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馨从宫后门出去,此时,连清漪正从宫前门进来。二人自是没有相遇。连清漪一径走到和勤政殿里,想着昨夜和玉瓒的见面,心中疲惫之极,她靠在那案几上,便就要昏昏睡去,虽然很快就睡着了,但是,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还是浮现在她的嘴角上。如英姑姑已是悄悄儿地进来了,她的手中端了一盘点心,她来到案前,看了看正闭目沉睡的连清漪,心中叹息了一声,将早点搁在一旁的架子上,不欲打扰她,便悄无声息地走出去。正走出这勤政殿时,却发现燕绥正迟迟疑疑地也朝着这处走。如英姑姑心中不禁起疑,怎么他看起来是怪怪的?那身衣服固然质地极好,可是看起来是一道一道的褶皱。如英姑姑没有多想,她看着燕绥脖子上的那块白玉玦,笑着对他道:“北疆国皇上早安!这么快就来宫里看公主啦!”如英姑姑是随口说出,岂料,燕绥听了,心中却是大为尴尬,他吞吞吐吐地说道:“姑姑也早!这个……这个清漪,她在里面罢!”
如英姑姑听了,便笑道:“是啊,我也不知昨夜里,她到了哪里去了,可是叫我一阵担心!好在,我起了来时,她还是回来了!看上去是一脸的疲倦,我真的是不忍心将她叫醒!”燕绥听了,脸色都已经红了,他咳咳了几声,对着如英姑姑道:“嗯……我就进去看看,并不说话,也并不将她叫醒!姑姑放心便是!”如英姑姑看着他的笑容,心中又想起了过世的小姐,她倒是黯然了一下,对着燕绥,莫名说道:“我听说,现在的北疆国人,倒是对汉人和善了不少,不像以前……”燕绥听了,不禁一愣,且大感意外,他脱口而出道:“怎么,姑姑也知道?难道姑姑去过不成?”如英姑姑听了他这话,方惊觉自己失了口,因此遮掩道:“我不过是听人说来着的!不过,现在这北疆国人和汉人通婚通商的,可是不少罢!”燕绥便笑道:“却是如此!如今我早就在国中变法,推行汉化政策!汉人在北疆国中的地位,只高不低!”如英姑姑听了,方感慨道:“哦……那就好啊!”燕绥觉得奇怪,可是如英姑姑已是说道:“那您就先进去罢!我就不打扰了!”
燕绥若有所思,他瞧了瞧如英姑姑的背影半响,方回过神来,慢慢朝着勤政殿里走去。此时的连清漪,正趴在案几上,睡得正香。燕绥便坐在她一旁,默默地端详着她,经过了昨天一夜,她……可是他燕绥的女人了!可是他心中还是觉得疑虑,经历了昨夜,他才觉出她是处子之身!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说过,曾怀有玉瓒的孩子的么?可是他不打算细问,他只知道,他们北疆国人,从来不做始乱终弃之事,若是得了一个女子的初夜,那便就要一生一世对她好下去!
他看着连清漪,心中还是非常紧张,他知道昨天晚上,他喝醉了,对她用强了!早上她不就是趁他还没醒来,不告而别的吗?她心中是否在怪罪与他?他看着连清漪沉睡明媚的脸儿,嘴角边似乎还挂着浅浅的微笑,他的心情忽然大好起来。他便安然地坐在一旁,等她醒来。等她醒来了,无论她是如何退却,他都会给她一个肯定的承诺。
他从上午等到了中午,这殿上挂着的笼子里,那只连清漪说过的,唤作早儿的鹦鹉,此刻已是在那燥呱不停了,口中说道:“公主请起,公主请起!”连清漪听了,头儿微微动了一动,她慢慢抬起身子来,打了个沉重的呵欠,方抬头,对着那鹦鹉道:“早儿,不要叫唤了,我知道!”说完这话,她便将身子站起,看着一旁端坐着的,神情紧张的燕绥,她不以为奇,反而笑道:“阿绥,你既然来找我的,怎么坐在这里,不说话儿,反而是一只鹦鹉将我叫醒了的呢!莫非,你还在在生着我的气?”说着,她便朝他璀璨一笑。燕绥见连清漪露出笑容,便小心翼翼说道:“清漪……嗯,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所以……我想向你道歉,我真的不是成心这样的!我是控制不了我自己!如果你觉得受伤的话……你可以有两个选择……”此话他还期期艾艾地没有说完,连清漪听了,却扑哧一笑,她还以为燕绥记挂着那日对她咆哮之事呢,其实,都是她有意激她的,只是为了让他安然远离。因此她淡淡说道:“阿绥,我没有受伤,一点儿也没有。你不用道歉,该道歉的是我!都怪我一心激着你!其实……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
燕绥细细听了连清漪之言,品味着‘一心激着你’这句,脑子里不由想起了昨夜和她在榻上,是那样的癫狂迷乱,他甚至能够觉到,她的心她的整个躯体都嵌在他的肉里了!他看着他的眼睛和身躯,眼光一时又迷离了,可是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连清漪也是糊涂了,她朝他笑道:“阿绥,你是怎么了?说话怪怪的?但愿我不是真的伤害了你!”燕绥听了,只是对她说道:“不管怎样,清漪,不管你是愿意不愿意,我都会一如既往地等着你!”说着这话时,他便又一言不发地朝着殿外走去了。
连清漪听了这话,自是一脸的困惑,刚想再问,岂料伊人此时也回了头,他关切说道:“清漪,我知道你不好意思,我真不知,你还是第一次,是以我发誓更会好好待你!对了,如英姑姑方才来过,你的点心可别忘了吃!”说完这话,又是没头没脑,马不停蹄地走了。弄得连清漪这心里是真不明白了!她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品着他的话,可是哪里不对!
可是这心里,马上又想起了玉瓒!她便在心里不停地埋怨自己,怎么可以这样轻敌?这一昏睡,自是错过了大好的一个上午!不知在那黑水潭的玉瓒,得了这半日的空子,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她这才想起叫回燕绥,无奈燕绥已经走远。想到此刻的玉瓒已如重放入山中的老虎,她又想起了他对他说过的话,心中更是恐惧起来。不行,她一定要严加防范,她一定要有所准备……
她便命人去唤回萧绎德王秉文石穆青诸人来,人还未来,只见那在勤政殿守着的老李公公,却是大喊大叫,脚不沾地地跑了进来,可是口中并不惊慌,反而只是着急于告诉她一件事儿似的,对着连清漪便就回道:“执政大人,不好了!”连清漪便道:“何事?”老李公公便赶着说道:“回执政大人,那……嗯……”老李公公在想着措词儿,他想想干脆道:“那……玉瓒,此番已是带了王秉文石穆青诸人,率了兵马在宫城外,竟是逼宫来了!”连清漪听了,心中激荡:“什么?王秉文和石穆青已是跟在了他身后,这不是策反么?”老李公公听了,便吞了口唾液说道:“是啊!如今,宫门四处都已经被他们控制了!而……这雍城的百姓,见是玉瓒重又率着大军,都还是……替他高兴呢!口里都已经呼出了‘皇上万岁皇上万岁’了!那情形真是彩旗飘飘……”
连清漪听了不悦,她径直问道:“李公公,我是要听这个么?我只问你,此事,萧绎德萧大人可知道?他人又在哪里?”李公公听了,便小心翼翼说道:“回执政大人,萧大人如今正和玉瓒一处呢,手中已经拿着诏书,说是要来给执政大人听宣呢!”连清漪听了,心中已是闷极,这个萧绎德,果然是个少见的老狐狸!他的种种举动,原都是一心为着玉瓒的!她便问道:“听宣,来给我听宣?这个老家伙变的好快!不过……他现在已经投靠了玉瓒,来给我宣什么旨呢?”
连清漪想想,马上折过勤政殿,登上一旁的高台,只见宫门之下,果然是黑压压的大军!此时如英姑姑也已经听到风声了,站在高台下,对着连清漪,焦急说道:“公主,这事……是真的么?怎么半点预料也是没有?”连清漪立在高台上,沉沉说道:“姑姑莫要担心,阿绥的大军就在宫外不远,他得了风声,一定会给赶来相救的!不消多时,玉瓒定会给杀的片甲不留!”哪里知道如英姑姑听了她这句话,眼前一黑,简直就要昏了过去!
如英姑姑心内哀嚎起来,莫非这燕绥和玉瓒,这一母同胞之兄弟,真的要在此自相残杀不成?她勉强镇住心神,对着高台上的连清漪道:“公主,还是快些下来罢!若是能言和不动武最好!”连清漪朝着远处眺望,默默看着宫墙之下,为首的那个黑衣之人!一时心中黯然,她对着垂首的老李公公说道:“李公公,你且说说看,那萧绎德得了玉瓒的令,究竟是来的宣的什么旨!”李公公低头说道:“这个……奴才也是不知!不过那萧大人说了,待会就进宫来,还让老奴劝执政大人,休要慌张!萧大人还说……”连清漪便道:“有什么你就讲出来罢!”李公公便道:“回执政大人,萧大人说了,说执政大人和皇上……玉瓒都是自家人!说执政大人原就是雅国的皇后!这帝后自是一家!萧大人还说,如今情势有变,还请执政大人不要拘于一格,眼界放宽些最好!他还说……不管怎样,皇上是不会为难执政大人的!只要执政大人,懂得审时度势,还政于玉氏。那么,此番政变根本就不会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