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上高一的时候,小茗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
正是毛茸茸的心事满天飞的年龄,又刚从中考的重压下释放出来。满心欢喜的小茗,忽然撞上了意外的心情。
冷松不过是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了言,可是就在那三分钟里,那个眉眼清俊的飞扬少年给了小茗一种似曾相识的亲切。小茗心里宁静下来,看着他就安心,也不觉得陌生的环境陌生的老师所带来的压力与不适了。
真是奇妙的感觉。
他是学习极认真的男孩,家境贫寒,因而更刻苦。在别的同学嘻嘻哈哈的时候,他只是专注埋首于习题集内,因为他没有别的选择。
小茗知道这些,总是在校园里见到他刻苦捧读的身影,穿得极朴素,一脸专注。端坐在靠窗的座位那里,静静看书,气质是那样端稳,好像周围喧闹的一切,根本和他没有关系,一时间,小茗心里居然浮出了“遗世而独立”这几个字。但他却又不是书呆子,打起篮球来生龙活虎,有一次班级间的友谊赛,他率领的球队差点没把小茗班的男生打趴下。
小茗却是莫名的开心。那天球赛完后,玫瑰红的晚霞笼罩整个操场,香樟树的叶子被凉风吹得簌簌作响。
小茗觉得,九月有一缕清凉的气息,让人心神疏朗。
二
本来这份喜欢,只是淡淡地弥在心里而已。
却没想到,两人居然有了交集。
有一天,小茗去办公室问物理老师问题,恰好里面有一个男生,正背对着她整理物理试卷,看样子是物理课代表。小茗小声问老师在吗,那男孩回过头来说了句:“老师有事出去了。”竟是冷松的脸。
冷不防见到他,小茗有一刹那的怔忡。冷松见这女孩子一脸的“失落”(其实是一脸的茫然啦),心有不忍,很自然地拿过她手中的练习本说:“哪道题目,我看我能不能解出……”
小茗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她只记得那少年明亮而自信的眼神,末了温柔地看向她,询问:“懂了吗?”
小茗慌乱地点头,夺门而出,留下一脸懵懂的冷松站在那里。
从此算是认识了。冷松记性很好,每次看到她都会大方地打招呼,小茗总是脸上一红,笑了一笑,便低下头匆匆走过。
只是冷松写过的那个练习本,她没再舍得用。把它珍重地放在枕头下,每晚都会拿出来看看。那样飞扬俊逸的字迹,像极了他的人。
心中有温暖的欣喜,像是冬日里握着一杯袅袅热气的奶茶。
三
这天放学刚好轮到小茗打扫卫生,冬天天黑得早,外面的夕阳已经只余下微红的霞光,冷风从窗户灌进来,小茗忍不住冷得打了个寒颤。
有些儿累,她直起腰站了一会。
抬头的瞬间,忽然发现好像走廊里站了一个人。她定睛一看,不期然心跳起来。
还有谁?那样的背影,那样的侧脸。他转过头,看见她,微笑了:“小茗。”
小茗一时怔忡不言,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好说:“你……怎么还没回去呢?”她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他眉毛一扬说:“我在等一个魔法,想不想看?”
小茗愣愣地,倒是冷松又开口了:“你今天值日吗?我来帮你吧。”他又是很自然地接过小茗手中的扫帚。
小茗在一边呆呆地站着。冷松忽然问:“小茗,你为什么总是不跟我说话呢?”
小茗懵了,没想到自己给他一个这样的感觉,于是笑笑:“我一向都很少说话的。就是在很熟的朋友面前话比较多。”
冷松微笑说:“我知道了。”
两个人打扫卫生是相当的快,很快就扫完了。
冷松望着她:“我说我在等待一个魔法,你要不要一起等等看?”
小茗睁大眼睛看着他,点头。两人一起站在走廊里,静静望着天空。
忽然,一片、两片……渐渐搓棉扯絮……然后是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整个校园恍若置身于童话之中,忽然之间一派冰清玉净,让人的心宛若浸过一脉冷泉一般。
小茗看到呆住,不知道站了多久。记得昨天天气预报说了有大雪的,自己倒忘了。
她会一辈子记住这个魔法。
四
之后遇到冷松,小茗便轻松了许多。高中学习任务很重,见面不过点头而已。但小茗已经可以抬起头来,微笑着注视着他的眼睛。这样,她觉得很开心。
高中三年,匆匆而过。
十五岁,十六岁,十七岁,是一个女孩子最美好的三年,通常是在高考的重压下煎熬着。但小茗经常觉得很幸福,因为总能看见他。再苦再累,只要一想起他,就禁不住唇角上扬。
他是她少女阶段最亲切的回忆,是一个静静暖在心底,除了自己,无人知晓的秘密。
毕业典礼那天,她又快乐又伤感。他发挥出色,考上了清华大学,可谓是实至名归。而她正常的发挥,也让她考上了北京一所重点大学。只是,北京那么大,从此她见他的机会,就少了很多很多。
毕业典礼,他依然是学生代表。所有人都不意外,他那么优秀。
小茗静静听着他的声音,像是要一一印在自己的记忆之中似的。以后,很难再有这种近距离听他说话的机会了。他的声音真好听,这样的时光,真奢侈。
他非常圆满地完成了发言,大家掌声热烈。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发言完之后并没有下台,而是微微一笑,忽然拿着话筒说:“第五排第六个女同学,请你站起来。”
小茗正沉浸在他的发言中,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周围同学的目光纷纷扫来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正对上他闪亮的眼神。
小茗脸上一热,马上又低下头来。
她听到那个男孩爽朗的声音:“对,就是你,一见到我就脸红的聂小茗同学,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