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你来做什么。”左小蛮一撅嘴，不顾心中源源不断冒出的欣喜，反倒是冷言冷语地质问。
他来的时候，月色下的欢宴已经结束。
让白的发松松地系着，桃花美目流淌过柔情，他道，“难道你不想出去吗？”一转眸，“难道……你不想见到我？”
他挨近，毫无瑕疵的肌肤，无可挑剔的脸庞，左小蛮没有注意到一旁傻掉了一样的狱卒，只因让白的靠近而忍不住脸颊发烫，她挣扎，偏过头，狠狠地咬了咬唇，喝止住快要遏制不住的情感，依旧固执道，“少自作多情了，我干嘛想见你！我也不想出去！”
让白温柔至极的一双眸子就这么深深投注在左小蛮的眉眼之间，目光中包含了一切言语不及的心思玲珑和无奈感情，他道，“小蛮，何苦因为与我斗气而在这里受苦，既然那皇帝已死，为什么还不肯跟我走？”
左小蛮一愣，正被他说中心事，更是执拗了几分，疑惑了几分，“你……我才不是跟你斗气！”她回道，“你为什么要救我？若是我与你走了，走去哪里？你会和我一直在一起吗？”
她凝视他，压抑的情绪不免有些失控，被束缚的双手下意识地攥了起来。
每个人生命里都会有这么一个人，让你欢喜、让你伤心、让你回忆、让你宁愿忘记，这个人不是别人，不是最恨的人，那便是最爱的了，辗转反侧、百转千回，心底最深处的那个人，从不曾因岁月而改变丁点。
为什么要救她？
是爱吗？
还是利用？
亦或者是报恩？
这个答案，对于左小蛮，如此重要。
阳光愈发刺眼，小小的洞孔竟能印出如此多的明媚。
让白逆光，神情愈发模糊，他那么安静地伫立在原地，静得像是一株水仙，整个世界，断了声响，良久，薄唇轻启，道，“我……”
左小蛮望着他，眼神中带着问询，带着期冀，或许，她可以原谅他，或许，他只要说一句爱她，或许……
想着，她的小脸愈发红润，原本愤怒的拳头微微松开了些。
“因为……我答应了要保护你。”
半晌，他如此答。
“你！”左小蛮深吸一口气，面色不惊，却是万般复杂心绪百转千回，到底该如何说，到底该如何做，她才能知晓他心里所想，她才知道她在他心里是多重，难道他们两人注定要在隔阂中兜兜转转，永远没有尽头。左小蛮追问，“除此之外呢？除了要保护我……你对我……”
让白先是一怔，澈然的瞳孔渐渐紧缩，天塌下来也淡然处之的他，居然因为这么一个问题而乱了心神，该如何对她说，该如何向她澄清情感，该如何向她承诺一辈子的守护，该如何让她不再伤心。
天上的神，绝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他，他并不畏死，只是怕再一次诺言成空，只是怕再一次见到她伤感绝望。
“我……”他顿了顿，一刹那的迟疑让彼此无声。
左小蛮抢白，垂下眸，再扬首时，一双清明的眼里写满了了然，淡淡地笑了，说不尽的落寞，“不必说了。既然如此为难，就什么都不用说了。”离他如此近，她却仍感觉远，终有一天，她会让他说出喜欢的，左小蛮并不驽钝，从让白的神色变化来看，她知道，他绝非对自己没有感情，只不过，他不说，不明原因的沉默。
习风而过，裙角飞扬，左小蛮清冽浅笑，词锋冷然道，“你走。我不跟你走。”
绛紫色的瞳仁上蒙上了淡淡的迷蒙，衣衫微微拂起，柔亮的发丝轻轻地擦过红痣，让白看着她，深深的，仿佛所有的感情都在这一眼中沉浸，双手捧着左小蛮的脸颊，逼迫她回视自己，四目相对，欲言又止，他极温柔极低地说，“若不说出口，你就不知道我对你是何种感情吗？小蛮。”
“我……”望着让白完美的俊脸，一瞬间的失神，眼底水光潋滟，转瞬即逝，她摇摇头，道，“你走吧。”
让白缓缓放手，转身，离开。
一步步消失在左小蛮的视野里，还是说，“无论你是否原谅我，无论你是否愿意跟我走，我都一定要……保护你。”每一个字都如此温柔、如此坚定。
言毕，让白飘然离去。
左小蛮死死地咬住唇，欲溢出口的挽留深深地埋入心底，她可以假装不在乎，可以假装厌恶他，只是，目光泄露了她的真实的感情，诉不尽的落寂与怆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老大老二老三睁眼的闭眼的还在日光下睡，左小蛮慢慢地闭起双眸，怅然悠长的一声叹息，走掉的让白没有听到，或许他知道了，却没有回头。
他们活在期待里，他希望她喊住他，她等待他说他爱她。世间情，再大，大不过人之情，人之情，再深，深不过爱情，爱情令人冲动，令人拥有无尽的勇气，同样令人迷惑，令人踟蹰不前。
贴在冰凉的墙壁，温暖的阳光斜射，牢狱里的惨叫声愈发响亮，心愈发沉底，左小蛮抿唇，终是无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