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让白没有再出现，不久后，兰妃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进了天牢，他们直直地朝左小蛮这里而来，世事就是如此，想见的往往见不到，不想见的偏偏出现，越想越遗憾，一想就想落泪，感情在失望下成长，期盼中永生。
看守的狱卒卸下栅栏上的锁链，涎着脸替人引路，只见高高在上的兰妃锦绣一身，她优雅地站定，打量被缚在石壁上的左小蛮，一脸的似笑非笑。
左小蛮看到她身后的米富贵，他沉默地垂首，阴霾吞噬线线阳光，太阳有没有，看不清楚，他是如何表情，看不清楚。
兰妃珠翠满冠，粉黛俨然，艳色长裙曳地，直让人烧红了眼，犹带笑意的朱唇轻轻一启道，“刺杀当今皇上，你可知，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她的话语似是叱问，但面色依旧沉稳如初，并没有一丁点的情绪波动，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也不见昨夜那副悲伤欲绝的嘴脸。
兰妃怎会如此恰好地出现在“飞鸟阁”，若不是偶然路过，那便是蓄意的阴谋。如果说是半夜无事路过，那是任谁也无法置信的托词，那么，最大的可能性还是兰妃与米富贵早有共识，故意布下此局，使得左小蛮入瓮。
怪不得米富贵会前几日来试图“救”她，怪不得牢狱的锁链会不翼而飞、刻意对外大敞，怪不得要在她面前演出一场场好戏。 想她左小蛮不过是一介平民，说的直白些，不过是朝廷命犯、左氏余辜，何德何能得此待遇，难为一个皇帝宠幸的他，难为一个高高在上的妃子，他们为了算计她居然费了如此大的心计。
这之后，到底藏了何种目的。
左小蛮不辩驳，也不看她，目光毫不避讳地透过兰妃，紧紧地攫住米富贵，那么深深地、狠狠地，或许是想看明白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何姿态，或许是想知晓那一张冷漠的脸下是否藏了负疚的心情。
可惜，失望了，米富贵还是板着脸，没有一点点的表情。到底是世界变了，还是他变了，为何一转身，所有的一切变得不再熟悉，变得如此令人匪夷所思。她心疼他，也恨他。
“大胆贱民，娘娘与你说话，你竟敢不回答！”小太监阴阳怪气地怒斥一声，看似纤细的手掌掴在颊上却是火辣辣的疼，那力道足见一斑，左小蛮被他打偏了脸，口内有了血腥味。
左小蛮舔了舔嘴角的血迹，冷冷地回视众人，淡然道，“我并未刺杀皇上，我何罪之有？到底是何人有罪，兰妃娘娘或许比我更为清楚。”
话音落，小太监全身微微战栗，迈步，又是高高地挥起手掌，左小蛮无处可躲，硬生生地迎上去，没有畏惧。
此时，兰妃轻轻地笑了，然后逐渐大声，仿佛听到多么愉悦的笑话，笑得莫名，笑得娇喘连连，小太监一见兰妃如此，手愣愣地停在空中，随即，被走上前的米富贵忽然拽住了，他喝道，“滚下去，什么时候有你做主的份了！”
闻言，小太监一惊，怯怯的向兰妃投去求救的眼神，只听她道，“小桂子，退下。”
“喳。”小太监一撇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笑容满面、似在嘲笑他的左小蛮，方才不甘不愿地退到了兰妃身后，再无张牙舞爪之举。
米富贵松开手，与左小蛮走得最近，视线相遇，慌忙躲开，他的胸口起伏不定，再垂首，难以辨清面上神色，仿佛在逃避什么。
是不敢面对吗？是愧疚吗？
“你们都退下，我要亲自审问她。”兰妃下令，檀口微动，笑纹浅浅。
“是。”
顷刻间，大群尾随的太监、宫女陆陆续续地走出了天牢，侯在外边，只剩下兰妃和方才的小太监、米富贵与左小蛮，四人尔耳。
“左小蛮，你可知，你犯下了弥天大罪。”兰妃袅娜身姿，帕子带香，拂过一道弧度，不笑已媚。
“我自是知此罪多重，可却不晓得，兰妃娘娘此行所为何事？不必拐弯抹角，直说便是，你我对一切都是心知肚明的，不是吗？”左小蛮亦笑，一双清澈的美目中透出的尽是冷蔑，好似已准备迎接之后即来的疾风骤雨，无论兰妃此行何意，是逼供或者是别种阴谋，她都无所动摇、无所畏惧。
兰妃抚掌，似在凝视纤纤细指上的丹蔲，她赞许地轻笑，“我就喜欢与你这样的聪明人说话。”她仿佛漫不经心，却是如同捕杀的猎物的凶兽，虽故作轻松，实则从未松懈一点。
左小蛮暗暗地嗤了一记，约莫是她兰妃喜欢，自己还不愿同这般奸诈作态的女人交涉。她不语，待兰妃说出下文。
兰妃正色，眼神肃穆，那姿态，一如善良的女人，又如同耿直的忠臣，从她的眼里居然找不到一丝虚伪的痕迹，左小蛮不禁愣了愣，这样的人，不是内心纯洁坚定，便是善于伪装、城府颇深了。
“左小蛮，我劝你，早日说出背后是何人指使，说不定……还能免你一死。”兰妃微笑，看着左小蛮怔住的表情，笑弧愈发扩大，她以为对方犹豫了，在思考自己的话。
“背后的人？兰妃娘娘指的是谁？”
“自然是……那个想得到皇位的人，想早日获得大雁天下的人了。与你认识的……那个人。”兰妃眨眨眼，帕子掩住那抹得意的笑容。
左小蛮淡淡地颔首，缝隙里透出的光芒只剩下一点点，石壁之隔，遥不可及，之外是世间庸庸碌碌、为生活奔走的人，争、盼、怨、爱、执着不放、冷漠钻营，之内是为了一己之欲弑夫的女人，为了儿子能够登上皇位丧心病狂的妃子，一群牛鬼蛇神。
飞扬在空气中的尘埃，细碎地慢慢落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