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在尘雾之中瞪大眼睛往前看,却什么都看不到,侧耳倾听,也听不到那边打斗的声音,只有那些唧唧喳喳的沙石枝叶摩擦的声音。他们现在要做的没有别的,只有等待。
大家都十分关注上面的那两场战局,内心十分的焦急,因此觉得时间过得非常的缓慢。
这段时间里,大家心里都在想着同一个问题:怎么无缘无故会出现如此猛恶的羊角旋风?
终于,空中的那片尘雾变得稀薄了一些,山谷中的山石树木影影绰绰的能够辨认出一个大概的轮廓。
但是空中的情景却仍然看不清楚。
耳听得上面传来一声嘹亮的长鸣,接着便是一生凄厉的儿啼。
不弃他们知道上面一定已经动手了,正要对洞玄说上去看看,忽然一阵大风刮过来,飞沙走石,连带那些枝叶打在脸上身上十分的疼痛。两个人不得已抬起胳膊挡在脸前。
却见东西洞玄仍然端坐在石头上面,双臂下垂,两只眼瞪得大大的,紧紧盯着前方。
这一阵大风过后,天地忽然大亮,原来笼罩在闻过崖一带的尘雾全部消失,还有那个巨大的羊角旋风也不见了踪影。
阳光重新射下来,明亮刺目,三个人脸上头上身上都蒙上了一层尘土碎叶,模样很是狼狈。
他们顾不上考虑自身的形象,都眯起眼睛向上看去,只见上面的两对厮杀都已经开始。
不危心下骇然,隐约觉得刚才这阵猛烈的大风,应该就是上面对阵的双方发出的巨大功力,突然向外扩展,激荡而成的。
这个不应该是其中一只鸟,或者袁不邪一个人的能力,很有可能是三鸟一人同时发动,真力汇集到一处,融合之后再向外扩散开来。
即便如此,三鸟一人所发出的真气,强大得仍然让人咋舌。
这里距离那边高空至少有二百丈远,能够传到这么远的地方,并且已然保持着强大的威力,即便是三代弟子中精英,也无法做到。
这时,对面悬崖石洞里钻出了不孤他们几个。
大家震惊之余,全都聚精会神地关注着空中的战局。
只见蛊雕羽毛上面的金蚕蛊有一部分已经脱离了羽毛,正在围着蛊雕的巨大身躯缓缓地旋转,而那些倒竖起来的羽毛上,还在不停地往外飞出金蚕蛊。
那些乱纷纷飞出的金蚕蛊从蛊雕身上飞离之后,便分别加入了几组旋转的蛊群。这些蛊群旋转的方向不一样,速度也不相同,但是各自都有自己的轨道,并不冲突碰撞,看上去乱而有序。
不孤看到这种情形,知道蛊雕要将身上所有的金蚕蛊尽数放出,忍不住冲着高空喊道:“师弟,渡河未济,击其……”后半句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他想起了不久前,袁不邪在对阵艾虎的时候,当时艾虎使出大人虎变,身体不断增长,自己就曾朝着袁不邪喊出了这句话,让他在对方尚没有完全施展开变形之术的时候,提前出击。
当时袁不邪听了没有一点反应,不孤还以为他听不懂,于是又用通俗的话喊了一遍,袁不邪答应了一声,还是没有动弹。
不孤这才知道,袁不邪不愿意占便宜,更喜欢硬碰硬,他要等着对方完全准备好,彻底发挥出自己的威力之后才动手相搏。
袁不邪曾经对着文豹说过一句话,那句话直接把文豹给气得口喷鲜血,晕死过去。
那句话就是:“等他喘两口气再打不迟,省得他输了找借口。”
不孤想到这句话,便不由得将后半句的两个字咽回自己的肚子里,同时感到脸上一阵发热。暗道:“以后这样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的好。”
袁不邪站在蛊雕的对面,经过了那阵旋风的洗礼,他倒没有多少变化,仍然是灰头土脸的,只是不再像之前那样狼狈。
因为现在空中的三只鸟的身上跟他一样,满是尘土。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现在袁不邪的身体有恢复了平常的模样,矮小瘦弱,没能保持吃过蛊雕护体真气时那样肌肉饱胀的精悍形象,不过现在他身外的护体真气却变得更加纯净透明。
那种透明的气球罩在袁不邪的身上,还在一爆一爆地向外膨胀,似乎里面真气氤氲,还在不停地向外撑。
洞玄知道,这种看似透明无物的护体真气,才是真力达到炉火纯青境界的表现,而先前那种浓郁深厚的真气则显得芜杂不纯,看起来十分显眼,其真实威力相差很远。
洞玄暗自吃惊:也难怪这小子猖狂,他的真力竟然如斯之强。
如此看来,袁不邪不仅仅是在等待,他还在不停地提升自己的功力,准备迎接金蚕蛊狂风骤雨一般的进攻。
那边不远处人面枭和铁鹰已经动起手来,人面枭势如疯狂,绕着铁鹰不停地进攻,嘴里不时发出阴沉沉的长笑。
人面枭的嘴里不断地喷出一股墨绿色的液体,射向铁鹰。铁鹰并不还击,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等到那股墨绿色的液汁快到跟前时,大翅膀微微一扇,就将那不液汁扇得飞散开来,转眼化在空中,消失不见。
铁鹰的眼睛几乎没有看过人面枭,而是一直盯着那边的蛊雕和袁不邪,似乎时刻准备冲过去。
只是不知道他过去是要帮助蛊雕,还是帮助袁不邪。
大家知道人面枭已经黔驴技穷,虽然看上去凶恶无比,但是并不能威胁到铁鹰,不足为虑。
既然铁鹰将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蛊雕和袁不邪那边,大家自然也都不再看铁鹰和人面枭,全都紧盯着蛊雕和袁不邪。
又过了一会儿,蛊雕终于完成了释放金蚕蛊的阶段,但是它全身竖起的羽毛仍然没有放下来。
那些金蚕蛊成群结队绕着蛊雕的身体不停转动,数目无虑有成千上万,它们旋转的路线并不固定,旋转的速度却是越来越快。
大家都不明白蛊雕在弄什么玄虚,金蚕蛊既然已经完全放出来,为什么还不进攻。
不一会儿,大家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随着蛊群的旋转飞绕,那层包裹着蛊雕的暗红色雾气变得越来越淡薄,而金蚕蛊的身体则变得越来越鲜艳。
原来蛊雕是将自身所带的大法场的桃花毒瘴尽皆放出,让所用的金蚕蛊尽情吸食,使得它们变得更加兴奋,威力自然更大。
它似乎已经不留后路,不再考虑战败之后,自己拿什么来喂食这些凶残的虫子,一旦拿不出桃花毒瘴,会不会被金蚕蛊给反噬吞掉。
它不考虑以后的事情,原因只有两个,一个是侥幸打败了袁不邪和铁鹰,它就彻底抛弃那些金蚕蛊。这叫作得鱼忘筌,过河拆桥。
另一个就是它已经预感到自己不可能取胜,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它要放手一搏,不成功则成仁。
那些金蚕蛊在旋转飞绕的时候,不停地吸食着从蛊雕身上释放出来的桃花毒瘴,身体渐渐变得光华闪耀,金灿灿的,犹如黄金打就,看上去十分的漂亮,看了忍不住就想伸手去抚摸一下,却不知那东西全身都是剧毒,普通的生物挨着就会全身腐烂而死。
终于,包裹在蛊雕身体周围的那层暗红色的桃花毒瘴被万千金蚕蛊吸食得所剩无几,变成了一些残雾流云,金蚕蛊也全都变得金光灿灿,在初生的朝阳照耀下,更显得耀眼明亮。
那些金蚕蛊纷纷离开蛊雕的身体,在蛊雕的前面分布开来,摆出一个月牙形的阵势,隐隐然将袁不邪围在核心。
成千上万的金蚕蛊扇动着短小的翅膀,胖嘟嘟的身体不停地蠕动着,嘴里面尖利的牙齿不停地咬合,发出极其难听的吱吱喳喳的声音,听了让人身心颤动,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弃和不危都站了起来,双手互握,不停地扭动着,显见内心里非常紧张。
只有洞玄还是老样子,稳稳坐在石头上面,腰板挺得笔直。不弃心中暗想,姜还是老的辣,自己和不危遇事就紧张,就不如师叔那么沉稳。
他哪里知道洞玄现在心里有说不出的苦衷,只是强自支撑着,表面上没有显示出一点。
再看那边的袁不邪,身体外面的那层护体真气若有若无,只有一个淡淡的影子,光球也不再一爆一爆地膨胀,他那张脏兮兮的脸上也显得很是平静,神色悠闲,迥不是先前那种剑拔弩张的气势。
蛊雕此时已经将所有的羽毛收回去,身体也缩回原来的模样,它悬浮在金蚕蛊的阵势之后,俨然就是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元帅将军。
它也真能沉得住气,就那样死死盯着袁不邪,过了一会儿,慢慢昂起他的头,张开铁钩一样的大嘴,冲着天空一声长啼。
这一声与以前大不相同,虽是一声,听起来却像是有无数的婴儿同时降生,又同时发出了嘹亮的第一声啼哭。
这哭声远远穿了开去,在群山中不停地回荡。
儿啼之声甫歇,刷啦啦啦,金蚕蛊终于发动了攻击。
成千上万的金蚕蛊同时启动,犹如海潮到来,海浪翻卷着扑向岸边,那气势真可以说是排山倒海。
细看之下,那些金蚕蛊又不是一窝蜂胡乱攻击,他们分成了好几队,从上下左右不同的方向朝袁不邪淹没过去。
再看那边的袁不邪,犹如中流砥柱,傲然挺立,凛然不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