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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谁归去

(22)破茧成蝶

午饭后秦素芬领着琼子去四城冒雪游逛,一来让她熟悉环境,二来还帮她挑选几类衣服和日常用品。她不愧是在都市当护士出身的人,购物买衣都有独到的眼光,专挑物美价廉的东西。这座县城比淮川县要大些更繁华一些,不久将要转市级的县城。为了使琼子安心,她购了一个小皮箱和一个网兜,不但买了外套内衣,还买了女孩子的专利用品以及脸盆毛巾香皂鞋袜一大堆,让琼子特别信服的是专门挑选了两只相框,说是留着装两个孩子的照片。

近年来缺失母爱与家庭温暖的琼子,能忽然得到一个阿姨如此细微周到的关顾,她很感动,因而表现得很“乖,”一直比较配合,虽不太开口说话,秦素芬能看得出她眼光里少了几许抗拒之波。

当俩人提着一皮箱和一网兜物品回到环卫所时,正好一缕阳光从云层里露了出来,照得琼子的脸庞显得格外红艳,眼睛也变得有了神采,宛如雪地上绽开的红梅那样美丽,使过往行人都用惊艳的目光盯着她看。平时她的脸色总显苍白,而此时大概吹了雪风加上多年未享受到购物的兴奋。尤其买外套要她单独在试衣间对镜试衣的过程,她觉得新鲜而有趣,豆冠年华,本是煦烂青春肆意展露的季节。因此这个未曾有过如花争艳的琼子,也竟有了所有女孩那种对新衣上身的快乐与满足。便自然地忘却了自己是两个孩子渴望的妈妈。她这么多年来从未体验过这种心情,她浅笑吟吟地与秦素芬交谈中仿佛彻底与过去的苦难告别了。

秦素芬本来想当天赶回江城,但她跟琼子相处了这一天后,对她这种话少而温顺的态度倒还增添了几成好感,暗地生出对她的同情之心。她甚至为自己不择手段拆散她跟儿子的恋情和蓄意分离她们母子天各一方而愧疚。正因为这份愧疚,她决定在这留住一晚,她亲手帮琼子开好床铺,发现忘了买镜子梳子又掏钱请里面的员工去买来。

表弟下班后领她们去了家里,秦素芬又买了送表弟妹和小侄女的礼物。本来琼子可以不去,但秦素芬觉得有必要带她去见见表弟妹许华,希望她不介意而关顾。她非要她换上一身刚买的新衣服不可,那是这个年代流行的稍显色彩的紫红色的确卡,大西服的外套里衬托里面刚买的湖水色的格子小布祆,配着琼子高挑的身段,倒真是有几分破茧成蝶的味道。

到了表弟家,见了面使秦素芬很欣慰,许华热情开朗,很欢迎她这位表姐。由于汤朴可曾向她说明过帮忙琼子进环卫所的事,许华就不断夸赞琼子的气质与美貌。并大大咧咧地问起琼子家住哪里,是啥名字,读过几年书等。可琼子都答不上来,只是礼貌地摇摇头。但许华也是个机灵人,见表姐也是欲言又止的神态,心知有异,忙知趣地抓一把糖果塞给琼子说:“看来这位姑娘好怕生,是个老实妹子,别怕,有什么困难找我啊!”秦素芬也打圆场:“她是大山冲里出来的孩子,脑筋生过毛病,如今正在恢复,是得请表弟妹多关照。”

当许华忙着性急地做晚饭时,没想到一旁沉默的琼子却不慌不忙地操着她那口带有上海口音的普通话说:“阿姨,你烤火,我帮你做饭好吗?我能做好,淘米洗菜掌勺都行。”许是下午秦素芬的物质刺激,激活了琼子一部分脑细胞的缘故,竟然能在陌生的环境中露一手自己的专长。

许华不好意思地说:“哟,这哪行,初来乍到的稀客。”

秦素芬却想趁机看看她的表现,就对许华说:“也好,你吩咐她干点什么,还有好多家常想跟你俩口子拉呢?”

许华只好笑呵呵地将要淘的米和要拣要洗要切的菜交给琼子。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琼子手脚麻利地在厨房忙碌起来,她干得有条不紊。切起菜来不像生手,是那种做熟了的家庭主妇姿态。

这时,他们的女儿背着书包披着一身雪花冲刺般地推冂进来,见家里有客,进门就往房间里蹦。许华忙嗔责女儿:“怎么啦?青青,不懂礼貌啦?进门不叫爸妈,也不见见表姑妈。”汤朴可忙拿来一条毛巾帮女儿揩去头发上的雪水:“怎么不带伞?”许华便道:“她明明带了伞,哪去了?”青青小声回答:“借给了一个远道同学。”汤朴可嗬嗬笑了两声说:“我们闺女不愧是当班长的角色嘛!”

青青是个长得眉清目秀的初中生,她叫了声表姑妈后,就伸手到木炭火边取暖,秦素芬拉起青青站到自己面前来:“来,让表姑看看漂亮的班长!快放寒假了吧?”秦素芬从挎包里拿出一套送给青青的衣服让青青试穿。秦素芬连连问:“许华,好看不?”许华笑眯眯地打量着女儿:“好看,到底你有眼光,挺合身的,青青还不谢谢姑妈。”

青青穿了新衣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便撒娇般地在许华耳边说:“妈,我的英语成绩又下降了,今天班主任和宋老师都找我谈了话。”

“真的呀?那你还不抓紧时间补上去?”

青青诉苦般地嘀咕:“我们英语老师带着还在喂奶的孩子,她自己的水平都不高,考试起来我们班都不及格,还有人当面对宋老师说读了英语没用,还不如学点农业知识,毕业后下放当知青还有实际用途。”

汤朴可一边翻着一本连环画一边插嘴说:“青青,你别跟着起恐子,既然国家开设英语将来肯定有用,表姐你说是吗?”

“那是当然,像我们医院有些正牌医科大学分来的还只偷偷做有出国深造的梦,有人看得远的,也预测将来恢复文革前的高考甚至留学制度,没人敢明目张胆公开地说,小姑娘将来兴许能有机会上大学的,只有我文儿这代人就难指望了!”

大家正围绕读书的话题闲聊时,青青忽然像发现了新大陆般地新奇,注意力瞄向厨房时,不由三步并作两步地迈着碎步看个明白,一句“你是谁”的问话从厨房里传出,许华急忙进去,只见琼子把所要烧的菜切好每样都精精致致地盛在几个盘子里,连生姜葱蒜都切得认真细碎,许华进来见她正对青青微笑,只是没说话仍低头切菜。许华忙对青青说:“青青,这是跟表姑妈一起来的姐姐,你看她做事多能干。”

青青回到客厅对秦素芬说:“表姑妈,你带来的姐姐长得真漂亮!”

秦素芬笑着说:“你也知道什么叫漂亮?”

这时许华大着嗓门在里面说:“表姐,你进来看看这姑娘多仔细,切出的菜都排列整齐哟!真不错!”

一迭连声的夸奖唤起了琼子沉睡多年的生活情趣,她手起刀落,切出的红白萝卜像盛开在盘子里的花。见秦素芬进来厨房,不觉朝她格外舒爽地嫣然一笑,那对小而深的酒窝只在得意俏皮样的笑容里才会显露,秦素芬未曾见过的一份被夸奖过的小小喜悦,表情纯净得像是少年旗手刚刚举起过令人骄傲的红旗,不由使秦素芬也看呆了。

许华说:“天太冷,表姐,我们还不知她叫啥名字,你喊她出去烤烤火吧?”

秦素芬柔声地说:“哦,她叫哑姑!沉静惯了,这里就交给许阿姨弄好啦,走,我们出去烤火。”

琼子一直生活在“凑合”二字当中,在城市温室里的记忆已模糊,这个飘雪的黄昏,当接触到这么几个不同类型的人时,她仿佛自己也成了像青青这般单纯的无忧无虑的中学生。当青青与她一起坐着烤火,顺便拿着一本英语课本在翻读,她似乎自怨自艾地自说自话:“我这句话怎么也记错了,不应该错的呀?”而琼子却以为青青在找她说话,她便不经意地朝她教材书看了一眼,谁料她竟然惠至心灵,不仅能准确地读出那一句,再接着又能将一句英语帮她翻译成汉语。

在座的谁也没想到青青清脆的嗓音划过几个人的耳际:“姐姐你真行,你还教我再读一读这一篇的课文吧?”

琼子自进入这间宿舍以来,几乎没有开口说过几句话,可她流利的英语朗读却犹如天籁之声环绕在屋子空间,连从厨房端出菜来的许华也诧异地瞅着秦素芬快人快语地说:“这样棒的姑娘把她放在环卫所扫街真可惜了。我女儿看来好喜欢她呢!”

秦素芬苦笑着说:“没地方安置,也只能急来抱朴可的佛脚。”她又朝表弟笑望着说:“你有高见吗?”

汤朴可用沉思良久的神情将秦素芬拉到厨房后说:“表姐今晚还把她的来龙去脉向我和许华祥述一遍,我们才可以发表参考意见。”

这时,青青已把琼子邀请到她房间里,不一会便传出令大家更是大迭眼镜的笛音,一曲文革中流行过的《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的清音如行云流水般地缓缓响起,紧接着即是时而激昂时而低沉的音色飘荡,飘荡在不知置身何处的梦一般里。当笛音停驻,青青的掌声与兴奋的童音交织响起:“姐姐你真棒,我要拜你为师!”

席间,许华不断给琼子夹菜,还一边说:“这姑娘害羞,菜都不敢夹。”琼子多少年来,没过过这种城市居民才有的独特用膳的气氛,除了四菜一汤,另外还有水晶饺子做拼盘。还有五色年糕桔瓣衬托。

晚饭后,青青拿出一盘玻璃珠跳棋,非要琼子陪着她下不可,还说:“姐姐会吹笛,肯定下棋也会。”许华说:“青青你别给姐姐出难题,这是你们小孩子玩的!”琼子笑了笑,就也落落大方地瞅着棋盘提着子儿下起来,竟然不分胜负。青青高兴得说:“我就说这难不倒你吧?”

青青是个鬼精灵,玩了两盘棋后,独自嘀咕了一句:“她可能一样不落,再开回眼界喽!”说着找出一张白纸,一支彩笔,硬生生地往琼子面前一放,对着嗔她的爸妈顽皮地扮了个鬼脸。

琼子似乎是不由自主地拿起面前的笔,潜意识里那根记忆的弦,开始颤动,她仿佛立马进入了无人之境,手中这样的彩笔记不清多少年来未摸过,她凝神看了看青青,用笔在纸上几笔一勾勒,倒真是将酷似青青的脸形眉眼素描于纸上。青青一瞧,不禁惊呼:“哇,这还真像我啊!”朴可好奇地望了一眼,便笑了。他对秦素芬说:“你还别小瞧这姑娘,只怕是个人才。”

琼子被尘封的内心多年来可谓是一处深潭,有巨石扔下去,说不定无法掀起一丝涟漪,而你让她走进一个没有歧视不需操劳的平和温暖环境,每人都把她当成普通人里的佼佼者,甚至对她捧为星月一般,不经意间,她的心灵深处不由自主会宛若春风吹拂,自然地有浪花跃出水面。

(23)杨花吐穗

当秦素芬第二天早饭后离开表弟家里时,汤朴可和许华都向她承诺,在她回江城弄到对哑姑的身世来历之前,一定会照顾好她,暂时让她在家里帮着做点家务早晚辅导一下青青的学习,只待她那里的结果。要么把她作为内招指标进环卫所;要么他们夫妻兵分两路找关系进好点的单位;要么送回杨梅岭知青屋去;最好的安排是回到江城找一份工作当准儿媳。

秦素芬向琼子道别时竟以慈母般的口吻如微风细雨:“阿姨要去搭车走了,你在这有汤叔叔许阿姨照顾你,过年也快了,暂时你就别先上班,在这儿烤烤火,帮着许阿姨料理家务搞搞卫生。青青特别希望你辅导她的英语。你还有什么意见没有?”

琼子通过昨日一天的好饭菜补充营养,特别今早许华又在一碗面条上加了两只荷包蛋和肉丝,她气色依然白里透红,眼波有神。如果她的青春成长期间一路无忧地快乐温暖无有波折,她肯定会是最出色的姑娘。可是,很令人费解的是她的脑神经就像电线,这条线路通了亮了灯,那条又断了电似的。她好不容易记起一双儿女被扔在杨梅岭的事,一见到青青就仿佛把自己也当成了青青的同龄人。脑海里只剩下依稀仿佛自己是受人欢迎的姑娘,除了秦阿姨那么喜欢她,这儿的汤叔叔和许阿姨还有青青都喜欢她,她有此足够,精神物质都空前地满足了。这种满足是与爱情风月无关的满足。

本来在环卫所的宿舍已给她安排了一间房,可许华硬要留下她连夜收拾出杂屋间开出床铺,许华在商业局当会计,是个很爱整洁的女人,她把琼子住的小房间布置得很洁净。比起她一年来住在杨梅岭的柴财屋子的土砖砌的简陋住处,简直是另一重天了。虽然曾经流浪到王姓人家住过几个月,可也是并不富裕的农家。至于那之前的几年更是仿如隔世。在杨梅岭虽有小方的关顾,却也离不开物质贫乏的艰苦,加上有两个孩子的吵闹与操劳,她何曾有过一份闺房似的享受。

缘于种种变化,因而此刻她还是保持着绝佳的精神状态,特别的清醒意识中就是激起思念母亲的心之涟漪,她浅浅地一笑说:“阿姨,我听你的,你问我的意见就是请你帮我问问谁知晓我的妈妈如今在哪里?”

秦素芬好意外,忽然听她说起她的妈妈,便问:“你妈妈?叫什么名字?她有工作单位吗?”

琼子这时歪起头来凝神沉思,一副古典美女那种屏声静气,眼含秋水,似羞非嗔的神态:“阿姨,我连我妈的名字都记不起了,一想就头疼,可她挨批斗时侮辱她叫‘美女蛇’的名字我偏又记得。”

秦素芬与许华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半天回不过神来!

“秦阿姨,我想得起另外三个人的名字。”

“哪三个人?”秦素芬心中没来由地咯噔一下,忍不住问道。

琼子说:“一个是叫方文正!”

“方文正是谁?”秦素芬故意严肃着表情地问。

没想琼子却回答得特别干脆:“他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一个叫方金竹一个叫方玉兰。”

秦素芬和一旁的许华听来又面面相觑,尤其秦素芬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什么滋味。她又追问一句:“那两个孩子的妈妈是谁?叫啥名?”

琼子出乎大家意外地摇摇头:“我不清楚,只是想起这一家人,虽说与我无关,我还是记得准。”这样的答复让人啼笑皆非,看她那认真的神情,猜她已完全排除了自己曾经的角色。

秦素芬悄悄对许华说:“我要把她这种情况带回去请教神经内科的专家。”

秦素芬离开望星县城后,琼子住在汤朴可与许华的家,他们夫妻见琼子虽然言谈举止还属本份,可她记忆却混乱得太不着调,实在有些不放心把她和青青两个人丢在家中,便只得去把许华的母亲接来住一阵,这是个才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一到女儿家就忘记了女儿的叮嘱,见琼子长得标致,穿着也干净体面,根本无法拿她跟智障人联系起来,素来喜欢唠闲嗑的老太太就对琼子莫名喜欢地当作听众,海阔天空城乡市井家长里短地说开了,也不管琼子听进了耳里没。琼子长这么大,从未跟老人叙过家常,但凡她接触过的人,多是心知肚明嫌她不正常,很少有人对她随心所欲地聊话闲述,就连小方对她的恋情归恋情,也很少与她说上几句多余的话。而眼前这个该叫她老姨的老太太却把她当成了听她唠叨的正常人,而琼子就有那么一会的高度集中精力,几乎是用“心”听之。

老太太不仅唠叨,还是个包打听,她说了一通关于她家里老头儿子儿媳优缺点的闲话后,就没心没肺地问起了最敏感的话题:“我听我女儿说,你生过孩子,怎么又离家出走遇见了我女婿的外甥文文,他答应娶你吗?”

琼子自从与许华的女儿青青接触后,就很快将自己曾当了妈妈的记忆忘得一干二净,只觉得自己也是跟青青一样也还是十几岁的纯洁少女。这时忽然听得称作老姨的这样问,她几乎是张口结舌地挣扎了好半天,才慌不择言地说:“你你……你听谁这样说我,我……我哪有生过孩子?我自己怎么不知道?”琼子简值想离开这屋子,去找许华问个明白。

见琼子如此神态言论,老太太才猛然想起女儿叮嘱过这是个脑袋有毛病的女人,只要盯着她做点家务事,帮着辅导一下青青的学习。老太太忙不迭地解释:“哦,姑娘别见怪,你看我老糊涂,是说的另外一个熟人。”

恰好这时青青放寒假回家来,很热情地称呼琼子为“老师姐姐。”

琼子在许华家里住了十来天,青青和她的父母对她的表现还特别满意,她做家务搞卫生时是那么沉静,细心,辅导青青英语时又很认真,耐烦。他们知道不跟她交谈什么时,琼子完全看不出有智障,许华格外同情她的病,曾经带她去县城人民医院请神经内科作了检查,大致结论是大脑为创伤性失忆。可太夫建议还是去省立医院做进一步检查更好,县医院毕竟技术设备有限。许华跟秦素芬电话中谈到这事。县医院也开了点镇静安神补脑帮助恢复记忆的中西药给她服。

没料很少吃过那些药的琼子,还真是出乎人意料的效果,琼子忽然有一天脑袋“亮起绿灯”。她先是记起了前不久想起过又忘了的一件顶顶重要的事,她的家门前树下有一样秘密,是外公临终前千叮万嘱过的,她妈妈也叮嘱过她,要找机会完成外公的心愿。可具体是什么东西想不起来。而且要命的是想不起自己家的地址,却意外地又记起了自己原来的名字上官琼慧。那一刻她真想大声地向人宣告:她不叫哑姑,她有个响亮的名字,想起了名字,就想起了自己曾被誉为江城市二中的校花,曾是品学兼优的佼佼者。为什么会失去家,会伦落成无家可归的流浪女呢?她竟然不自觉地删除了一部分令她痛苦不堪的记忆。

多么神奇的脑海细胞,不愿意接受的东西都抛在了脑后,她向青青要了一个本子,写上自己的名字,再把记起的点点滴滴都用笔默记载,包括家门前的一项不能公开的秘密便画了两棵树。令她兴奋不已的是当她绘出了两棵树后又忽然记起了那个家的大致轮廓,于是就可以确定自己是住在离江城市二中不远的地方。

什么地方呢?许华的母亲喜欢给外孙女讲故事,她把以前看过的古装戏总是当作故事讲给外孙女听,而青青在这个反对封资修的年代中成长,对那些被反对打倒的东西又特别好奇,所以她特别喜欢听外婆讲那些老故事。

当琼子无意中听到老姨说到“状元”二字时,忽地灵光闪耀一般,脑诲中又冒出了状元街的记忆。她连忙记在了本子上。状元街到那两棵树的屋前距离很近,是她上官琼慧从小到大走过无数遍的地方,那么熟悉的地名,居然也会忘记,简值太可怕了。琼子真想骂自己一顿,更可气的是连唯一最亲的母亲名字也想不起。这世间还有谁比自己更荒谬呢?

就在她自怨自叹自卑自责时,她忽然想到自己应该赶快把想到的江城市二中和状元街的事告诉小方,只有他多次问过她家住哪里?也许小方有可能帮她找到母亲。

一想到这一层,琼子那根主爱情的思维神经,本来已不知不觉地罢工,可偏在这个离新年只差那么几天的时日,她忽然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小方,那个始终潜伏在她灵魂深处的小伙子。她一边沉默寡言地拖地抹窗户搞卫生,一边想像着小方要是得知她逐渐地恢复了记忆该会是多么高兴。这应该是新年值得庆贺的事情,她一定要趁着万家团圆之日,争取人归故里。一想到回家,就回忆起比家事更重要的那件事,要是被人得知偷窃走了那桩秘密,那就真是辜负了外公临终时的嘱托。

琼子就像一株水稻在宜人的气候与水土中开始扬花吐穗了。

不过,她真正的扬花吐穗是在十年浩劫后的大学招生考试,她考取了英语系,又被誉为系里的校花,那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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