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零零！电话深夜响起。
格外刺耳的铃声将黎果惊醒，她爬起来时神智还有些恍惚，所以愣了一会儿才想到去接听。这么晚，她没等到高远回家，便先和衣睡下了。
“你怎么还没回来呢？”
黎果想当然地以为是高远打来的。
“你好，你是黎果吧？”竟然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嗯，是啊，你哪位？”
“你先别管我是谁，我问你，你认识高远吧？”
黎果明显能听出来，对方说话的腔调不对，还隐约有窃笑声。黎果这会儿脑子还有点儿懵，所以提醒自己，在没搞清楚状况之前，先保持镇定。
“认识啊，怎么啦？”
“那……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啊？”
这个女人越来越让黎果感到莫名其妙，直觉告诉她这个电话一定跟高远这几天的晚归有很大的关系，但她却没有往更坏的地方想，只以为是高远认识的女同事或者什么人在有意搞恶作剧。
“你是谁？怎么问这些？”
“其实，我是想问，你是不是他原来的女朋友？”
什么？原来的女朋友？什么时候她成了高远的过去式了？事情不妙！不妙！
黎果强制自己深呼吸，尽力克制着头脑以免再次发懵。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他的女朋友，现在也是。你到底是谁？问这些干什么？”
“你说什么？”
对方突然提高了嗓门，原来那种蓄意打探的口吻也突然转变了。继而，电话两端同时沉默了几秒钟。
“可是他跟我说得不是这样啊！他说你是他原来的女朋友，在两个月前就分手了，但你还总缠着他……”
黎果听不下去，立刻打断这让人无法容忍的编派和伤害。
“你怎么这样说？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现在和他在一起？他是不是喝多了？”
一下子，黎果问出这一连串的问题时，嘴唇竟然有些发抖。脑子里先是一片空白，忽然又蹦出来无数种可能性，不是高远的背叛，而是某些站不住脚却冠冕堂皇的理由。
或者他喝多了，跟外人胡乱瞎说？或者这个女人在故意拿自己逗着玩儿？又或者，他此刻就在这个女人的旁边，故意用这种方式来试探她？
不对，不对，都不对！黎果几乎要疯了。
“你怎么这么傻啊！我说的还不明白吗？他现在跟我在一起呢，你不知道吗？”
对方笑了，语调又恢复到那会儿扬扬得意的状态。
“你是谁？他说今晚和同事有应酬，是不是喝多了？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他在哪儿？是不是喝得走不了了？你告诉我他在哪儿，我现在去接他。”
黎果，还在极力挣扎，死也不肯相信那个女人刚刚所说的话。
“哎哟！你怎么回事啊？跟你明说了吧！他没有喝醉，他就在我身边，他现在跟我在一起！他说早就跟你分手了，所以，我们在处朋友呢！哎，你多大啦？怎么还搞不清楚状况啊？”
“你！你让他接电话……”
黎果拿着电话的手已经开始狂抖，她仿佛感觉自己被推到了众人围观的砍头台，一场惨剧顷刻就要上演。
一分钟的等待，如同杀戮无常、民不聊生的一个世纪。
黎果无论怎么用力听，也听不到电话另一端的私语，更无法预知接下来，现实到底会给自己什么样的审判。
“他说，他不想接电话，我也就是想问清楚，他跟我讲的到底是不是实话，看来我也被蒙在鼓里了。算了，没别的事，我先挂了。”
“你别挂！你让他接电话，行吗？”
黎果扯开嗓子，乞求这个刚刚还厌恶万分的女人，绝望、剧痛唆使黎果变成了卑微的不分敌我的懦夫。这种号叫悲鸣似乎引不来任何同情，连寂静漆黑的深夜也显出嘲讽和狰狞的面孔。
两行眼泪从黎果滚烫的脸颊滑落，打在凄冷的夜里，消失了。
她觉得自己仿佛已无力去接受真相，有点儿头晕目眩。电话那头有一阵吁吁簌簌的杂声，然后，高远说了话，声音听上去异常平静。
“喂？是我……”
“高远！这究竟怎么回事？你马上回来给我说清楚！”
黎果几乎是在哭喊，每个字都是随着哭声喷出去的。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不想回去……”
“你必须回来！高远！你回来！不管怎么样，你也要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想怎样？就算是分手，就算是你有别人了，也得当面说个清楚！”
黎果情绪失控，意识也到了临界点，思维完全混乱，不知道该怎么办，只知道她要这个男人站在她的面前，其他的都不重要！
“我……不想回去，都这样了，我们分手吧，别再见面了……”
黎果不明白，到死也不会明白，为什么这种时候，高远讲这些话会如此漠然，好像分手的事跟他无关。
早上从家里出门的时候，黎果也没有看出高远跟平时有什么异常。从外地回来后，高远只是没有再提给黎果补过生日的事，但其他也没有明显的冷淡之举啊？
黎果不知道这样的不幸，怎么可能在毫无征兆，毫无暗示的情况下突然降临？
电话挂了。
最后通牒式的对话里，高远仿佛将自己看成了感情的局外人。
随着电话里的嘟嘟声，黎果一步步被推入绝望的深渊。他为什么会用这种方式背叛我？难道他可以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将原来的甜蜜幸福一笔勾销了么？难道他在做这些事之前不曾想过会给爱的人带来什么样的打击和伤害么？
还有那个突然蹦出来的女人，高远怎么会允许她公然对黎果做出这样的侮辱和挑衅？他的心给狗吃啦！黎果咬着牙，想狠狠地骂，却找不出任何言之凿凿的利器。黎果的世界崩塌了，心被恶意揪紧，强加了难以承受的负重，像命运给她下了致命的狠手。慌乱、无助，泛滥成灾。冷漠而决绝的浓雾隔断了爱情回来的希望，也阻断了时间的航线，这个夜晚将与地狱一样永无休止了吧？
是啊！现实就像闹剧，可它真实发生了。
这个时候，黎果才看清楚，原本的生活为什么总是似吊在空中的楼阁，能看到，能期盼，却总不能实现。
黎果终于确定，他们之间的一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质了。幸福已慢慢地实实在在地从每一天的生活里澄出来，不去触碰的日子，它还可以保持着风平浪静、温情依旧的假象，可无论谁随手一下，便能舀起来，将它丢弃。
爱何以抱歉弥补
你要到幸福
枉费我狼狈退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