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王侯之饮,绝对不是白承一个乡村少年所见识过的,就连那光滑如同处子肌肤般并且经过一等一大师精心雕琢的白暖玉杯,就足以让白承大开眼界。
原来在这不足三寸的酒杯之上,居然可以雕刻如此多的龙凤龟鳞,那栩栩如生的摸样,足可以看出其奢侈大气之风。
一旁的魏辙见白承惊讶的憨厚样子,丝毫没有心机,不似一些声色犬马的小人,知道开心就是开心,不开心就是不开心。如此淳朴顷刻之间便赢得了天下一等一的大贤黄石公的喜爱。
要知道,历年想要拜入黄石门下的王侯将相,足以踏平秦川的山头,因为黄石门生,不仅仅意味着登朝为将,成为天下最杰出的俊才,更因为那本究天人之变,集古今兵法大成的旷世兵书《黄石天书》。
天下兵家将星,在七国如同繁星一样,但最为耀眼的那一颗将星,自白起去世后,还没有出现。如大秦武功世家蒙氏一族的天才少年蒙恬与蒙毅兄弟,也不能称之为绝对将才。
而《黄石天书》是能与《孙子兵法》《素书》等旷世兵法起名的兵家圣典,自然引得天下将星对黄石此人趋之若鹜。
因为传说之中,读此书,可为王者师,掌《黄石天书》便可兴邦立国,统御华夷。
所以黄石公魏辙的地位,在大秦是无人可以动摇的,即使是相邦吕不韦,也要恭敬三分。
但白承并不知道眼前老人是何等身份,即使知道了,白承也不会声色犬马的奉承老者,因为白承要靠自己的努力,成为天下兵家圣主,成为七国最耀眼的那颗将星。
此时,姬如看着眼前这个傻小子的摸样,心中就是不服气,她自幼被父皇嬴政捧在手心之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更是不同于其他公主,姬如从小就喜爱天下诸子文学,而嬴政便为姬如请了最好的老师教授,也从不管束姬如。
嬴政曾经说过,他一生唯一的遗憾就是姬如不是男儿身,否则他大秦万世基业,必当由姬如来继承。
所以嬴政对姬如的溺爱,导致姬如天生张扬个性,就连皇长子扶苏,都要任由姬如欺负,不敢有任何怨言。
但此刻天之骄女的姬如,却见自己被一个乡村穷小子比了下去,这让她如何能服气。
姬如看着白承那没见过世面的摸样,琼鼻微皱,不满的讥讽道:“真是没见过世面的穷小子。”
白承知道姬如对自己有偏见,此刻见她讥讽,也并不还口,却是将那琼浆玉露推在一旁,打开包裹,拿出一团荷叶包着的果团。
顿时,一股荷花清香夹杂着稻花香米的气味,让整个马车之中的麝香气息焕然一新。
姬如第一次闻到如此清香的东西,顿时瞪大眼睛看着那绿色的荷叶,不由得问道:“穷小子,你这东西是从什么地方偷来的。”
白承并没有回嘴,只是默默的打开了荷叶,只见五个米饭团整齐的摆在上面,除此以外,没有其他东西。
姬如顿时惊讶,这区区食用粟米,如何能这般清香诱人。
魏辙慵懒的白眉也是抖了抖,看着少年不吃珍贵的食物,反而拿出了自己的粗食食用,这等高洁情操让魏辙更加赞赏。少年穷,并不可怕,怕就怕在少年没有了敢叫日月换新天的勇气。
而这少年面对姬如的百般刁难,却能始终保持平常心态,不吃嗟来之食,面对天下羞珍也是面不改色,坦然拒绝。
这般少年,如果不是出自大贤门下,恐怕难以叫人置信啊。
魏辙想罢,捋了捋胡须,指了指少年手中的饭团,笑道:“此等乡间之物,却有别于宫廷御膳,少年怎可独食?”
白承一听,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灿烂的笑容,双手奉上母亲的饭团,恭敬道:“长者请,这是小子母亲亲自制作的家乡鄙食,恐难以入长者眼,既然长者不嫌弃,便请自用吧。”
魏辙连说了三句不嫌疑,伸手便拿过吃了起来,口中连连发出惊叹:“好吃,好吃。”
姬如看了一眼大吃的魏辙,咽了口口水,却是碍于面子,不肯张口。心中却把魏辙埋怨了一顿,又把白承大骂了一顿。
她堂堂大秦千陇公主,各国皇子谁不捧在手心,对她阿谀奉承,百般讨好,可偏偏这个从乡下来的白承,臭屁的好像天下第一一样,让她很是不舒服。
“喂,臭小子,你可知道我是谁?我可是姬如千陇,大秦秦王的掌上明珠。”
白承只是笑了笑,默默的吃着。那无动于衷的摸样,让姬如险些发狂,恨得牙痒痒,心中琢磨,等到了齐国儒家圣贤庄,一定要让白承好看,让他过不去入门考试。
此时秦国百骑一路长奔,终于在第三日进入齐国地界。
而这期间,魏辙拿出围棋解闷,却是吸引了白承的目光。这也是白承穿越来第一次看到围棋,顿时便被蕴含纵横玄机的黑白棋子所吸引。
魏辙见白承喜爱,便亲自教导了白承围棋之法,谁知白承居然领悟超凡,短短时间就领悟了围棋之道,并且棋力不凡,似乎懂得一些兵法,机智狡诈的让掉以轻心的魏辙都险些输给了这少年。
而围棋自古以来被兵家将星所爱,故围棋又称为战棋,是将星大贤博弈的一种途径,而围棋因为蕴含了生死战争之道,也被兵家将星选取作为弟子的入门试炼。
所谓:方若棋盘,圆若棋子,动若棋生,静若棋死。
方若行义,圆若用智,动若聘材,静若得志。
这两句话就是历代将星对围棋蕴含生死兵道的最具高评价。
姬如也很喜欢围棋,但是她却是一连输了白承四盘,这让姬如很是受打击。她专研棋道怎么说也有四五年了,居然输给了一个才知道围棋三天的穷小子。
姬如心中的好胜之心更盛,便频频给这个绿鬓红颜的穷少年找麻烦,借机跟他斗嘴,方能好受一些。
就在第四天的时候,秦国百骑却在桑海之外停下,众多骑士换成了护卫劲装,褪下了秦军军甲。
因为儒家圣贤庄有一规矩,那就是“有教无类,因材施教。”无论你是亡命大盗,还是一国储君,在儒家都没有贵贱之分。
所以各国世子在桑海,都以平民身份自处。可是弟子们聚在一起,难免分出了三六九等,所以私下圣贤庄便有了“老儒”跟“新儒”的区别。
所谓“老儒”,就是奉行孔子,以贵族利益为首的老派儒家弟子,他们讲究孔子三礼,倡导“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民。”认为只有贵族可以学礼,大夫不可受刑的老派儒学才是儒家真正的学问。
所以老派儒学的贵族少年弟子们全都居住在圣贤庄的东舍。
而新派儒学,是倡导孟子“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的平民弟子,他们以孟子“舍生取义”之道作为衡量自己人生的标杆道义,倡导人人平等,所以被老派的贵族弟子所反对,居住在西舍。
儒家大贤荀子,曾经反对这种将弟子分成三六九等的制度,但上头虽然禁止,但贵族弟子们跟平民弟子早就水火不容了,也就导致现在分成了“老派东儒”与“新派西儒”分庭抗礼的局面。
当代圣贤庄掌门孔甲大师,却认为“物竞天择”,弟子之间有竞争是好的,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却明确规定弟子之间竞争不得出现伤及性命,辱人父母者,否则当被贬黜弟子身份。
此时白承也跟着魏辙等人进入了桑海。
这是白承第一次看见桑海,只见蓝天之上,白云相间,海鸟你追我赶,呕鸭嘲哳,景色宜人,是有别西方苍茫山川的悍然景象。
而桑海的繁华,也是洛阳不可比拟的。
洛阳就如同死气沉沉的古墓一般,而桑海才是人声鼎沸的人间乐土。
白承跟着魏辙等人才进入桑海城,只见六马并行的街市上,从东向南而去,街道上农夫走卒,商贩吆喝,那真是市声如潮,绵延数里的汪洋人海摩肩接踵,挥汗如雨,置身市中,当真是一片生机勃勃!两相比较,白承更加觉得洛阳是一座令人窒息的古墓。
姬如此刻却穿上了男人的衣服,白玉带悬剑,平天冠下系着紫色璎珞,更因姬如有着天仙的容颜,看上去就是一个翩翩美少男,吸引不少女子瞩目。
而白承布衣草鞋,就连秦军护卫的服饰都要华美高贵于他,也因此在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又加上白承那天生开朗自信的眉眼,俊朗的脸庞,更加吸引人群侧目。
而魏辙还是那身装扮,手拿拐杖,在街市禹禹独行,任谁看见都自然而然避让,面带恭敬。如同儒家大贤一般,被众多前来求学的少年们所崇拜。
儒家圣贤庄占据了桑海大半,南邻大海,东接桑山,只见远处亘古青山之间,坐落大片的金甍碧瓦,在青翠的竹木之间,散发出耀眼的目光。
白承跟大多少年一样,望着山间的建筑,眼中露出惊叹与炽热的光芒,那里就是儒家圣贤之地,天下学问之人心中的圣地了。
魏辙也抬头看着坐落山中的圣贤庄,慵懒的白眉耸了耸,笑道:“老夫已经三十多年没有来过桑海了,当年来时,还是因为孟子大师的七国论战,不想一别已经三十多年了。”
“七国论战?”姬如听着魏辙所说,眼中露出一丝向往。
七国论战,并不是打仗,而是诸子百家论战,届时百家诸子齐聚,竟研天下第一。正是百舸争流,浪遏飞舟,群生俊才各出奇招,各显神通。而那时候许多隐士名人的弟子才俊,都会到来比试,姬如记得上一次百家论战,脱颖而出的有四人。
第一个是被称为齐鲁三杰的儒家弟子,张良张子房,韩国相张平之子,手拿天下十三名剑的承影,力战墨家七贤,夺得剑道第一。
第二个是墨家侠士荆轲,豪放不羁,力挫道家三宗,名动大江南北。
第三个是农家号称“医仙”的诸葛小仙,能解百毒,武功也是上乘。
第四个就是他们大秦国教,阴阳家的司命楚湘,一手聚气成刃之术,可破千兵。
而纵横家,这个以操控乱世为大命的门派,却是沉寂了二十多年,不曾在江湖出现了。
更有的诸子认为,纵横家不出则以,一出必当再次震动天下。
“一怒而诸侯惧,一安则天下息。鬼谷纵横吗?”姬如眼中带着丝丝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