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不邪彻底惊呆了。接下来两个人说过什么话,他都没有听到。
虽然今天晚上他来这里是要彻底做个了断的,但是听了不弃的话还是惊呆了。
感情不是包袱,不是说想放下就能放下的。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袁不邪魂游体外,飘飘荡荡,不知道要飞向何方……知道他听到一声惊叫,才从梦中醒过来。
那声音是不茹发出来的,袁不邪吃了一惊,以为不茹遇到了危险,本能的反应,就要从石缝里跳出去救他。
又听得不弃道:“什么?这是什么东西?”
不茹没有回答。
不弃道:“是一块手帕,谁的手帕会放在这里?”
不茹幽幽道:“我的。”
不弃道:“你的?你的手帕怎么会在这里?”
不茹道:“我把它送给不邪师弟了。”
两个人一时都不说话,外面一片寂静。
袁不邪这才想起来,自己把那块手帕用石头压在伤心石上面。
他本来是想用这种方式跟过去做个了断,彻底放下心中的那一段情感。不过,手帕是放下了,情感却并没有放下。
只听不弃道:“不邪师弟来过这里?他现在在哪里?”
过了一会儿,不弃又道:“这小子把你给的手帕放在这里干什么?他应该随时都把它贴肉藏在怀里的。”
不茹道:“他是一直都把它藏在怀里的。”
不弃顿了一下,道:“这么说来,这小子他也看出来了。这也好,长痛不如短痛,早知道,早了结,省得时间长了用情一深,无法自拔,说不定成了麻烦。”
不茹慢慢道:“我怕他现在已经用情很深了。”
过了一会儿,又听不茹道:“我真的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他。我本以为……我只是把他当做小弟弟那样看待,我这是……谁知道……”
不弃柔声安慰道:“不用太难过,你觉得他很难过,说不定他心里很痛快哩。其实他已经得到了补偿,如果你觉得不够,我可以在今后对他好一点。”
不茹道:“不用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
不弃嘿的一笑,道:“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是我我我的,应该说我们,咱,对不对?”
不茹嗔道:“不对。你是你,我是我,没有我们,也没有咱。”但是她的语气显然不是在生气,而更像是在撒娇。
袁不邪听了不茹的这几句话,浑身一阵发抖。
不弃笑道:“好吧,我以后就把我们和咱当成是我,行了吧。不过这么一来,我可就占便宜了,因为我一个人的事就变成了我们俩的事情。”
不茹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道:“呸。美得你。”
接下来上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碎响,袁不邪听了浑身发热,几乎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
好一会儿,在那种碎响声中,袁不邪觉得自己就像是坠入了十八层地狱,承受着冰冻火烤,一会儿发烫,一会儿发抖。
忽听得不茹惊叫一声,道:“不不不,等等,等等。”
不弃喘着粗气急道:“还等什么?我都等了五六年了,好不容易有了这样一个好机会,再过两天就要回破幽峰了,你难道忍心再看我受一年的罪吗?”
不茹还是道:“不不,不是现在,不是这里。”
不弃道:“那是什么时候?是什么地方?师妹,你到底给我一个准信,好让我知道自己还有多长时间的罪受。”
不茹道:“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还没有准备好,请你给我点时间好吗?我已经在心里答应了你,就不会再有改变,再给我两天时间,只两天就好。”
不弃忽然提高了嗓音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一定还是因为那个臭小子。对不对?”
不茹默不作声,上面又传来了嘤嘤的啜泣声。
不弃道:“你不会是演戏演得太深了,假戏真做吧?”
不茹道:“你……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对你是认真的。”
不弃道:“我知道你对我是认真的。我想知道的是你对那个臭小子是不是也是认真的?”
不茹又默不作声。
袁不邪非常想听不茹对不弃这些问题的回答,但是一涉及到自己,不茹不是默不作声,就是嘤嘤啜泣。
不弃道:“告诉你,最好不要理那小子,那小子不会有好结果的。”
不茹吃惊道:“你……你不要诅咒……好不好?”
不弃道:“这不是诅咒,这是秘密,是我无意中听到的秘密。”
不茹道:“什么秘密。”
袁不邪听不弃说有关于自己的秘密,不由得竖起耳朵。
只听不弃道:“这件事事关重大,本来我是不打算讲出来的,可是你非要逼我……”
不茹道:“快说,到底是什么秘密。”
不弃道:“那天晚上我心里烦闷,怎么也睡不着觉,就一个人出来走走,走到东边的岩石后面,你知道,那里正好在洞玄师叔房屋的后面。忽然听到一个人高声道:‘不,现在不能,你没有证据。’我听着是师叔的声音,以为他们在谈什么机密事,就想走开,没想到这时有一个人的声音传来道:‘我恐怕等到找到证据,那小子就不是你我所能制服的了。’听声音竟然是师父。”
不茹道:“是师父?”
不弃道:“不错,正是师父。我感到奇怪,师父什么时候来了?怎么不跟我们见面,在这里跟洞玄师叔争吵?于是便停下脚步,藏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听,就听见洞玄师叔道:‘没有确凿的证据,单凭猜测就要致一人于死地,万一他是无辜的,那该怎么办?’”
“我听了这句话,觉得更是奇怪,好好的为什么要一个人的性命?接着就听师父道:‘此事太过重大,关系到神剑峰的兴衰,乃至整个正邪两道的消长,绝对不能掉以轻心。最好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走一个。’我心里更加疑惑,他们说的是什么人,这么重要,竟然关系到整个门派的兴衰。”
“当时我心里的直觉,以为不瑕师妹出了什么事。要说我们第四代弟子能够关系到整个门派兴衰的,除了不瑕师妹,还真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袁不邪又一次听到不瑕这个名字。第一次是在演武场对阵不弃的时候,当时不弃说自己使出的功夫是斗转星移,不茹曾经说过一句话:“不瑕师妹号称四代弟子中的第一人,本领见识无人能及,你以为不瑕师妹没有资格练的高深功夫,这个小师弟已经练成了?”
现在他这个不弃又说出同样的话来,袁不邪不由得产生了一个念头,想要见见这个众人口里的第一高手到底是什么样子。
只听不弃继续道:“又听得师父道:‘这儿小子身上确实有很多古怪,甚至可疑之处,但是他入门不到半年,还是我们的鼎玄师兄把他抱上来的,即便是动手,也要在试剑会之后。’我听说那人入门不到半年,才知道他们说的正是这小子。”
袁不邪一愣,心里暗道:“原来师父和师伯说的那个人正是我。看来还是师父跟我有情谊。不知道我身上有什么可疑之处,不弃的师父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不弃道:“只听师父道:‘到那时候,师弟就不会阻拦了吗?’师叔犹豫了一会儿,慢慢道:‘到那时候,任凭你们处置。只是不要让我看到就行。’师父道:‘好,我这就回去跟若颠师祖汇报,他老人家做不做得了主,我可不知道。你等着回信吧。’说完师父就走了。”
袁不邪听得心惊肉跳,没想到自己曾经在不知不觉中经历了这么大的危险,要不是师父力挺自己,只怕自己头掉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过了一会儿,不茹道:“不邪师弟绝对不是个奸细。”
不弃道:“我也觉得他不像,没见过那么不知道掩饰的奸细。他要么是个幼稚单纯的雏儿,要么是个大奸大恶之人。不过师祖神目如电,向来不会看错的。”
不茹没有说话。
不弃道:“好在不就会有结果了,等到试剑会之后,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现在留给他的时间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了。”
袁不邪心里想,在这半年的时间里,我要想办法证明自己不是奸细,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只是不知道这样的事情自己该如何证明。
不弃温声道:“师妹,我知道你心里觉得对不住他,欠他很多,我们这段时间里尽可能对他好点,让他临走之前好好享受一下人间的快乐。”等了一下,他又道:“这小子年纪不大,情窦开得倒不晚。嘿嘿,如果师妹想跟他再演半年的戏,我也没有意见,我会全力配合。怎么样?”
等了一会儿,不茹冷冷道:“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说这些恶心人的话,不然我真的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你。”
不弃急忙道:“不说,绝对不说了。我是怕你心里有……难受,所以才替你想了这个馊主意,你不喜欢就算了,我还有点……”
不茹没有等不弃说完,便懒懒道:“天快亮了,早点回去吧。”
嗖嗖两声轻响。外面又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