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放下门帘,就在外面痛哭起来,不时吸着鼻子,那声音甚是可怜。再伴着那嚣张的鞭炮声,听在我耳里,竟然凄凉的不行。她呜呜又哭了几句,才嘱咐边上的人道:“派匹快马去请郎中,千万不要耽误!”
“是,雨晴姑娘,小的这就去!”说罢,一阵马嘶,马蹄声越走越远。
我依然呆坐在这狭小空间里,手里紧攥着那块硕大的红布暖手。一个人静静的感受着疼痛和寒冷,隔绝着外面的热闹和喧嚣。
眯着眼睛靠在墙壁上,我只觉得周身的一切都僵硬了,好冷好冷……仿佛这已经是寒冬腊月,尤其是手掌和脚掌,更是冷得犹如冰刺,阵阵生疼。而那血液还在缓缓流淌,湿了一片衣物,分外温暖……空气里都是一股腥甜的味道,我知道,那是血的味道。
虽然我已经没有力气,但还是忍不住勾起一抹冷笑。虽然我明白我已经病入膏肓,放弃治疗的这三个多月以来,我已经努力坦然试着去直面生死,只当自己是缺了根的盆栽,等着枯萎。但如今感觉,我确实不行了,都出现幻觉了,还有幻听,以及幻闻……一切的感受都竟然如此真实,难道我已经渐渐走进了死亡的噩梦?
梁宇彤,认命吧……在无可救药的绝症面前,死亡未尝不是一种更好的选择……
如此一想,我倒也坦然了,只是静静的闭着眼睛,感受着这剧烈的疼痛,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感觉的到痛,我很珍惜这一刻。
不知道在黑暗里摇晃了有多久,或许很长,或许很短,当我被一群人七手八脚的从那狭小空间里拖了出来时,我又清醒了许多,白日在上,日光刺眼,而我此时竟然还没有死。
不禁凛然,这算是生而有幸?还是运气忒好?
在大家的好心搀扶下,我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小女孩将那一块大红布披在了我的头上,所幸够大,直接盖过了我捂着腹部刀柄的手,懵懵懂懂的走在一片暗红中,我艰难的跨过那高高的木门槛,进入一片喧闹的厅堂。
虽然我心里在呐喊着我要看病!我还在流血!但我这虚弱的身体已经没有了任何力气反抗,愣是被左右两个人搀扶着按着艰难的弯曲了腰杆鞠了三次躬,疼的我直哼哼,冒冷汗。我开始怀疑我的幻觉真是愈演愈烈,超级逼真,我甚至能听到许多人的称赞声祝福声,以及拍掌声?
真是些不人道的败类!我受伤了还这么高兴,真是过份!
就在我即将痛得又一次昏倒时,左右两个人终于强拖着我迅速离开了,撇下身后那热闹的厅堂,再历经艰难,虚弱的我被平放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只见头上悬挂着大红的纱帐,周围一片都很有喜感,大红一片。如此喜庆的气氛分明和我这垂死之人格格不入。
隐约记得是叫雨晴的小女孩在我身边小声的说:“宇彤姐姐,你可要撑住,大夫这就来了!你可千万不要怨我心狠,非逼着你拜堂,毕竟大婚在即,不能有半点差池。若是姐夫家里怪罪下来,我们可担待不起。就算是死,也要先进了慕家的大门啊!”
这才刚说着,那豆大的眼泪就唰唰的往下掉,一滴一滴的滴在我冰凉的手上,竟然感觉如此温暖,这个世界除了妈妈,还没有谁为我这样掉过眼泪。
我努力撇撇嘴,朦胧的看着她,用尽力气说道:“别哭……”
“嗯,姐姐要忍着痛,大夫这就来给你取刀。”她点点头,用袖口擦拭眼泪,然后起身,一位颇有仙风道骨之貌的老人家就坐在我的身旁。
我冲他惨淡一笑,终于力竭,闭上眼睛这才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