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永靖现在仔细回想起来,发现所有的怪事,都是从妻子彭璐在医院里生下那个死胎之后开始的。
当时在医院里,彭璐在听到自己生了个死胎的消息后,居然没有哭,只是躺在病床上发了三天呆。曹永靖觉得她的反应还算正常,因为孩子毕竟是她身体里掉下来的肉。三天之后,彭璐可以下床了,她的精神也恢复了许多,还时不时地和护士聊天。曹永靖担心妻子留在医院里触景生情,便赶紧给彭璐办了出院手续,把她接回了家里。
回家之后,曹永靖给彭璐请了个月嫂,自己又把心思放到了生意场上,和往常一样,成天在外应酬,甚至夜不归宿。
半个月后,月嫂突然对曹永靖说,她不想干了,曹永靖追问原因,她却怎么也不肯说。
月嫂离开的时候,曹永靖还是给了她一个月的工钱。她感激地看了看曹永靖,又看了看彭璐,最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对曹永靖说:“先生,您别让夫人一个人呆在家里,屋里不干净……”
曹永靖是个无神论者,对月嫂的话,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不过家里没了人照顾,他也不得不减少应酬,多抽点时间回家陪陪彭璐。
事实上,经过了半个多月的修养,彭璐的身体已经基本恢复了。曹永靖回家,总是能吃上她亲手做的饭菜。
这天,曹永靖陪着一个重要的客户,在外面玩得很晚。当大家都玩得很开心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打开一看,是家里的座机打来的。
平时,曹永靖在外面应酬的时候,彭璐很少过问。这次竟然用家里的座机打来电话,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想到这儿,曹永靖便赶紧摁下了接听键。
曹永靖对着手机大声地“喂”了半天,却没人和他说话,不由得心头火起。他正准备挂断电话,却听到里面传出了一阵隐隐约约的婴儿哭声。那莫名其妙的哭声让曹永靖突然想起了月嫂的话,他心里有些发毛,赶紧和众人告别,往家里赶回去。
回到家门口,曹永靖又听到屋里传来“咯咯”的婴儿笑声,便掏出钥匙开了门。就在他打开家门的一刹那,屋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屋里一片漆黑,曹永靖喊了几声,却没人答应。进屋后回到卧室,发现彭璐躺在床上,睡得十分香甜。
曹永靖在彭璐身旁躺了下去,心里却有点忐忑不安,一直不能入睡。不知道折腾了多久,他终于有了睡意,意识渐渐变得迷糊起来。
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说道:“我刚才梦到囡囡了,她说家里好玩,她想回家……”
曹永靖一下清醒了过来,他翻身望去。发现彭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正瞪大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谁是囡囡?”过了好半天,曹永靖开口问道。
黑暗中,彭璐幽幽叹道:“我那苦命的女儿!”
经过那晚之后,曹永靖便经常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电话里每次都能听到婴儿的声音。另外,他还经常在屋里发现一些儿童服装和玩具。要命的是,不管是那些服装还是玩具,全是用纸扎的。
曹永靖质问彭璐,电话是不是她打的、纸衣服、纸玩具是不是她买的,彭璐却打死都不承认。无奈之下,曹永靖只好带彭璐去看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决定对彭璐实施催眠治疗,可被催眠后的彭璐却不受控制地跑出了治疗室,冲到在外等候的曹永靖身前,用稚嫩的童声对他喊道:“爸爸,我要回家。”
对彭璐的病情,心理医生束手无策,曹永靖只好又把她带回了家里。而此时,他们家里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正在等着他们。
等着他们的那个人是照顾过彭璐半个月的月嫂,她见到曹永靖和彭璐的第一句话就是:“是你们的孩子,他的魂儿跟着彭璐回家了。”
曹永靖虽不信鬼神之说,但看到身旁的彭璐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还是将月嫂请进了家门。
月嫂对曹永靖说,那孩子一生下来就夭折了,他没见过自己的母亲,也没回过自己的家,所以才心有不甘,闹出这么些事来。如果想要他安生,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孩子的尸骨带回家来,做一场法事消弭他的怨念。
曹永靖皱了皱眉头,为难地说道:“当时死婴是由医院处理的,上哪儿去找尸骨啊。”月嫂坚持要曹永靖上医院去问问,曹永靖犹豫了半天,终于答应了。
曹永靖最终于还是没有找回孩子的尸骨。月嫂想不出其他的办法,便提出留下来照顾彭璐,暂时保她平安。不过,她要求曹永靖每天都要回家吃饭,以免屋子里只有两个女人,阳气不足,无法压制那孩子的怨念。
果然,月嫂在家里住下之后,那些怪事不再上演,而彭璐也眼看着一天天好了起来。
这天,月嫂家中有事,打电话给曹永靖请假。她在电话里叮嘱曹永靖,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回家陪着彭璐。
谁知这天曹永靖又有一个重要的应酬,回家时已经是深更半夜了。当他站在家门口掏出钥匙开门时,又听到了屋里传出小孩的笑声。
他迅速打开房门,冲进了屋里,一眼看见彭璐披头散发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襁褓。
曹永靖从彭璐手中抢过襁褓,发现襁褓中赫然裹着一副小小的骸骨!
那是一具塑料骸骨模型。除了那具模型,襁褓中还有一个微型的录音笔,录音笔里发出的婴儿笑声,和曹永靖听到过的一模一样。
曹永靖看着满脸恨意的彭璐,冷冷地说道:“我知道你怀疑是我害死了孩子,但是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做过。”
彭璐死死地盯着曹永靖,一言不发,曹永靖继续说道:“其实你不用试探我的,我早就知道她不是我的孩子,但我犯不着去害她。再说她死了,未尝不比活在这家里更幸运。”
不知道过了多久,彭璐眼中的恨意渐渐地淡了,她似乎终于想通了,脸上的神情渐渐平静了下来。正当曹永靖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时,彭璐却一字一顿地缓缓说道:“囡囡说,你不愿意做她的爸爸,就做她的妈妈吧。”
第二天,月嫂回来了,曹永靖和彭璐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家里的日子和往常一样继续过着。
一个月后,月嫂突然对曹永靖说,她该离开了,曹永靖未置可否。月嫂离开前,悄悄对曹永靖说:“先生,那孩子已经没有纠缠夫人了,不过我感觉到她还在屋里,但我怎么也找不到她,你要小心啊。”
曹永靖有些烦月嫂神秘兮兮的样子,不耐烦地冲她挥了挥手,说道:“走吧,走吧!我自己家里的事,你就别操那么多心了。”
月嫂听了曹永靖的话,脸色蓦地变了,她似乎还想对曹永靖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转身离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曹永靖过得十分平静。但他总感觉到,在这平静之中,似乎又隐藏着些什么不易被人觉察的变化。他虽然不知道那变化到底是什么,但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直到有一天,曹永靖生意上的一个朋友突然和他开玩笑说:“曹总最近气色不错啊,是不是焕发第二春了,看上去越来越娇媚了。”
娇媚!朋友的用词让曹永靖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疯了似地跑回家里,冲进浴室,对着镜子把自己脱了个精光。
镜子里的男人,脸色温婉红润,肌肤白皙光滑,乳房微微隆起,甚至连喉结都比以前小了许多,看上去确实透出一种说不出的妩媚之感。这时,曹永靖的目光落到了摆在浴柜里的剃须刀上,那把剃须刀,他已经好久都没有碰过了。
“爸爸……妈妈……”曹永靖鬼使神差地张了张嘴,喊了两声。那声音,听上去尖细而稚嫩。
恐惧涨满了曹永靖的胸腔,此时的他,终于相信了一些自己从来不相信的事。过了好半天,他终于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冲出了家门。
几个小时后,曹永靖又回到了家里,他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扔到地上,掏出手机拨通了月嫂的电话:“你快来救我,我把那野种的骸骨带回家来了……”
“晚了,没救了!”月嫂很干脆地挂断了电话,曹永靖瘫坐着地上,眼角的余光看到彭璐从卧室里走了出去,弯腰拣起了地上的那包东西。
一个月后,彭璐把曹永靖送进了精神病院。从精神病院里出来之后,她拨了一个电话,说道:“谢谢你帮我。”
电话里的人说道:“你也别再吃那些含雌激素的饭菜了,就算是女人,吃多了也不太好的……”
转过街口,就是老婆住院的小医院,可陈木森在街口踯躅着,却鼓不起走进去的勇气。
陈木森是早晨离开医院的,他原本是去老婆的二姐家拿钱的,那钱是老婆腆着脸借来缴住院费的。
陈木森拿到钱后,在回医院的路上遇到了侯三。侯三是陈木森的酒友,又是一个赌棍,陈木森本来不想理他,但侯三很热情地拉住他,说自己赢了钱,要请他喝两盅。
陈木森这一辈子没别的毛病,就是贪杯。不过这毛病在老婆生病住院以后,已经改得七七八八了,偏偏这一次,他鬼使神差地没有架住侯三的诱惑。
酒桌上,侯三给陈木森吹着自己赢钱的事,陈木森却听不怎么进去,他的心里有事儿,堵得慌。老婆的病不是一天两天能治好的,这一次的住院费是借到了,但用不了几天又该缴下一次的费用了,自己还能上哪儿去弄钱啊。
“这事儿你还真别不信,我琢磨着啊,自己都背了大半年了,也该翻身了吧。所以又找人借了几百块做本钱,没想到不但把前几天输的全都捞了回来,还净赚了这个数。”侯三说得唾沫横飞,冲着陈木森竖起了一个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