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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宝玉抬头思虑了半日,依旧不得头绪,看着众人,到底是一家子在一起了,方叹道:“我也该学着谋生了。兴许再多受些苦,我才能更明白吧。”贾政道:“环儿还要跟芸哥儿去历练,你准备做什么?”赵氏道:“宝二爷才回来,不如让他过段时间再想想吧,也不急这一时。”宝钗道:“不知我能做些什么?若说针线女红,我也是做得的,以前也常做。”李纨道:“宝姑娘先住下来歇息些日子再说吧。”宝钗道:“不碍的,我能行。”

众人正在说话推让的当儿,门外又来了人,却是巧姐儿。巧儿进来给大家都见过礼,方拿出一个大包袱来,递给赵氏道:“赵奶奶,这是姥姥给的。说是当日老祖宗留下好些东西,让巧儿将这些给这里送来。昨日我们原是想去接大太太的,姥姥说定是被这里接回来了,叫巧儿直接来这里。”巧姐儿又看着门口,让板儿进去。探春看着已经长大的板儿,笑道:“巧姐儿在那里可乖,有没有添乱?”

板儿见过众人,回道:“巧儿心灵手巧,做活计又快又好。姥姥说来年要给巧儿定门亲事,巧儿就更好了。”巧姐儿羞得脸通红,李纨忙将巧儿拉到一边儿说话去了。赵氏打开包袱,除几件素净新衣裳外,还有些银钱。赵氏忙要退还给巧姐儿,板儿道:“这原是老祖宗的东西,姥姥说我们家得着亲家的东西也够多的了,不该再要这个。如今府里艰难,这也是个祖宗的意思。姥姥待闲了再来给各位请安。”

当着板儿,各人反倒无话可说了,毕竟,这才是最简单的情谊。探春等在这里又住了几日,见都安顿好了,方辞了众人,依旧回宫去。

且说探春等回来,正是皇上与皇后在甘露殿同寝的次日。这日一早,待皇后终于起来,甘露殿尚寝检视一番,便去给皇太后回话,皆因昨日见黛玉奇怪,皇太后方命尚寝格外留意。此刻听得尚寝说的明白,虽心下疑惑,却也高兴,毕竟迟早一日不会碍着她抱孙子。

甘露殿内,黛玉收拾妥当,方从寝室出来,到得中间正厅内。皇上见黛玉出来,忙命人传膳,一面看着黛玉微笑。黛玉本是极其羞臊出来的,此刻见了哥哥笑得暧昧,心下更是羞臊不已,咬着嘴唇站在门口不肯进去。皇上见状过来拉她,黛玉忙摔了手绕着皇上往正厅走去。皇上只得在后头揽着她的腰往里头走去,一面摇头直笑。

早膳摆上来,黛玉瞧着不肯吃,皇上不知她发的哪门子痴,此番又较上劲儿了。只得将众人都遣退了,方拉着她手好言劝道:“怎么了,妹妹?”黛玉见众人走了,虽则羞涩,到底还能好些,嘟喃道:“哥哥……”也不知该说什么。皇上摇头道:“傻丫头,你是皇后,这些原都是极寻常之事,你越是这样,心下也不痛快。别人看着皇后奇怪,更要背后猜疑呢,妹妹不会愿意的吧?”

黛玉嘟哝道:“哥哥……”一人承担这些事情,总还是有些困难。不论何事,一如幼儿学走路,第一次,第二次,总要有人扶着走过。皇上虽心下不太明白她何以会如此,只是到底心中疼爱,还是柔声劝道:“没事,慢慢的便好了。这些原都是寻常之事,便是皇上皇后,也不过是寻常之事。凡事也还有哥哥,还有母后呢。”

黛玉羞红着脸,心想没你便没这事了,只是如今已是这样了,也只得好歹应了,心下也受用了许多。虽则哥哥骗她,只是都已骗过了,也只能如此了。将早膳胡乱用了些,因见着哥哥在跟前,还是羞涩得很,不肯多吃。皇上见妹妹好些儿了,也不想再强求她,免得过了,反为不美。

早膳后皇上还是陪着黛玉去给皇太后请安。如今从长秋宫至长信宫要比原来从嘉德殿过来近一半儿路程,方便了许多。黛玉本不想坐銮舆,奈何仍旧有些不舒服,便愁眉苦脸的坐了。一路上想着要见那许多人,还是有些羞涩与愁苦。

长信宫内,自皇太妃以下皆来了,虽则有几个不大愿意的,到底新皇后尚不到三日,还是得勤快些儿的,以免落下不是。虽则黛玉看得柔柔弱弱的,却见她若是果真动手,却是极干脆利落的。再者便是皇上与皇太后如此宠护着,也不敢。吴贵妃似乎从此时开始,便渐渐变得沉稳起来,话也少多了,也不再那么争锋相对了。

黛玉下了銮舆,不肯让皇上牵着,皇上见黛玉害臊,也由着她。二人来到正殿,皇太后见黛玉果真走路与平时不同,便知尚寝所言非虚。瞧着黛玉羞臊不已,便伸手招呼道:“皇后快过来,让母后好好看看,若是寻常人家,今日也算是回门呢。”如今三人总是皇上坐御榻正中,黛玉右手,皇太后左手,待几人都坐好了,底下众人方依礼见过。

皇上见众人都坐着,便道:“日后见了皇后,皇太妃自当赐座,其他则由皇后做主。”黛玉做了皇后还不曾发号施令过,便是用膳就寝,不过皆如往常使唤仆从一般。此番见这许多人,要开口说话,很是迟疑了半晌,方缓缓开口道:“皆赐座吧。”说罢自己脸却先红了。皇太后道笑道:“按说这里是长信宫,哀家是主。只是如今既有了皇后,原乃后宫之主,便是皇上与哀家在后宫,也该听从皇后安排。”

众人听了皇太后懿旨,忙都起身应了。按说皇太后之言也不算无理,虽则多少有些儿宠溺太过,到底也是事实。皇上闻言忙起身给黛玉作揖道:“还请皇后以后多宽恕容忍则个。”听了皇太后之言,黛玉本就有些儿不自在,此番听了皇上之言,更是不舒服,想了片刻道:“赐座。”皇上见黛玉又淘气,心下却放松了,一本正经回道:“谢皇后恩典。”

众人听得皇上虽则有打情骂俏之嫌,却也不敢稍有猜疑,只得都起身站着。黛玉见状,有些尴尬,毕竟二人之事当着这么多人,也有些太过招摇了。望了眼众人道:“都坐下吧。寻常也没这么多规矩。再者几位姐姐也比我大许多,进宫也早许多。此前一直蒙各位照应,以后还得大家一块儿继续相互扶持。虽说是皇家,也是一家子人,家和万事兴,若是后宫不宁,天下必定不稳。我们内不能宁家,外不能为天下先,亦愧为圣皇身边之人。”

众人见黛玉说的又入了正题,便忙都起身应了。李充容见众人皆默然,想想回道:“回皇后娘娘,臣妾等惶恐,不敢与皇后姐妹相称。皇后母仪天下,圣贤仁慈,臣妾定当遵从皇后旨意,不敢有违。”周贵人起身回道:“回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端方大度,臣妾不敢有违皇后圣意,望皇后多加指点,臣妾定当每日三省。”

娴公主起身回道:“回皇后娘娘,臣虽不才,也略知仁义道德,不敢稍有所违。若皇后娘娘有所指点,臣定当重新改过,不敢有二。”皇太后笑道:“你们也别急着自省了,皇后不过只是警戒之意。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自古皇帝以天下为家,然则皇帝到底也有家人,我等当国礼家礼并守。”

皇上见几人表情各一,也有赞同的,也有心下颇不以为然的,心下皆有了计较。思及黛玉才刚之言,便道:“你们都好自为之,朕另有要务与皇后商议,你们陪着母后多坐片刻吧。”黛玉不知皇上突然有何事要与她商议,只是皇上已拉着她手起身了,虽则心下依旧羞臊,只是不便太过扭拧,否则更有矫揉之嫌。

皇上拉着黛玉辞了皇太后,便往门外走去。众人忙起身相送,不敢稍稍有违。有那一两个斜眼瞧见黛玉似乎走路与别个不同时,心下酸醋翻腾。皆因她们进宫有的都七八年了,也都是受过教导的,奈何日思夜念,却至今不得皇上恩宠。心里明白的,日后自当更加小心。只有那等糊涂的,尚在打着注意,如何在皇后跟前争得一席之地。

且说皇上将黛玉拉着出了长信宫,黛玉不知皇上何事,便不豫道:“哥哥有何事这么着急?”皇上看了她一眼,对刘福道:“即刻召张丞相、徐长史、怡亲王、贤亲王等御书房见驾。”见刘福应声去了,方回过头着黛玉笑道:“一会儿妹妹便知晓了,定是好事。”黛玉也不知哥哥这会子兴的哪门子事头,这么急急忙忙的,还不说。

御书房内,张丞相等几乎与皇上及黛玉同时到了,皇上拉着黛玉坐着御座上,几人大礼见过。皇上笑道:“朕才刚见皇后说话,想起一事,召众位来商议商议。”说罢看着众人,徐长史道:“启禀皇上,可是为皇后称呼一事?”皇上点头道:“徐爱卿果真洞察世事,不知徐爱卿有何见解?”徐长史回道:“启奏皇上,若说称呼,原有古制,只是古制并非非守不可。皇后乃不世出之圣贤,当可另行裁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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