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唯默表白后,雷伊一的生活并没有变得有什么不同,除了梁唯默每天早晚的电话外,似乎一切如旧。雷伊一依旧过着周一到周五去单位实习,周六周日回到学校的生活,反而更大的不同是雷伊一几乎每天都可以跟张净和濮韬吃饭,每个周末都可以一起回学校。虽然雷伊一总是特别想把梁唯默默表白的事情告诉张净,但却总是找不到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机会。终于某个周五的下午,三人准备回学校,却刚好下起了雨,濮韬自告奋勇说自己回单位拿伞,张净和雷伊一则在公交车站前面的咖啡店里等等雨停。张净还喝往常一样,点了一杯黑咖啡,雷伊一要了一杯蜂蜜柠檬水。
“感觉你的口味越来越淡了,越来越像葡萄那小子了。”张净说道。说完便望向了窗外;“雨好像越下越大,葡萄不会淋透吧?”
雷伊一迫不及待地讲了梁唯默跟自己表白的事情,说自己很感动。张净这才转过头来,并没有如自己预想的张净会露出开心的表情,或者一种调侃自己的微笑,反而看起来心事重重,有点严肃的样子。雷伊一以为她还是在担心濮韬会被淋湿的事情而没有在意自己说话,心里有一点点失落,却赶紧转移话题安慰道;“放心啦,濮韬刚走的时候雨还没有这么大,按他的速度,刚刚应该已经到单位了。”
“你喜欢他吗?那个小学弟。”张净突然问。
雷伊一这才想到,或许张净之前根本都没有留意过梁唯默。于是摆手说道:“怎么可能?就是觉得很感动。”
“你说第一次被表白吗?”张净直直地看着雷伊一。
这时咖啡店的服务员把咖啡和蜂蜜柠檬茶端了上来。
“谢谢!”雷伊一道谢,避开了张净的眼神,急忙拿起蜂蜜水喝了一口,却因为太急被烫到。
“小心烫。”张净脱口而出。自己端起咖啡杯,吹了一口,又放了下来,“我们交换一个秘密吧。”
“嗯?”雷伊一抬起头,正想发问,就看到濮韬从咖啡店门口径直朝她们走了过来。雷伊一注意濮韬的衣服稍稍淋湿了一点,她望向张净,以为张净或许会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之类的话语,没有想到张净却什么都没有说,而是站起身来:“走吧。”雷伊一想示意说咖啡和柠檬水还没有喝,但张净却径直往门口走去。濮韬开口道:“你们先去公交车站吧,我来打包好了。”于是雷伊一急忙追上张净,见张净一直耷拉着脸,自己也不敢开口说话。不一会儿,濮韬拿着两杯喝的走了过来。咖啡递给张净,张净没有接,濮韬也没有强迫。雷伊一开口道:“我不想喝了,你把它扔掉好了。”边说边望着张净的表情,但张净却好像没有听到一样,转身等着公交车。
“真是浪费啊,我帮你喝掉得了。”濮韬说道。
“我刚喝了一口了。”雷伊一赶紧说。
“没关系。”濮韬轻声地说。
雷伊一不敢开口说话,只能默默地跟在两人身后上了公交车,到学校附近的公交车站下车,三个人两前一后地走着,到学校的时候,天正要开始变黑,路灯还没有亮,蛋黄色,正要渐渐变棕的天色笼罩在身边,突然,濮韬和张净停了下来,雷伊一也在离他们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只听到张净轻声对濮韬说:“你先回去吧。”
濮韬愣了一下,回头望了一眼雷伊一,说了声“好”,雷伊一见他往前走了两步,又突然回过头来,冲雷伊一挥了挥手,“拜拜。”
雷伊一有点发怔,只是点了点头。直到濮韬走开几十步远,渐渐看不见人影了,雷伊一才走上前去:“怎么了?净,你俩吵架了吗?”
“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张净道。
“哦。”雷伊一明显有点失落的语气,转身准备走,张净却伸手一把把雷伊一揽到怀里,雷伊一的脸紧靠着张净的右胸,雷伊一一直知道张净比自己高,但却从来没有这样比较过,接近完美的情侣身高了吧?雷伊一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惊到了,心下感觉到一丝异样,既不敢动,又不敢出声。过来好一会儿,雷伊一才听到张净的说话声,隔着胸腔听到,空旷且不真实。
“一一,你对我来说,是个非常特别的人,我不想让这份特别就在这里停下来,我们交换一个秘密吧。”张净推开她,凝视着她,雷伊一发现张净的眼神中透露出些许的不安,惊慌,与害怕。雷伊一突然有点犹豫,许久才吐出一个“好”字,她发现她在说出这个字的时候,身体有微微地颤抖,连声音都哆嗦了。
“你可不可以先说?”张净道。
“嗯。”雷伊一歪着头,思考了3秒钟,“我喜欢成子果。”
听到这句话,张净绷着的脸松弛了下来,一下就打破了之前的凝重,她笑着说:“这个不算,全世界都知道这个秘密。”
雷伊一又认真想了几秒钟:“这是我唯一的秘密,我藏了很多年了。”
“那好吧,”
雷伊一感觉到张净明显地出了一口长气,这时候天色已经完全地暗了下来,周围的路灯也开始一盏一盏地亮了起来,雷伊一忍不住望着旁边的路灯,她没有办法不被那些无关紧要的路灯吸引,只听到耳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声音;“那我也告诉你我的秘密。”
“嗯?”雷伊一转过头,正好目光与张净相接。
“我喜欢女生。”
原来是这样,听到这个秘密,雷伊一以为自己会很惊讶,但结果却露出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很多平时难以解释的小细节也终于有了答案。她突然想,濮韬知道吗?濮韬应该很难过吧,看他平常那么喜欢张净,他要是知道了一定很难过。难怪濮韬总是说张净不是自己的女朋友,原来他没有撒谎。在外人看来他们是如此登对,但实际上却……
“你会介意吗?”张净突然问。
“我?”介意?我的想法重要吗?雷伊一有点迟疑,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回到这个问题。
“不回答吗?”
似乎并不想考虑这个问题背后的意义,似乎也来不及想清楚自己是真的不介意,还是?但只是看着张净稍显失望的表情,雷伊一就没有办法再拖延,而是开口道:“不介意,怎么可能介意呢?”
听到这个回答,张净没有露出轻松的如释重负的表情,而是淡淡地笑了。
晚上雷伊一打了个电话给濮韬。
“出来玩啊!”
“你发什么疯呢?晚上10点你不识数啊?”
“所以呢?要出来玩吗?”
“什么事?”
“没事啊,就是想喊你一起出来玩。今天天气好。”
“神经病!”
“真的,不出来玩玩吗?”
“让我带上成子果?”
“不用。”
“带上张净?”
“不用,就我们两个人。”
濮韬在电话里沉默了五秒钟,就在雷伊一想骂自己疯婆子,想要挂断电话的时候,却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那好吧。”
雷伊一约濮韬去了学校图书馆前面的草地,草地的对面种了许多桂花树,现在正是开得正好的时候,金桂银桂各有千秋,黑暗里虽然看不清楚树的样子,但是传来的阵阵幽香却无时无刻不在宣示着它们的存在。
雷伊一先到,正在四处张望着,10点多的校园往来的人群并不少,图书馆还没有闭馆,仍然有两两三三的人走过雷伊一的身旁,雷伊一认真看着,生怕濮韬没有发现自己站在哪里。不过,濮韬还在很远的地方走来的时候,雷伊一已经发现了对方,急忙挥了挥手。
“所以,你是要跟我约会么?”濮韬的第一句话。
成子果的腔调,雷伊一心咯噔了一下;“你告诉成子果了?”
“恩,大半夜的你的舍友不回宿舍的话,你也会多问两句吧。”濮韬漫不经心地说道。
雷伊一有点不乐意了,但又不愿意濮韬看出来。只好忍住不吭声。
半响,濮韬又说道:“你到底找我出来干嘛?”非常不耐烦的口气。
“要不我跟你讲讲我跟成子果的事吧?”雷伊一道。
“神经病!你当我很闲啊?谁关心你俩什么事儿啊?”濮韬说完就准备转身走。
“我跟你说说,说不定你会觉得很有意思呢。”雷伊一一个闪身,挡在濮韬面前。
“无聊。”这一句倒是笑着说的。
这一说,雷伊一也笑了,后来也就没有坚持讲自己跟成子果的事儿,而是边走边聊些有的没的,讲了一些以前初高中的趣事,又讲了一些自己最近在书上看到的好笑的小故事,讲了自己最近跟陈林一起准备创作的一个小情景剧。一直都是雷伊一在说,濮韬偶尔答上一两句,却不像平时那样多言,虽然雷伊一这么不遗余力,但是真正能让濮韬笑的倒是没有几个,有时偶尔被逗笑了,也是干笑了两下,没有表露太多情绪。最后,当两个人走到女生宿舍楼下准备分别的时候,雷伊一开口问道。
“那你现在有没有心情好一点?”
“怎么?我看起来心情很差吗?”濮韬答道,脸上却没有过多的表情
“没有,没有,我只是问问。”边说着,边道了声“晚安”,转身走进了宿舍楼。
雷伊一没有发现,当别人不开心的时候,自己总是被动地去安慰别人,有时候甚至想不到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哄别人开心,但更多的时候,压根都没有想过要让别人开心。但对濮韬却很不同,当自己一知道张净的秘密后,心里每时每刻想的都是濮韬是不是因为这个事情不开心,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好意被拒绝以后,她还是不遗余力,想尽了自己的办法去哄他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