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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草丛间的血:草原帝国的较量

元昊以自己的强悍和智谋带来西夏帝国版图的迅速扩张和信心,这必然导致周边王朝对西夏的反感和反击。当这种反击通过战争来体现时,西夏在四面环敌的处境中提升了自己的军事防御能力,同时也择机主动出击,战争伴随了整个西夏历史中后期。

元昊临终前留下这样的遗言:假如西夏衰弱,应该依附宋朝,不能专从契丹,因为契丹残虐而宋朝仁慈。假如顺从宋朝的话,子孙安宁,还能得到岁赐和官爵;假如被契丹胁迫的话,那么,西夏国就危险。

1049年,襁褓中的谅祚虽为名义上的皇帝,但实质上由皇后没藏氏临朝,国家军政大权由没藏讹庞为首的3个大将分治。辽兴宗借口西夏每年例行前去恭贺正旦的使者去迟了,是对辽的不敬,乘西夏国主年幼,便决定再次发兵攻打西夏。历时5年的辽夏第二阶段战争爆发,河套地区成为这次辽和西夏交锋的主战场。

1049年6月,西夏派遣到辽进贡的使者遭到辽国的无理扣留。7月,辽国三路大军向西夏进发。南路大军渡过黄河进入陕北神木一带;北路军横越沙漠戈壁地区,直逼西夏的黑水燕镇军(今内蒙古额济纳旗一带),并试图以此为跳板南下进攻河西走廊一带;辽兴宗亲自带领中路军向西夏境内推进。9月,西夏军队发动突然袭击,使南路进攻的辽军受到重创。10月,辽国的北路军在即将进攻到凉州地区时,在巴丹吉林大沙漠中突然改变方向,向东突袭贺兰山地区,俘获了嵬名元昊所娶的第七个妃子没氏。没氏本是太子的未婚妻,元昊被其美貌打动,遂纳为自己的妃子,太子怒杀元昊。元昊去世后,没氏被安置在贺兰山中的离宫中,陪伴没氏的西夏大臣家属数十人也被辽军一同掳掠。得知消息的没藏讹庞带领党项军队前往救援,遭到契丹军队有准备的痛击。

1050年3月,没藏氏派军屯兵西夏和辽接壤地区(今内蒙古达拉特旗南部地区),导致辽兴宗再次出兵伐夏。两个月后,辽军直抵西夏都城兴庆府并实施了包围,这是西夏国都第一次遭到围攻,没藏氏下令闭城坚守。围城一个月后的辽军,转而向西越过贺兰山,攻破贺兰山西麓(今内蒙古阿拉善盟巴音浩特北边)的摊粮城,将西夏储备在那里的粮食全部掳去。没藏氏在辽国的接连打击下,深感无力抗衡,便多次派人向辽求和。辽接受西夏臣服后,针对西夏采取了两条措施:一是将辽国公主嫁给吐蕃首领董毡,以达到借吐蕃钳制西夏的目的;二是代西夏向宋朝请和,达到羁縻西夏的目的,利用西夏的战略地位牵制宋朝。

谅祚长大成人后,从母后手中夺回国家大权,对辽的态度开始转变,除了惯例的朝贺丧葬外,不向辽派遣使者。他于1054年正月向辽求婚遭到拒绝后,双方态度更是维系在一种表面的平和上,暗地里都存在戒心,且加强各自的国防力量。谅祚统治20年间,双方外交往来只有20多次,辽夏关系直到谅祚死后,秉常即位后才有所好转。

12世纪初期,来自草原上的女真人建立的金王朝给西夏带来了新的不安和危险。辽国受到金的攻击时,乾顺皇帝派大将李良辅带兵3万前往救援,和金兵相遇,西夏骑兵遭到伏击,这是党项和女真两个部族第一次正面的战争较量。随着辽国的灭亡,互相隔绝的夏、金境土开始相连。1123年,为了扫除灭辽路上的障碍,金朝派负责西北方面军事指挥的大将宗望前往阴山和西夏议和。第二年,西夏正式向金称臣,双方正式建立政治上的主从关系。

辽亡后,耶律大石建立西辽,金一直担心西夏和西辽联手,所以对西夏一直存有戒心。1125年,宋钦宗即位,西夏派使节前往恭贺。宋钦宗给西夏乾顺皇帝的信中指出:如果金灭了宋朝,西夏也会不存在,希望西夏停止侵宋而防备金。这种外交往来自然引起了金的怀疑和不满。但金的国力正处于上升阶段,西夏无法将自己的不满发泄出来,只好乘金攻打北宋时,从宋朝边境的薄弱地段下手,先后占领了西安州(今宁夏海原县西安乡)、怀德军(今宁夏西吉县)等地后,对兰州进行围困,更加引起金的不满。1127年,金灭北宋后,拥立了宋伪政权并使之和西夏划清地界,以限制西夏扩张,导致双方联盟破裂。

1132年,西夏向金申请赐给甘肃境内的环县、庆阳一带遭到拒绝,于是暗地里和南宋川陕宣抚使、抗金名将吴玠来往,并且拒绝金朝借道攻打南宋,这就使双方盟约公开破裂。1133年,西夏举兵攻打被金从北宋占去的怀德城;3年后,又发兵攻取了青海境内的西宁等地,这使西夏疆土扩展到青藏高原边缘。嵬名乾顺立即向金求取今甘肃甘南、青海东南部地区,得到金的允许,西夏的疆土西南极端也伸向了青藏高原。1134年冬天,金朝向西夏发起挑衅,遭到西夏军队的反击。

金和西夏的交战,除了疆土外,争夺的主要是人口,双方境内都是地广人稀,掳掠人口是战争的一个目标。金灭辽前后,西夏就多次招徕辽境内的人口移民。金占领辽的土地后,要求西夏返还当初的移民,遭到西夏拒绝,也是引起双方战争的一个导火索。崇尚文治的西夏仁孝皇帝即位后,一度缓解了西夏和金的紧张关系。1150年,金朝内部发生宫廷政变,海陵王完颜亮篡夺皇位,废除金熙宗,并派出大将完颜改撒前往西夏观察西夏的态度和动向,被仁孝皇帝下令阻止于边境上,双方缓和了的关系再度紧张。1155年的夏金战争,西夏取胜;1157年的夏金战争,金朝取胜。夏金战争期间,西夏的外交关系中出现暗地里准备联合南宋政权攻打金的现象,但未能实施。

1169年,西夏政府派人在今青海省贵德县境内修筑祈安城,引起金朝的高度警惕。金朝不仅在邻近地区布防军队,而且关闭了兰州和保安两处与西夏接壤的榷场。榷场的关闭引发了西夏内部的外贸危机,仁孝皇帝下令进攻金朝的麟州,损毁城池后,将城中的财物和人口掳掠而去。1190年,在金朝国内混乱、自然灾害频繁的情况下,仁孝皇帝又下令西夏军队进攻金朝并取得了阶段性胜利。仁孝皇帝死后,西夏纯祐皇帝即位,夏、金重新修好。这时,北方蒙古族崛起,成了钳制金朝的又一支力量。蒙古人在1205耀1208年进攻西夏,金、夏再次合盟,互为声援。但到1209年,蒙古人长驱直入西夏境内,围攻兴庆府,西夏襄宗嵬名安全派人向金求援,金朝的大臣普遍认为:如果西夏灭亡,蒙古军队必将随后征讨金朝,不如和西夏联手对付蒙古。但执政的卫绍王拒绝了大臣的意见和西夏的求援,导致西夏在外援无望的情况下,向蒙古人纳女求和,和蒙古人签订了城下之盟。和金维系了60多年的盟友关系彻底破裂,西夏的外交政策也从原来的联金抗蒙转向附蒙攻金。

1210年秋天,成吉思汗统领的蒙古大军围攻兴庆府后一年,西夏就展开对金的报复,两个草原民族展开了最后的厮杀。主要战场在葭州(今陕西省境内的佳县一带),这里凭借黄河天险一直有“铁打的葭州”之说。葭州之战拉开了夏、金之间最后也最惨烈的战争序幕。1211年9月,蒙古发起了对金的战争,西夏乘机攻取和金相邻的地区。为了避免两面受敌,金一面抵抗西夏进攻,一面在政治上谋求和西夏的联系。但西夏政权利用1213年成吉思汗发动对金战争的时机,再次发动了对金的战争。收复了一系列城池的西夏军队,和蒙古军队形成两面夹攻金朝的局势。从1215年春天开始,西夏重点攻取金在青海东南部、甘肃南部的青藏高原东北部地区,双方战争一度进入相持阶段。这一期间,西夏派出的部分军队和成吉思汗的军队曾在东线联手,南下进攻潼关,并且深入到河南的许昌、郑州一带。1217年,金宣宗决定出击西夏,开始金朝历史上对西夏的最后一搏,由于和南宋的战争又起,只好作罢。蒙古兵却以西夏人对自己的礼仪渐渐少了为借口,再次发兵攻打西夏,迫使西夏皇帝遵顼纳降,这次挫折迫使西夏对金的态度有了转变。1219年,西夏两次致书金,要求开放绥德、葭州进行互市,金朝的拒绝导致西夏再次侵扰金朝。

1217年,随着成吉思汗率兵进攻西域,蒙古军队对金国的压力略有减轻,夏金之间的战事开始升温。西夏军队进攻的重点在今甘肃定西地区,西夏名将嵬名公带领20万大军南下攻取今甘肃陇西一带,夏金双方展开激战;1220年冬天,西夏大军配合蒙古军对金管辖的陕西境内发起进攻,帮助蒙古大将木华黎攻破葭州,但这一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城池却被蒙古人独占;西夏军队继而攻取延安府,遭到失败。在东线没尝到甜头,西夏军队把对金的进攻再次放在了西线,入侵今甘肃定西、青海循化一带,没能如愿。之后,双方在今青海大通一带又展开激战,西夏再次失利。

1223年,遵顼传位于太子德旺,德旺即位后不甘父皇接受蒙古人驱使的局面,企图反抗蒙古,招致成吉思汗的镇压;而和德旺同年即位的金哀宗也再次想联合西夏抗击蒙古军队,蒙古军队精锐之师完成了远征西域后,开始全力攻伐西夏,致使西夏灭亡于1227年。百年间,草原上驰骋的契丹、党项、女真、蒙古人之间的博弈、交锋,就这样一幕幕上演在12世纪至13世纪期间的北中国历史舞台上,各自的恩怨交错后,谢幕于蒙古人对西夏的全境占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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