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夜无眠,黄世忠顶着沉重的脑袋赶去了白石汪家。才到汪府门前,只见门前张灯结彩。门上贴着一双大大的喜字。仆人们进进出出,有的买来喜糖和水果,有的端着上等茶叶,有的洗洗刷刷。有客人已经陆续前来恭贺新喜。黄世忠一看到这热闹的架势腿就发软。他缩头缩脑地往里面走,一路上,因为紧张不时撞到忙碌的仆人。洞房早早装饰好了。只见一张红桌子上放着两个大而亮的红蜡烛。红木镂花大床上摆着上等的红绸缎被子,透着贵气的紫色纱窗上贴着喜字,两壶上等女儿红摆在桌子上,还有合卺酒杯正静静地立在桌上。黄世忠看得心惊肉跳,赶紧逃了出来。这一转头便碰到了正在忙的汪志文的贴身奴仆汪能。汪能一见黄世忠,顿时眉开眼笑。他拉着黄世忠说道:“呀,这不是大表哥吗,怎么这会就来了呢?”
“是呀是呀,我有急事与表弟商量。烦请通知一下。”
“大表哥,您这就见外了不是。您是我家少爷的表哥,又是他的媒人。何必这么客气呢?不用通报了,少爷在他自个的房间里呢,您径直进去就是了。”
“这……”黄世忠支吾着不敢进去。
“这什么呀,都是自家人,快请进快请进。”黄世忠几乎是被汪能拉着走进黄世忠的房间。
门开了。汪能探进脑袋说道:“少爷,你家大表哥来了。”
汪志文一听马上站起来迎接道:“表兄,我准备下午抬花轿到你家去接新娘子,你怎么一大早就来了?哦,我知道了,你是怕夜长梦多,一大早就把表妹给我送过来了是不是?大哥呀,你怎么比我还急呢,成亲讲究的是良辰吉时,可不要坏了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呢。”说着汪志文探出头来往外张望。
黄世忠尴尬地张了张嘴巴,却是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他只得先坐下,正巧下人端茶来。他客气地站起来说道:“不喝茶了,我说几句话就走。”
“咦?表兄,你今天很反常,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汪志文端起了杯子。
黄世忠哭丧着脸说道:“表弟有所不知。我今日到此不为别的,就是告诉表弟这喜事先别做了。”
“什么?”汪志文站了起来,手中的杯盖掉到了地上,手中的茶水洒了出来。
黄世忠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说:“表弟呀,这次是我太糊涂了。居然听信了我三妹,以为她诚心诚意想通了愿意嫁给你。没想到居然是在骗我,她早就与林定郎那穷鬼勾结好了。昨日夜里她把我灌醉,姓林那穷鬼居然带了下羊角一班人马,把我三妹拐走了。所以我一夜未眠,早饭也没吃,一清早就赶来跟你说此事。让你喜事先别做了。”
“表兄,一大早你开什么玩笑啊?”汪志文满腹狐疑地看着黄世忠,好象黄世忠还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哎呀,表弟,这种事我怎么会开玩笑呢。此事千真万确,我三妹确实跟着林定郎逃跑了。”
“这是真的?”
“真的。”
汪志文突然把手中的杯子使劲往地上一砸,生气地大吼道:“你叫我场面摆开大,合着你这是看我的大洋相是吧?”
汪能听到声音赶紧跑进来一看,傻眼了。对着黄世忠说道:“大表相,你这就不对了是吧,要知道我们家少爷知道了要娶三姑娘,高兴得跟个什么似的。现在你说新娘子跟别的野男人逃跑了。我们汪家的面子往哪搁呢?现在亲戚朋友乡亲们都知道了,这可是闹了大笑话呀。”
“是,是,我也不愿意这样的,只是,事已既此,实属无奈。只能把喜宴先取消了。”黄世忠自知无底气,说话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嚣张跋扈。
“你说得倒是容易,这酒也买了,猪也杀了,礼金也收了 ,你叫我不摆就不摆啊。叫我排场摆开大的是你,我也听你的摆开了。叫我取消喜事的也是你,这我可不能听你的。这喜事一定要做!”
“这……这……这没新娘子喜事怎么做是好?”
“怎么做?那就请你家的婆娘扮做新人吧,我娶过门了再还给你。”
“什么?”黄世忠一下子弹了起来,“这怎么能行?表弟,别的事都好说,这事可不好代。如果我娘子同你拜过堂,传出去我可是见不得人的。”
“你也知道这见不得人啊?你见不得人难道我就见得人吗?”汪志文生气得用拳头使劲敲了一下桌子,痛得龇牙咧嘴起来,他甩了甩手接着说,“我这样的酒水,这样的开支,还有五千两聘礼,你以为我们汪家的钱都是水漂来的呀?”
“这样吧,表弟,你也先别生气。这赔偿的事我们慢慢商量。如今先把客人回了吧。”
“哼,说得倒轻巧,你说客人怎么回?”
“表弟呀,我是真心想同你做亲家的。如今三妹虽然跟人跑了。但只要表弟你心里还有我三妹,我保证三妹还是你的!”
“你保证,你拿什么来保证?”汪志文咄咄逼人问道。
“我……我……”
“说不出来了吧。这口气我咽不下,反正这喜事我是做定了。你回去吧,叫人给你老婆梳洗打扮,做做样子也要把我们汪家的面子保住。”
“表弟,别……别啊。我们黄家在盐盘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这种事万万使不得呀。”
“使不得也得使得!就这样吧,汪能,送客!”
“大表相,您请吧。”汪能躬身做了个请得动作,黄世忠仍旧一动不动。汪志文鼻子一哼,拂袖而去。
黄世忠万念俱灰走在路上。他想起自己的娘子,虽然不是貌美如花,也不算贤良淑德,连孩子都不会生,但好歹她也是上等人家的女儿,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如今却要被表弟强行放入待嫁的轿子中。这算什么事?黄世忠脑袋越涨越痛,眼前出现无数的黑点,黑压压的扑面而来。顿时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