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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寒魄

夜琓想完这些,觉得自己今日这么冲动地过来保护越清河是情有可原的。见她这个虚弱的样子心里紧张也是自然不过的反应。

“我已经让人把凌玉和你的孩子带来了,你还不把解药给太子妃?”夜琓沉着声音,看向同样紧张的宋云。

宋云闻此言,有想到寒魄的药性,心中动摇,然而又很快坚定:“没有见到人之前,我是不会给解药的。”

“既然解药在你手里,那何必这样扼住她?你把人给我。”夜琓向宋云伸出手。

宋云犹豫了片刻,看了怀中的越清河一眼,知道这个时候她一定冷得极厉害,何况解药在自己手上,可是这样的念头只一秒就被宋云打消,如果自己将人交出去,反而被他们制住,又或者他们将玉郎绑起来要挟自己要解药呢?宋云很快摇头:“不行!没见到他们我是绝对不会放人的!”对不起,只能委屈你了。宋云眼神复杂地看向越清河,不管你是不是真心想害自己的,但自己决不能拿玉郎和孩子的性命做赌注。

夜琓心里一沉,目光阴沉地看着宋云。越清河冲他缓慢地摇摇头。夜琓暗自忍下。

人终于被带来了,凌玉抱着孩子,被推搡到屋中,见到宋云挟持着越清河的样子已经猜到了发生什么“云儿!”他叫道,目光中是沉痛之色。

“玉郎!”宋云终于见到自己等待的人,手中不自觉一松,夜琓见此将凌玉往前一推,宋云扑过去,夜琓将越清河换到手上。怀中一个冰冷的人正发着抖,嘴唇已经发紫了,夜琓冷冷地看着屋中重逢的三个人,“凌玉,身为宫廷御医,却与宫中妃嫔暗通款曲,甚至生下孽种,此罪当诛!宋云,你是禺疆派来的细作,如今身份败露,前毒害于本宫,如今还毒害太子妃,来人啊!给我拿下!”

宋云和凌玉俱一惊,相望的两眼中皆是不可置信之色,“你说过会放了我们的!”

宋云浑身发抖,“她的毒只有我能解!”

而凌玉却将怀中的孩子抱得更紧,眼中尽是不信之色:“他们说,你是禺疆细作?”

宋云闻此言,如遭五雷轰顶,身子猛地一震,抬起眼,泪水蓄满美丽的眼睛,“玉郎,我不是有意瞒你的,我自从跟了你,再也没有当自己是禺疆人了,我早就是你的人了呀!”宋云焦急地解释。

凌玉却身形不稳往后退一步,嘴里喃喃:“那这么说,他们说的,是真的了?”

宋云眼泪连串地掉下来,“玉郎……”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这样的场合又能一言半语解释得清的?要她怎么说,自从遇见了他,她一颗死灰般的心又活过来了,她本以为,一辈子只能在这深宫中以异国失败细作的身份度过一生,却谁知,遇见了他,她早已为他痴为他狂,甚至为他生下孩子,她怀胎十月的那些日子里,每日提心吊胆,惴惴不安,为的是什么?如今,已经有希望了,为何他要疑她?

看着凌玉恍惚的脸,宋云心里一阵抽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流着泪叫着“玉郎……”而凌玉怀里的孩子,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哇哇大哭。

“你这个没用的废物,如今都要被杀头了,妻儿不保,居然还只想着儿女情长!那些身份真的重要吗?你看看你怀里的孩子,是她用生命为你生下的孩子,她若不是爱着你,怎么会这样做!”

一声包含沉痛焦急的呵斥打破孩子的哭声以及一室的沉默,是越清河,在夜琓怀里吸取了一些温度,稍微缓和了一些,于是焦急地出言提醒凌玉,他怎么会如此愚钝!现在不是应该快点带着宋云离开吗?

越清河一口气说完,猛烈地咳嗽起来。夜琓表情复杂地轻轻为她顺气,她话里的意思他听出来了,可是为什么?到这个时候,她居然还帮着宋云?

凌玉被这话提醒到了,是啊,如今事态紧急,自己怎么还在这里在意云儿的身份?自己不是早已经和云儿约定终生了吗?

他这一回神,才发现怀中孩子大哭,而面前的宋云也泪珠不停地掉着,心顿时软化了。忙轻轻拍着怀中孩子并安抚着哭泣的宋云。

夜琓见此情形,正要开口将这三人拿下,却被靠在他怀中的越清河拉住了袖子,越清河的声音低不可闻:

“你将他们放了罢。”

“什么?”夜琓华怀疑自己听错了,越清河用央求的眼神看着夜琓,“他们也并未做出什么害人的事情,你……将他们放了罢……就当是我求你……”

越清河这样说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夜琓,夜琓被这双毫无心机澄澈的眸子给定住了,他心中转过几千个念头,许多人许多事在他脑中打了个转,但很快,他心里已有了定夺,放缓语气:

“你的解药还在他们身上,我自然不会将他们怎么样。”安抚地看了越清河一眼,转而对宋云凌玉冷声,极具皇者风范道:

“我的人将你们送到延定门,从今以后,这世上再也没有宋云凌玉两个人!”

凌玉和宋云又惊又喜,忙带着孩子离开这个地方,临走的时候,宋云拾起桌上青玉管红木斗鬃毫提笔,用感激又愧疚的眼神看了越清河一眼。

越清河靠在夜琓身上,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怔怔地不知作何感想。

夜琓在一边道:“出了延定门就能拿到解药了,你且莫急。”

越清河听到这话,又感激地看着夜琓一眼:

“谢谢你,谢谢你,放过他们……”

夜琓的眼神顷刻间暗沉了许多,越清河没有发现,因为此刻她感觉浑身都被层层的寒意包裹住,连血液都不能流动了。

意识渐渐沉沦的时候,有人在耳边一声声地唤道:“公主!公主!”

她哪里是什么公主?只不过是冒牌货罢了,这毒药真不愧叫寒魄,连灵魂都冻结了一般,如果一觉睡去,醒来时能在自己那个世界,就好了……

越清河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她睁着眼睛,迷迷糊糊如刚起床一样,看着依旧是环绕着青纱帷幔的床,床边不远处的三尺来高的青绿古铜鼎飘出一缕缕的香烟,鼎还是那个鼎,搬到这儿来的时候,自己因为觉得这鼎中看不中用,于是硬逼着潇风给改成了可以熏香的鼎炉,此时里面燃着的正是宫里最寻常的茉莉香料,因为鼎太大所以消耗的香料也多,刚好越清河喜欢的味道又是最寻常的茉莉香,因此一拍即合当时还高兴了好久。

越清河失望地重新闭上眼睛——怎么还在这个流讼苑里啊。

越清河觉得自己挺失败的,穿越过来这么久了,并没有改变任何的事情,作为现代人的她,没有发挥一点作用。也没能帮到真正的公主半分,甚至因为自己,还差点害了来这里之后唯一结交的朋友。

想到这,越清河沮丧的心情更愈,如果自己聪明一点,也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吧,宋云会在皇室祭祖那天顺利地离开,而自己也会继续扮演这个角色,将自己的名字载入晋王室的谱系里,然后定了名分。

人一病就会多想,越清河觉得这个道理她今天总算是认同了——入了族谱又怎么样呢?夜琓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夜琓,这样子绑在一起,算什么呢?

想着想着,越清河又想起夜琓过来救他一脚踢飞他下属的样子,突然又觉得夜琓其实还有点人情味,这样一想,又想起宋云这个时候应该逃出云京了吧,晋国的帝都,云京。

“我的姑奶奶!你可算醒了!”潇风掀开珠帘,就见床上一直昏睡的越清河睁开了眼睛忧愁地看着帐子顶,心里一时欢喜难当。

“你可把我吓死了!”潇风三步并作一步赶到越清河床边,越清河心里一暖,嘿,看起来其实也不太坏,潇风还在自己身边啊。

“潇风,我睡了很久很久吗?为什么这么快冬天就到了?”越清河看着床下燃着的两个旺的火炉,又看着身上裹着的厚厚的被子,再看本来是绿色绢纱糊的窗纸已经换上了绿色的厚布。把心思从宋云那一案中扯回来,心里道自己中了那寒魄的毒,那么冷,身体技能不会自动开启冬眠模式了吧。

潇风将越清河的小脸仔细看了很久,终于确认没什么事情了,才说:“哼!你还敢问!你自己说说你做了什么好事!别说睡了一整个冬天,就是睡到明年也是你自己活该!”

越清河乖乖任潇风一通气恼的怒骂如涛涛江水连绵不绝一泻千里,“你的胆子也真够大,之前我竟没有发现,你背着我和不明身份的人相交,如今这事你知道闹得多大吗?幸好你中毒,躲过这一劫,不,恐怕还不止这一桩事,我从前就是太放纵你了,才让你不分轻重去做这些事情,今后你必定得老老实实待着这流讼苑里,哪里都不许去,再不许给我闯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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