是喝多了,人也会醉!燕绥哪里想到这些,只想讲这些酒都喝光了,借酒浇愁!他沉沉伏在案几上,口中还不禁喃喃念道:“清漪……清漪……你为什么这么狠心!你知不知道,从我第一天见了你,我就开始暗暗喜欢你了……”他将这案几上的酒都喝光了,可是还觉得不尽情,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还想在这偏殿寝室中搜寻,可还有没有别的酒!
果然,他还是从墙壁一侧的壁龛里,寻到了一小瓶青梅酒!他心中满意,便将青梅酒上的盖子拔开扔了,咕咚咕咚都灌入腹中去。他不知道,这青梅酒若是在一个时辰内,和着这橄榄酒喝下去了,可就有类似于****之功效。燕绥这刚一喝下去,便觉得浑身炙热难耐,他看了看着四周,窗户都是开着的,燕绥不免叫道:“来人,来人!”可叫了几遍,就是寻不到一个宫人!其实这个偏殿,虽是连清漪的寝室,可是她勤于政事,大多数时间根本就是直接睡在勤政殿内的书房的!是以这处清馨为她安置好的寝室,倒是很少安睡在这,差不多就是形同虚设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