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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白絮漫天作雪飞(3)

王维平将此情况与张苏平、赵志刚商谈,大家认为按照常恩多的政治觉悟情况,早在西安事变后就够条件,只因为他的官大,大家顾虑多,没有解决。现在积极要求入党,这是大好事,应当满足他的要求,111师工委就把这一情况向山东分局反映了,工委本身的意见也报告了。但迟迟没有答复。

在此之前,曾发生过这样一件事,师部直属的工兵营营长,上校阎盛华强烈要求参加共产党,为此,他曾借机去沂蒙山区,找到中共山东分局,没有解决,因六届六中全会决定,不准在友军中发展组织,尤其是高级军官。阎盛华转回师里,直接找王维平,要求他介绍自己参加共产党,王维平婉言拒绝,阎盛华恼羞成怒,打了王维平,王维平从大局出发,未与他计较。这次常恩多入党问题,111师工委认为:可能同样受六届六中全会决定影响,无法批准他的入党要求,因此,追问几次,均无回复。

殊不知中共山东分局郭洪涛已派组织部长郭子化到111师考察,并通知常恩多接受他的入党要求,批准他为中共特别党员,不过组织生活,也不通知111师工委。

(四)

根据国民党五届五中全会精神,要强化国民党,要“防共、限共、溶化、反共”,蒋介石电令要实行“全军皆党”,这就是不论是否同意国民党的党纲党章,也不论是否自愿,只要你是军人,就要打上国民党的烙印,成为一名国民党员。其具体形式,就是“集体入党”。规定国民党系统的部队,以团为单位,分别举行“集体入党”仪式,然后指令各级主官按官士兵夫制定花名册上报,用不着批准,自动生效。

这时,111师政训处已更名为政治部,主任宋迪玺,十分积极,首先要在师部举行隆重的“集体入党”仪式,以“委员长电令”呈报常师长贯彻执行。

为了举行这一仪式,要组织一台晚会,仅仅留在师部的一些宣传队员无法上演大节目,经师宣传队负责人周丕炎提议,分散在各团的宣传队员,必须调回师部,宋迪玺批准所请,分别通知下达。师部宣传队内定演出话剧《八百壮士》,陈瘦秋负责导演,对幕布、化妆、道具、服装等做了必要的准备。

洪图等人返回661团不久,团长宋光第调任331旅副旅长,遗缺由666团中校团附张绍骞继任。部队由莒北调至莒南的大店,张团长交代洪图,找大店镇政府催要大批民夫修筑防御工事,洪图去了镇公所,镇长正在理发,等他理发后交谈催要民夫事,镇长大吐苦水,说现在正是农忙季节,派不出工,如花钱雇人是可以的,但镇政府穷得要命,希望军方拨笔款子,我们就照办,洪图谈不拢,只好回去复命,张团长听了很不高兴,一挥手说:“算了,算了,我另派人去。”事后听说,张团长对人讲:“书呆子办事,一事无成。”又有人讲:要民夫,不拍桌子,骂人打人是要不来的。

洪图想:要我欺压老百姓,杀了我也不会干。没两天接到师政治部的通知,就和徐惊百、王坚一起返回师部。

《八百壮士》话剧是讲1937年10月27日,守卫上海的88师524团团附谢晋元率领800官兵,坚守闸北光复路四行仓库,掩护主力部队撤退,孤军作战,多次打退日军进攻,毙伤日军百余人,至11月11日完成阻击任务,受命撤入上海公共租界,这一战斗受到上海人民的支持和赞誉。曾被作曲家谱写成抗日歌曲,剧作家编写成抗日话剧,在全国各地歌唱和演出。义勇宣传队日夜排练这一话剧,并组织了大合唱。

本来大家对“集体入党”很反感,不少人表示决不参加“刮民党”,包括一些中共秘密党员也都想不通,111师工委为此曾请示山东分局,答复是可以参加。这就说服大家:为了革命斗争需要,不要公开反对,将其改变为教育群众的一场合法斗争。

4月的一天,111师师部八大处及直属部队在大于庄操场集合,举行“集体入党”仪式,师政治部宋迪玺满面春风地对与会者讲:“从今以后,各位官长士兵兄弟们,都是本党党员了。”常师长作了训话:“孙中山先生创立了三民主义,革命尚未成功,他就死了。同志仍须努力啊!现在咱们打日本,救中国,就要联合世界上以平等待我的民族,实行联俄、联共,扶助工农三大政策,只有这样,才能取得抗日战争的胜利。有一种人,不干正经事,挂羊头,卖狗肉,咱们可不能跟他们跑,我们到敌后坚持抗日战争,要艰苦奋斗,严守纪律,爱护民众利益,才能取得民众支持,取得抗日战争胜利。”大家纷纷鼓掌,都知道挂羊头,卖狗肉的正是宋迪玺,以及他所领导的政训员们,整天打麻将,嫖女人,当特务,整好人。

散会后不少人讽刺挖苦“嘿,国民党真不简单,一袋烟工夫,发展了一操场的党员。”更有人骂大街:“什么玩意,我们被国民党强奸了。这帮党棍子吃饱了撑的,不打鬼子,专干混账事。”

会后成立111师国民党特别党部,书记长法定是常恩多师长,总干事要民主选举,候选人两个:师政治部主任宋迪玺和少校秘书王维平。洪图对王维平不熟悉,仅有一次偶然的机会,洪图在莒县北管帅镇返回661团中途见过他,师干部集训队在管帅开办,王维平来此上课,他是东北大学学生,很健谈,也很亲切,他知道洪图来自于上海,在淮阴《战报》上发表过许多文章,还有一位情投意合的女朋友,王维平如此知根知底,使洪图不胜惊讶,他从什么渠道摸清自己的底细。殊不知,在他由淮阴到沭阳111师师部报到前,淮阴地下党领导,也就是谢烟岩已经告诉111师工委,淮阴招收的这些宣传队员,仅洪图是思想进步的青年学生。按照宋迪玺的如意算盘,他的官大(少将),资格老(黄埔军校生),理应由他当选,不料现实给他开了个玩笑,投他票的人寥寥无几,王维平竟高票当选。

晚上,举行文艺晚会,《八百壮士》话剧演出成功,大于庄周围的人民群众,从四面八方拥来观看,在炽热苍白的汽油灯下,谢晋元团附大义凛然,坚守四行仓库的英雄们浩然正气,尤其是上海人民的支持:一名女童子军冒险给守军送去一面国旗,骄傲地飘扬在祖国上空,一名天主教的外国神父为英勇的中国军队大赞颂歌。忽然响起《八百壮士》歌曲:

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

你看那民族英雄谢团长;

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

你看那八百壮士孤军奋守东战场。

四方都是炮火,四方都是豺狼,

宁愿死,不退让。

宁愿死,不投降。

我们的国旗在重围中飘荡、飘荡……

全场欢呼,掌声一片。台后又传来一声又一声女人的尖叫,是日本侵略者强暴中国妇女的音响效果,其尖叫之凄恻,头皮为之发麻,台下高声喊起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口号。

散场后,洪图在后台发现薛秀在哭泣,他趋前询问,薛秀说:“陈胖子嫌她喊叫得不够惨,就施劲掐她的胳膊,狠劲掐她的腰,让她喊叫。”陈胖子瞪眼说:“我不狠命掐,你能叫得那么惨!”薛秀噘嘴生气,哽咽着流泪不止,洪图同情薛秀,一边劝慰,一边暗自嘟哝,说:“死陈胖子,也太狠心了。”薛秀掳起袖子,雪白的胳膊上有手掐的印子,她又掀起上衣,胁下有青紫印痕,洪图忍不住抚摩下,啧啧痛惜,忽见青印上红了一片,气愤地说:“看,看!这里掐红了一大块。”薛秀打掉洪图的手,放下衣衫,破涕一笑说:“它是我的胎记,不是掐的。”洪图为之一怔,忽然记起:张二姨娘右乳下也有一块胎记,鲜红鲜红的,还有细细的纹路,像玛瑙一样美丽,那真是令人神往,陶醉啊!他突然失口惊叹:“雪姑……”薛秀忙问:“你说什么,说什么?”他回过神来,忙说:“没什么,没什么”。他想问薛秀她家有无远嫁镇江的姑娘,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洪图这一晚没睡好觉,一闭眼就是张二姨娘哀怨的眼神,温柔的爱抚,沁人心肺的气息,还有孩子,那孩子是什么模样,真的没给她带来祸,却给她带来了福?他忽然想到薛秀,她怎么也有一块红胎记,像张二姨娘一样的红胎记,他回想初见面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现在明白了,她有张二姨娘的神态,张二姨娘娘家姓薛,也是南京人,她们会不会有什么血缘瓜葛,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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