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酒吧,回去的路上陆洋洋一直在笑。何晴不解,问:“你笑什么?宰了人家一杯芒果汁,我还没问你呢,多少钱啊?”
陆洋洋得意地说:“七十五!”
何晴差点从车上蹦出去:“你喝的是什么?这么贵!”
陆洋洋坏笑着说:“就是让她出血!让她们穷嘚瑟!”
何晴不解地问:“人家怎么嘚瑟了?”
陆洋洋不屑地说:“我就瞧不惯没钱还装有钱的。何姐你看黄诺脖子上那条破链子了吗?她还好意思顺竿儿趴,说是国贸买的阿玛尼!我就是诚心逗她!国贸哪有阿玛尼?她去过国贸吗?”
何晴说:“那又怎么了?”
陆洋洋说:“这种人就是装!她背那包!你看着是LV吧,我告诉你,连秀水卖的都比她那显真!两句话就露出来了,什么有钱老公!狗屁!”
何晴想了想,问:“那会不会是他老公买了假的糊弄她?”
陆洋洋笑了:“我说姐姐你真逗!明明就是她在糊弄你!要是她穿的戴的都是假的也就算了,那小三儿身上也是一水儿假货。跟她倒像是一个地方淘的!搞不好就是动物园!你看成艳背的那破包儿了吗?那Gucci金色系列是圣诞节的纪念款,可她那包上挂了一个万圣节款的标!拜托,做假货都做得这么不专业!”
何晴摇头:“这种东西,只有你能看出来!”
陆洋洋收起笑容,少见严肃地说:“我就是觉得,不管是谁,如果真当了小三儿,也不愿意出来上电视吧!自己不要紧,家里人不也跟着现眼吗!”
何晴忽然觉得,陆洋洋有点大智若愚的意思。相比之下,自己显得真是太嫩了。
陆洋洋这么一点拨,再加上自己的感受,何晴的直觉是,这期节目最好不做。她把自己的想法向肖主编汇报,可是肖海燕的反应跟以往很不一样。这次,肖海燕仿佛没有什么耐心跟何晴解释什么,她几乎是用命令的口气告诉何晴:“这期选题已经报批了,必须做!你尽快录棚吧!”
何晴听出来,肖海燕的话音里带着不耐烦。作为一个实习编导,面对主编的命令,她只有执行。
录棚的时候,云飞扬和陈瑾都结束进修回来了。陈瑾两个星期没录节目,一边化妆一边熟悉资料。何晴本想进化妆间和陈瑾悄悄打个招呼,但是一看后面寸步不离的陆洋洋,她又不好意思了。
陆洋洋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的。她想看看,黄诺和成艳这两个活宝在演播室会有什么精彩表现。
这两人真是没让陆洋洋失望。两个人居然是一起来的。她们一起走进演播室的时候,陈瑾的目光忍不住打量了她们好几遍。这也不能赖陈瑾,连旁边的心理医生、律师和调解员大妈都有点发呆。这两个人是自节目开播以来最盛装出席的人物,她们穿的那身衣服,说是要去走红地毯都有人信!
黄诺一看就是特意做了头发,整个发型都和何晴几天之前见面的时候不一样,大波浪蓬松着,看似随意地在头上别了一下,但是化妆师一眼就看出来是用假发做的,一个假刘海儿别在额头上,还戴了一个亮闪闪的装饰——那是一只水晶的蝴蝶。
成艳则踩着十二厘米的高跟鞋,比陆洋洋穿过的还要高,腿上穿着丝袜,可是两条大腿上全是夸张的破洞。陆洋洋在旁边给何晴解说:“今年就流行这个,叫‘破腿丝袜’。”
何晴觉得自己跟火星来的似的,什么潮流都不懂。
两个人特自然地坐下。陈瑾刚刚开了个头,黄诺就开始讲。内容还是之前和何晴说过的那些,但是何晴发现,之前黄诺说自己老公和小三儿成艳是在她公司的年会上认识的;现在面对着主持人和专家,黄诺又说是在自己的生日聚会上认识的。之前说的黄诺的老公是卖车、修车的,这回又说还有房地产的生意……何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她在导播间给肖海燕打电话,肖主编那边不知道是什么环境,很乱的样子。肖海燕根本没等何晴说完,就直截了当地说:“录完再说!不要打断!”
何晴觉得,肖海燕越来越像云飞扬了。
黄诺说到动情之处,泪水涟涟。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怨妇找过电视台,千辛万苦地想让各路专家把老公给劝回心转意。来的都是苦主,说不了几句必定泣不成声,对破坏自己家庭的第三者恨不能生食其肉。每每遇到这种情况,心理医生和律师尚能保持镇静,调解员大妈们基本上都会陪着抹眼泪。就算是老婆本身有再多问题,大妈们也会陪着伤心。
可是这次,何晴仔细观察了在场的人,陈瑾一直皱着眉头听,心理医生和律师都面无表情,连调解员大妈都对黄诺的眼泪无动于衷。何晴自己就是一个感性的人,每次录节目,自己的眼泪都是第一个流出来的。这次,何晴自己也没反应。
接下来成艳说。成艳很优雅地诉说自己的爱情观,告诉专家,爱情就是自私的,既然黄诺的老公和黄诺之间已经没有了爱情,那自己的加入就是适时的、合理的。在这段三角关系里,肯定有第三者,但这个第三者是黄诺,不是自己。因为有爱才有婚姻,他们两个人已经没有爱了,婚姻就应该自然终止!
成艳说完这些话,还意味深长地看了黄诺一眼。专家们正在考虑自己的措辞,可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黄诺突然从手边的LV包里抽出一把水果刀!现场所有人都傻掉了!陈瑾算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赶紧站起来对黄诺说:“黄诺,你冷静点!这是做什么?”
黄诺先是用刀指着成艳,声泪俱下地说:“成艳!我把你当朋友,没想到你就用这种方式背叛我!”
成艳镇静地说:“黄诺,你老公已经不爱你了。你接受现实吧!”
心理医生也站出来劝黄诺:“黄诺,你今天来不就是为了解决问题吗?千万不要乱来啊!你这样对你的婚姻、家庭都是没有帮助的。你相信我们,一定能帮你走出难关……”
黄诺的眼泪流得更煽情了,不过脸上的妆容却还好,尤其是眼睛那里,并没有什么痕迹。听到大家七嘴八舌地劝自己,黄诺又把刀子架在了自己的手腕上。现场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心理医生已经走到黄诺面前,近距离地开始劝说:“你不要这样!你这么年轻、漂亮,就算失去了这个男人,你还会有更好的生活!你想想,你还有家人、朋友……”
何晴急得要往下冲,导播也不知所措,问:“咱还录吗?”陆洋洋跟在何晴身后,倒是说了一句:“姐,没事!死不了!”
何晴来不及回答导播的问题,掉头就往楼下的演播室跑。导播没有接到任何命令,只好继续录着。何晴冲到楼下,陈瑾已经握住了黄诺拿着刀子的手,黄诺很优美地倒在了陈瑾怀里,痛哭流涕。站在一旁看着的何晴,醋意不知不觉地冒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