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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政权更迭频繁的六朝故都

在中国历史上,魏晋南北朝是一个政权更迭最为频繁的时期。所谓的“魏晋南北朝”,它是一个朝代名称的复合词,虽然只有五个字,但其中所包括的朝代或国家却多达几十个。

这里的“魏”是指三国里的曹魏,主要指的是司马氏所建的西晋与,“晋”东晋(这个时期的北方则是“五胡十六国”,则是泛指当时南北时代)“南北朝”对峙的几个朝代,南方有宋、齐、梁、陈四朝,北方则有北魏、东魏、西魏、北齐、北周和最后一统天下的隋朝。

对于这个政权频繁更迭的历史时期,除了“魏晋南北朝”一词外,也有用“六朝”一词来指称的。所谓“六朝”,是指孙吴、东晋、宋、齐、梁、陈这几个朝代,它们存在的时间基本上与魏晋南北朝相当,而且这六个朝代都立国于江东地区,国都都在建康(或称建业、建邺)。

孙权创立建业城

东汉末年,豪雄并起,诸侯争霸,国家再一次陷入大分裂。在诸侯混战中,形成了曹操、刘备、孙权三股政治势力,建安十三年(208年),孙刘联军在赤壁之战中大败曹军,最终奠定了魏、蜀、吴三分天下的局面。孙权继承父兄孙坚、孙策的基业,占有东南大半壁河山,初以吴郡(今江苏苏州)为统治中心,后迁京口(今江苏镇江市)。相传诸葛亮在赤壁之战前夕,出使东吴,与孙权共商破曹大计。诸葛亮在途经秣陵县时,特地骑马到石头山观察山川形势。他看到以钟山为首的群山,像苍龙一般蜿蜒蟠伏于东南,而以石头山为终点的西部诸山,又像猛虎似地雄踞在大江之滨,于是发出了“钟山龙蟠,石头虎踞,真乃帝王之宅也”的赞叹,并向孙权建议迁都秣陵。孙权在赤壁之战后,迁都到秣陵,建安十七年,改称秣陵为“建业”,取“建功立业”之意。世称“一代宏图开建业”,南京成为“十代名都”,即由此肇始。

第二年,孙权又在清凉山原有的城基上修建了著名的石头城。南京旧有的“石城”和“石头城”的称谓即因此而得名。长江就从清凉山下流过,石头城的军事地位十分突出,孙吴也一直将此作为最主要的水军基地。此后数百年间,这里一直是重兵镇守的军事重镇,南北战争,往往都是以夺取石头城而决定胜负。石头城以清凉山西坡天然峭壁为城基,环山筑造,周长六里左右。北缘大石头城遗址江,南抵秦淮河口,南开二门,东开一门,南门之西为西门。城依山傍水,夹淮带江,地势险固。城内设置有石头库、石头仓,用以储军粮和兵械。在城墙的高处还筑有报警的烽火台,可以随时发出预报敌军侵犯的信号。

建安二十五年(220年)迁都武昌(今湖北鄂州市),在建业设置丹阳郡。黄龙元年(229年),孙权正式即帝位,都建业。定都建业之后,孙吴致力于兴修水利,屯田开发,拓土扬帆,交通海外,江南经济和建业城获得了迅速发展,吴都建业城几十年间发展成为长江下游新崛起的第一大城市。

孙吴创立的建业都城,因陋就简,其形制并不规整,宫苑亦显零乱。其故址位于今南京市中部的玄武湖南。城周约二十里,城呈方形,每边长约五里,都是土墙“篱门”(用竹篱做成的门)。都城的正门叫“宣阳门”。从宣阳门到秦淮河岸的“朱雀门”(又名“大航门”),正好是五里路。那里有一座浮桥,叫做“朱雀航”(又名“大航”)位置约在今中华门内镇淮桥稍东。从宣阳门到朱雀门的五里长街被称为“苑路”,也就是东吴的“御街”。苑路的中央部分是皇帝专用的驰道,路面平整,两旁种植槐树,路侧还有宽深的御沟,清澈的流水终年不绝。驰道两旁是一般人员通行的大道,靠近驰道的一侧都筑有高墙,以免皇帝的行止被人窥知。

建业城和建康城平面示意图

在大道的两边分布有大小官署和驻军的营房,星罗棋布地拱卫着苑路。从苑路的南端开始,就进入了秦淮河两岸的商业区和居民区,并且沿着秦淮河向东、西、南三个方向延伸,其中最著名的是“横塘”和“长干”两个区域。晋左思在《吴都赋》中形容“横塘、查浦,房屋众多,长干屋脊高耸,绵延交错。”唐崔颢《长干行》诗中描写的,生小不相识”“君家何处住?妾住在横塘”“同是长干人,就是指这里。“横塘”的位置大概在今“内秦淮”的中华门到水西门段的秦淮河两岸,这里是当时最繁华的商业区。建业最大的商业区“大市”就位于这个区域。“长干”则在今雨花台下到长干桥一带,它既是商业区,又是高级官僚的住宅区。东吴文官中的首领张昭就住在今长干桥附近,当时的地名叫“张侯桥”。

东吴大将陆逊的两个孙子著名的文学家陆机和陆云兄弟,也住在长干里的越城附近。

太初宫、昭明宫和苑城组成了东吴的“宫城”,它位于建业都城的中间偏北部分,几乎占了都城四分之一的面积。

孙吴时著名的太初宫位于城西,赤壁之战后,孙权将府治从京口迁到建业,将原将军府第取名为“太初宫”,在周围筑起宫墙,加强防卫。247年,孙权在群臣的建议下改建太初宫,把旧的将军府全部拆掉。改建太初宫所用的建筑材料,主要是利用拆除武昌宫殿的旧材,由长江顺流而下,运抵建业。改建工程持续了一年多,于248年的农历三月完工。改建后的太初宫周环三百丈,开八门:公车门、苍龙门、白虎门、玄武门、大航门、升贤门、左掖门、右掖门。正殿是神龙殿。在太初宫东部,孙皓建有昭明宫。昭明宫周五百丈,正殿是赤乌殿。

建业城除了太初宫、昭明宫外,还有著名的南宫、西池、苑城。南宫是太子宫。西苑为太子孙登所建,东晋明帝做太子时进一步修缮,并造楼养士,时称太子西池。苑城又称建平园。

孙吴末帝曾在甘露元年(265年)一度迁都武昌,当时流传着这样一首童谣:不食武昌鱼。不止武昌居。”这也许是江南世家“宁饮建业水,宁还建业死,大族不愿迁都而杜撰出来的。但当时迁都的确遭到了强烈的反对,孙浩不得已于宝鼎元年(266年)还都建业。这时,北方的司马氏已经灭蜀代魏,建立晋朝,称为西晋。孙吴王朝失去了政治均势,形势岌岌可危。晋太康元年(280年),武帝发兵二十余万,大举攻吴,孙浩在长江要塞西寨山(今湖北黄石市东)以铁索横截江面,又在江心沉入大铁椎,企图阻挡西晋水军。西晋主力从武昌顺流而下,以伐扫除铁椎,用火烧断铁索,冲破封锁,直指建业。晋军攻占石头城,吴军溃散。刘禹锡在中就写道:金陵王《西寨怀古》“王璿楼船下益州,气黯然收。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孙浩见大势已去,被迫出降,至此,吴亡。孙吴在此建都共五十年。

东晋偏安建康

西晋灭吴以后,建业城并未遭到很大的破坏,只是在行政区划和名称上做了一些小的变更。

太康三年(282年),改建业为建邺,又在淮水以南设立秣陵县。后来,由于愍帝名司马邺,于是在建兴二年(314年)改建邺为建康。西晋统一的时间很短暂,由于皇族内部的争权夺利,最终酿成了“八王之乱”,加上外有异族南下,据地称王,中原于是陷入更大的分裂。

到了公元317年,西晋王朝在起义军的风暴中覆灭。南逃的北方大族共同拥戴镇守建康的琅琊王司马睿出来当皇帝,建立了偏安的东晋王朝(317~420年)。由于有长江的阻隔,在中原战乱之际,东晋偏安江南,相袭十一代,历时一百零三年之久。

东晋时期,先后在建康地区设立的侨郡和侨县有二十多个,建康城内外全挤满了北方南来的人群,人数甚至超过本地人,因而大大改变了建康的传统风格和习俗。从此,建康城不再是单纯的江南城市,逐渐形成为融汇南北风格于一体的新的全国性大城市。作为东晋的都城,建康人口激增,工商业区和民宅区都较东吴时有较大的扩充。原来的长干里和大市等繁荣地区已经不敷适用,于是开始向东面的秦淮河两岸和清溪方向发展。如王、谢等大族所居住的乌衣巷,这处高级住宅区原是东吴禁卫军中的“乌衣营”所在地。

东晋定都建康以后,从晋成帝开始,在建康营建新宫,名为建康宫。东晋皇室是魏晋旧族,建康城基本上仿照曹魏邺城和魏晋洛阳城的布局而设计,在中轴线上布置主殿,中轴线的两边建筑对称。

东晋建康城凡十二门。建康宫的外围宫墙周长八里,布局仿照魏晋洛阳宫室。其正殿是太极殿。太极殿凡十二间,象征一年十二月,两旁有东西二堂。太极殿高八丈、长二十七丈、宽十丈,殿前方庭六十亩。太极殿的两侧有东、西二堂,是皇帝接受朝见、举行宴会和处理日常政务的地方。太极殿后是显阳殿,是皇后的居室。建康宫南面正中的大门叫“大司马门”,又称“章门”,凡是给皇帝上奏章的人,要跪拜在那里听候回音。大司马门前有一条宽广的东西向横街,位置大约在今珠江路的南侧。横街东面通向都城的建春门,门外就是著名的青溪;西南通向都城的西明门。从大司马门南出,经两里长的御道到都城的南面正门——“宣阳门”。御道的两侧开有御沟,沟旁都栽种着槐树和柳树。从宣阳门再向南,又是一条五里长的御道,就是东吴时的苑路,可以直达秦淮河畔的“朱雀门”。朱雀门有三个城门,城门上建有高大的城楼,最高的一层叫朱雀观,用两个铜雀作为标志,门楣上左边刻龙,右边刻虎,作为装饰。它的整个布局既沿袭了东吴的旧制,又参考了西晋洛阳都城的式样。

东晋时,成帝司马衍(330~332年)修缮孙吴宫苑,沿汉魏洛阳华林园名之。此时,华林园南至宫墙,东西北三面都筑有苑城(苑城又名台城),规模相当大,园内林木翳然,殿堂间诸沟渠,萦流回转,昼夜不息,山、水、城、林融为一体,天趣盎然。

由于东晋王朝主要是在山东琅琊郡(今临沂县)大族王氏的支持下建立的,实权都操在丞相王导和大将军王敦等人的手中。所以,当时有“王与马,共天下”的传说,意指东晋王朝是王氏与司马氏共同的天下。东晋政权是西晋士族门阀政权的继续,倚重于豪门大族,所以一旦皇室和豪族发生矛盾,就会引起政治上的动乱。

到了东晋晚期,发生了东晋时期规模最大的一次农民起义,即孙恩、卢循起义。王、谢大族的首脑人物纷纷被杀,世家大族的势力遭到沉重打击。这支起义军一直打到建康近郊,在“寒族”出身的刘裕等“北府兵”将领的一再打击下,起义军失败。但是东晋政权经过这次农民起义以后,摇摇欲坠。

刘裕于420年代晋立宋,史称“刘宋”,以区别“赵宋”。刘宋仍以建康为都,标志着南朝开始。南朝宋、齐、梁、陈四代,都以建康作为都城。

六代豪华的南朝都城

公元420年,刘裕“受晋禅”,称宋帝,为南朝之开端。刘裕所建的宋王朝,传四世,共有八个皇帝主政于建康。

孙吴江东草创,东晋继承中原文化传统而艰苦经营一百多年,至南朝,建康的经济、文化各方面都有了一个大发展。著称于史的“六代豪华”就主要指南朝时期。

南朝一百七十年间,虽然经历了侯景之乱、北齐入侵等战祸,但与北朝相比,局势仍比较稳定。江南经济也获得了相当迅速的发展,稻米生产已经超过北方,数郡不愁衣食”“六代豪华”,即是江南经济富足“一郡丰收,。建康之称的缩影。加以学者文人荟萃建康,造成了一个文化灿烂的历史时期。“建康文化”继汉开唐,于史公认。

刘宋前期,曾出现史称“元嘉之治”的繁荣局面,《资治通鉴》称之“江左风俗,于斯为美,后之言政治者,皆称元嘉焉”。东晋末年,刘裕曾攻破后秦都城长安,将落入后秦的图籍文物,尽行运回建康,又“迁长安百工”,这对南朝建康经济、文化的发展都有重要影响。记载:收其彝器、《建康实录》“帝入长安,浑天仪、土圭、指南车、记里鼓、秦汉大钟、魏铜蟠螭等”,归于建康。西晋统一全国后,藏图籍曾达三万卷,至洛阳、长安陷于匈奴“十去其九”,东晋政府所存不过三千六百卷。刘裕将流落中原的图书收集运回建康,至刘宋初年,官方《四部目录》所著录藏书已有六万多卷。元嘉年间于建康立儒、玄、文、史四学馆;以后建康的文论、史学等能迅速地发展到高峰,无不凭借这些文献图籍。

刘裕将北方官营手工业的“百工”迁来建康,并设立锦署于都城南郊斗场市(今雨花门外),使建康的丝织业水平得以大为提高。建康都城的经济、文化,在刘宋王朝建立之后,益趋繁荣。

刘宋时,在玄武湖修三神山;并在华林园内造景阳山,引玄武湖水入华林园天渊池,通向建康宫。南梁以前,华林园内有景阳山、武壮山、景阳楼、灵曜殿、兴华殿、风光殿、日观台、琴堂、芳香堂。梁武帝时,又造重阁,上名重云殿,下名兴光殿、朝日楼、朝月楼。废帝时,更将外围府第城堡改作离宫别馆,以供皇家游宴;军防要地石头城,改为长乐宫东府城;北邸改建章宫;南邸改长杨宫。

齐王朝为萧道成所创。历史上又称南齐,以区别北朝的高氏齐国。萧道成曾为建康令,在刘宋皇族相残中得以统领禁卫军,位进齐王。掌握朝中大权后,便胁迫年仅十三岁的末代宋帝“禅位”于己。明三年四月辛卯(479年5月26日)受宋禅,即皇帝位于建康南郊,改年号建元,国号齐。齐立都建康,历七帝,首尾二十四年。

高帝建元二年(480年),开始着手改建建康城墙,用砖砌筑。《资治通鉴》中记载:“自晋以来,建康宫之外惟设竹篱,而有六门。会有发白虎樽者,言‘白门三重关,竹篱穿不完’。上感其言,命立六门都墙”。《南齐书·高帝纪》中明确记载:建元二年“五月,立六门都墙”。建康都城砖砌城墙始于南齐,南齐一代,建康都城有所兴筑,城郭改观,而皇帝荒淫,也造成了城市的大破坏。

南齐皇族骨肉相残,重蹈刘宋覆辙。雍州刺史、梁王萧衍举兵襄阳,反叛朝廷,立十四岁的南康王萧宝融为帝,即位江陵,称江陵为行都。然后征讨建康京师,杀废帝东昏侯。萧衍遂迫使自己拥立的和帝萧宝融“禅位”,代齐称梁。

齐和帝中兴二年三月(502年4月),梁王萧衍受“齐禅”,十天后,即皇帝位,改元天监,国号梁,仍都建康。

萧衍即著称于史的梁武帝,他在位四十八年。这位皇帝出生于建康同夏里,是一位勤奋好学的作家和诗人。在他的统治下,出现了“文化盛世”,而建康为其中心,近世史家称之为“一个花团锦簇的诗人的时代”。建康都城日趋繁荣。梁都建康,被史家作为六朝名都繁盛的代表,就是梁武帝在位期间所造就。武帝时,建康京邑范围扩大,人口迅速增加,宫阙壮丽,称全国第一大城。胡三省注引《金陵记》称,“梁都之时城中二十八万户,西至石头,东至倪塘,南至石子岗,北过蒋山,东西南北各四十里”。自晋元帝南渡建康立都以来,历代议立阙于宫前均未实现,梁天监七年(508年)则作神龙、仁虎阙于宫城端门、大司马门外。又新作国门于越城之南,。扩建太庙“增“以示观瞻”天监十一年,墙基九尺”。新作太极殿,。又起第三重宫墙,东、宫城内,“内外并以锦石为砌”西开万春、千秋门。宫城向南,“改朱雀门稍西,。经出宣阳门,在今镇淮桥北”过梁武帝这一番新建改作,建康都城形制逐渐周正,融汉魏传统与江左所创于一体。建兴苑就建于梁武帝天监四年(505年),位于建兴里,今集庆路一带。梁东宫学士纪少瑜在《游建兴苑》“丹陵抱天邑,中云:紫渊更上林。银台悬百仞,玉树起千寻。水流冠盖影,风扬歌吹音。踟躇怜拾翠,顾步惜遗簪。日落庭光转,方幰屡移阴。终言乐未及,不道爱黄金。”建兴苑存在约四十余年,侯景之乱时,便沦为兵营。

萧梁五十六年,前后历三代四帝。

陈霸先于梁太平二年十月“受梁禅”,登帝位,国号陈,改元永定。陈王朝之建,即始于永定元年十月(557年11月)。陈历五帝,三十三年而亡于隋。

陈建国之初,以恢复

“号令不出建康千里之外”陈室一面笼络江左豪族,江南经济,一面征伐北齐,以收复淮南失地,使政权逐渐得以稳固。建康都城也在兴工复建之中。

梁末侯景之乱时,王僧辩“纵军士入宫探取,火烧宫及太极殿兼西堂省寺”。陈建元二年(558年)新作太极殿;太建七年(575年)改作第二重宫墙云龙、神虎二门。陈后主至德二年(584年)“于光昭殿前起临春、结绮、望仙等三阁”。侯景焚毁的太子东宫,太建九年(577年)亦重建完工。陈宣帝又为文皇后建安德宫于宣阳门外、都城西南。殿阁之奢侈豪华,胜于前代。

陈宣帝本“志复旧境,返侵地,而强弱悬绝及(北)周灭齐,乘胜而举,略地又至江际”,遂“力修城隍(护城之旱壕为隍),为捍御之备”。建康城垣,也在此时得到过“力修”,但到祯明二年(588年)“建康城自坏”,距宣帝“力修”不到十年。

陈时建康都城,虽多有营作,终未能恢复梁时之盛。《太平寰宇记》引《金陵记》说:元帝都于江陵,中外“自侯景反,冠盖人物多南徙。陈高祖复王于此,人物不迨宋、齐之半”。惟建康文化,继宋、齐、梁而发达,文学、史学均有称颂于世的成就。后主陈叔宝荒于酒色,为帝昏庸,却精于音律,隋文帝灭陈后,亦曾赞叹陈宫乐曲“此华夏之正声”。

后主祯明三年元月(589年2月),隋两路大军攻入建康,掳陈后主与张丽华、孔贵妃二妃于景阳楼井中(后世称此井为辱井,亦称胭脂井),陈亡。

至此,建康作为汉末三国以来南北分裂时期“六代名都”的历史即告结束,前后六朝立都于此,共历时三百二十四年。

宋、齐、梁、陈四代,总的说来是疆域越见缩小,而州、郡、县三级政区却设置增多。晋末宋初,全国有州二十二个、郡二百三十八个、县一千一百七十九个;南齐有州二十三个、郡三百八十五、县一千四百七十五;梁、陈国土日蹇,至陈后期仍有州四十二个、郡一百零九个、县四百三十八个。一州所领郡、一郡所领县,为数常只三、二,建置、隶属与区划变迁无常,建康地区自不例外。

南朝各代,国祚都不长久,刘宋六十年、南齐二十四年、萧梁五十六年、陈郑板桥在诗中叹道:

朝三十三年,因此,《六朝》“一国兴来一国亡,六朝兴废太匆忙。”

南朝时期,佛教盛行。晚唐诗人杜牧在题为的诗篇中写到:

《江南春》“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南朝四百八十寺,“南朝多少楼台烟雨中。”四百八十寺”这一数字,并非出于诗人的夸张。南朝的建康城与北魏的洛阳城一样,也是佛寺林立。据史书记载,梁武帝时“都下佛寺五百余所,穷极宏丽,僧尼十余万,资产丰沃”,成为建康城的一大特色。这与同期北魏首都洛阳的佛教盛况不相上下,反映了中古时代我国南北两地佛教的广泛流行。至于这些寺庙都分布在什么地区,现在已经难于备述,而梁武帝舍身的同泰寺,也就是今天南京市的鸡鸣寺,位于鸡笼山下,即南朝建康宫以北。另外还有梁武帝舍身的同泰寺,就是今南京栖霞山的栖霞寺、城南市鸡鸣寺的前身。

花漉岗的瓦宫寺和道场寺也很有名,一代名僧法显就曾在道场寺译经。

在经济繁荣的基础上,南朝建康的科学文化事业也很繁荣。当时著名的思想家、科学家、文学家、史学家和艺术家,都曾经在建康城生活过,并且留下了很多不朽之作。

在自然科学方面,宋、齐时代的祖冲之,他使用当时简单的筹码工具,计算出圆周率的数值在世界范围内领先了将近千年之久。

著名的化学家和医药家陶弘景,传说他曾经在今上海路小仓山下陶谷新村一带隐居过,后代因而建有“隐仙庵”。

以建康为中心的南朝文学,在我国文学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尤以诗歌最为突出。南朝初年时,以谢灵运为代表的诗人开创了山水诗派。另外,南朝时期几部著名的文学著作和史学著作也都完成于建康。如刘宋时期刘义庆编写的记录魏晋清谈家言行的《世说新语》,齐梁之际刘勰所著的评论各种文章体裁和创作方法的《文心雕龙》,以及刘宋时范晔所著的《后汉书》等,它们在我国文学和史学宝库中占都有重要的地位。

李煜泪别江宁

公元589年,隋灭陈,隋文帝下令荡平建康城邑及宫殿,使六朝三百余年的建设毁于一旦。“六代豪华,春去也”,当年名都,沦为“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的历史遗迹。隋初,将六朝建康的京畿八县归为江宁一县,统于蒋州,蒋州治所就设在石头城这个军事城堡里。

到了唐代,古城江宁虽依然备受冷落,但金陵农耕发达、商业兴旺。李白笔下的“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唤客尝”,杜牧描绘的“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都生动地反映出这里一派经济繁荣的景象。

唐末藩镇割据,争战不休,又造成北方“五代”、南方“十国”的分裂局面。这时,军阀杨行密统一了江淮地区,于902年建立政权,是为吴国,习惯上称之为杨吴。都于扬州的杨吴王国,在南京设置金陵府,定为西都,派徐知诰镇守,并重建金陵城池。吴天祚三年(937年),徐知诰受吴国“禅让”,代吴称帝,定都金陵,称江宁府,国号大齐,后改为唐,史称南唐。939年,徐知诰称自己是唐明皇第六子永王的后裔,改名李昪,即南唐烈祖。李昪即位后,施行保境安民的政策,在相对安定的环境下,南唐的经济文化和城市发展进入高潮期。

南唐疆域,包括今江苏、安徽大部,江西全部和福建一部分,为十国之中最大的国家。立国以后,休兵息民,奖励耕织,境内安定,府库充实,都城江宁也富庶繁荣。南唐都城和南朝建康城相比向南做了迁移,把秦淮河下游两岸的商业区和居民都包围于城内,其范围约在今北门桥、中华门、大中桥、水西门之间。城周三十五里,宫城位于城中部,城周四里,约在今洪武路一带,现在的内桥大约是当时宫门前的虹桥。城内开辟有御街,是整个江宁府的中轴线,御街即相当于今天的中华路。

李昪当了六年皇帝,在943年去世。长子李景通继位,改名李璟,是为元宗。李璟即位之后,并不满足已有的疆域,频繁攻打邻国,南征北战,国土面积有所扩大。958年,李璟在与北周的战争中惨败,被迫将长江以北的十四个州割让给北周,并向北周称臣,去掉帝号,改称国主。

961年,李璟去世,李煜即位。这个时候,北周已经被灭。李煜虽是国主,却无治国才能,也没有治国的大志。他从小就生活在一个浓厚的文化环境之中,工书法,善绘画,精通音律,诗文造诣颇高,尤以词的成就为著。书法独具一格,被称为“错金体”。

南唐后主李煜的墨迹

在国势日渐衰落的情势下,他无力回天,只有对北宋称臣纳贡。他天真地认为,只要自己表现得恭恭敬敬,不出差错,赵匡胤就会碍于面子,不会和自己兵戎相见。

然而,李煜太天真了。意欲一统天下的宋太祖,在灭了南平、后蜀、南汉后,李煜慌神了。赶紧派使者给宋太祖送去书信,表示愿意取消南唐国号,自己改称江南国主。但是,这样的让步并没有阻止赵匡胤南下的兵马。开宝七年(974年),宋将曹彬、潘美带领十万大军分水陆两路攻打南唐,很快就打到金陵城下。城破之后,李煜想放火自杀,但终究没有这份胆气,只好带着大臣走出宫门,忍着羞辱,向曹彬投降。南唐立国凡三十八年。

这年的农历十一月,在寒风细雨中,在北宋官兵的监护之下,李煜携随从官员和家属乘舟北上,眼看渐行渐远的石头城,“江南江北旧家乡,不禁哀叹:

三十年来梦一场。吴苑宫闱今冷落,广陵台殿已荒凉。云笼远岫愁千片,雨打归舟泪万行。兄弟四人三百口,不堪闲坐细思量。”船队经运河、汴河,到达北宋首都东京。

李煜被押解到东京,宋太祖对他还比较优待。但从南唐的一国之君沦落到北宋的阶下之囚,李煜的处境和心境自然是天壤之别。他满腹惆怅,深感亡国之痛,整天以泪洗面,写下了一些悲伤感怀的词,一首《虞美人》使其缅怀故国之情跃然纸上。据说,正是李煜这首词中所流露的不忘旧国、眷恋故土的深情激怒了宋太宗,不久就被药酒毒死。

北宋统一全国后,文化重心也继经济重心之后,移到了东南。位居长江下游中心的江宁府,地位更显重要。至金兵掳徽、钦二帝,高宗仓皇渡江,赵宋江山只剩江南半壁,史称南宋。江宁府由高宗亲笔改名建康府。南宋时,中国仍是南北对峙局面,先是宋、金交兵,而后蒙古铁骑先后踏灭金、宋。在一个半世纪的民族战争中,建康位处前沿,因此流传着众多感人肺腑的抗争之作。两宋期间,建康府在又一次人口大迁徙中也获得新的活力。城郊开辟圩田,稻麦两熟制又应运而生。手工业也大有发展,丝织、棉织、火器制造业等均称一时之盛。元代改建康府为集庆路,城中丝织工匠达到两万人,为蒙古贵族所喜爱的织锦,获得空前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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