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些从古时传下来的理念,一点都没有失去光彩。这么一说,似乎变成了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其实不是这样的,只是借助这两句古语来说一个普遍的认知而已。
很多时候,人总是在失去之后才会幡然醒悟,觉得当初没那么做,那么想是一件多么遗憾的事情。沟通在我们的心里是一个既亲切又抗拒的概念。同喜欢的人沟通,会觉得亲切、自在,同不喜欢的人沟通就会千方百计地抗拒,在心里纠结。当我们站在了后悔这条线上的时候,才发觉一切的弥补都是苍白的。
有一位资深的翻模师,专攻塑胶、粗陶和小型金属饰品的模型铸造。十八岁那年因一些际遇入了这一行,虽然书读的不多,但后天技艺培养的不错,品味在同级师兄弟中也算不错的,再加上一张能言善辩的嘴,人缘好的连他自己都有些受宠若惊。
如果非要说他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就是他烟不离手。抽烟不好,他是知道的。但他一直坚持这样一个事实:"我老爹不抽烟、不喝酒,还每天固定慢跑,身体壮的跟头牛一样,还不是得癌症死掉了。"他想随性人生,但人生却不是随性就可以的。
父亲的骤逝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但每每想起来他还是忍不住内心激动。他不再相信别人所谓的"对"的事情,就像不抽烟也会得肺癌,所以他一直都一根一根地抽着。
虽然一直在说烟,但沉迷于自己对"烟"的认知的翻模师却没有那么潇洒,父亲的去世实际上给他带去了莫大的冲击。
小时候,他怕黑,更怕死。胆怯而容易伤感的个性,一直到长大后接触较多生老病死才改善一些。父亲的死,令他有种莫名的失落与释然。
"从此天国有人等我,死亡不再那么可怕了,后来外婆也过世,我想天堂有两个人等我,更是安心不少,但是,如果他们都去投胎,等我死了天堂就没有人等我了……""但说也奇怪,我父亲死时,我都没有哭,因为爸爸从小常不准我哭,若是我在他灵前哭泣,怕他在天之灵会更难过。"八年后的今天,他稀哩哗啦地流泪,为八年前亲友认为的反常——没哭而感到自责。其实,无须用眼泪来证明情感的厚薄,因为,眼泪真的不能改变曾经的遗憾。
人性里有种奇妙的机制,过度悲伤时,我们可能因不愿意接受现实而隐藏情绪,反倒是一些轻微的争吵、不愉快,很容易使我们流泪。人生真正深沉的、不流泪的压抑,其实潜存于我们内心的深处。及早将它释出、寻求安慰,才能如释重负般地以全新的心情来看待自己、面对未来。
"只恐夜深花睡去,更持红烛赏残花。"惊恐与懊悔是人人都不可避免的,能做的就是让这种遗憾减少,所以善加珍惜相聚时的缘分吧。佛家每时每刻都在修行、都是觉醒、觉知的,对于凡夫俗子的我们,每一天也都是值得感悟与珍惜的修行,都是表现感情的好时机。对于爱我们的人和我们爱的人,别吝于多看他几眼、多和他说几句话。慈悲地交流从来都不会给人造成压力。
当我们夜深归来,听到枕边人的鼾声,一阵一阵,一波一波,伴随着时钟滴答、滴答地流泻着生命的刻度,我们会感到亲人、爱人仍健在,仍睡得很安稳,而且明早起来,他会对我们微笑、说话、分享心情,那是一种幸福的事情。
站在生死线上,我们也许无法掌控生死的无常,但可以天天都明心地感知、惜福,时时表白、坦白,忏悔,生命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延长。对你爱的人说声"我爱你";对思念你的人说声"我想你";对亏欠的人说声"对不起",这些话不难说出口,只要你真心地这么想,放开无谓的顾虑,它们很自然就从你的口中流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