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王玟琳对视一眼,不由得大喜,阿都剌的建筑风格非常实用,这条阶梯通道必定是通往某个地方的,极为可能是往外面。我和王玟琳一起沿着这条阶梯往上攀爬,走了约莫百来步,就察觉上头有一大块铁板覆盖着,而阶梯通过去的地方,则有一个类似下水道窨井盖的铁盖子,我用力推推,没有反应,有什么东西卡住了。我再稍微琢磨了一下,就发现了一个杠杆,用力一拉,就推开了铁盖子。
为了小心起见,我示意王玟琳和我一起屏息等待片刻,确认安全以后,才把脑袋伸进去,探头探脑地张望。我们自从跌下来以后,就失去了光源,一直是借助灼热的岩浆光源来探视周围。铁盖子上面由于被一整块铁板遮住,岩浆发出来的红光,只能透过被打开了口子射入,照射范围有限,周围也看不清什么,只觉得模模糊糊,周围摆放着什么,地方似乎还躺着一个人形,估摸又是一具尸骸吧。
尸骸见多了,又没有什么威胁性,我们根本不怕,当下我先跳了进来,然后伸下来用力把王玟琳拖上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王玟琳四下里张望问道。
我摇摇头说道:“不太清楚,但是周围放着很多东西,估计是什么储藏室一类的地方吧。当心一点,地上有一具尸骸。”
不说还好,一说之下,王玟琳反倒对这具尸骸敢兴趣了。她摸索着抓住尸骸的大腿——当然已经烂成了骨头,用力拖过来,拖到我们进来的口子边,借助下面头上来的红光观察。这具尸骸完全白骨化,但是衣服不知是亚麻还是棉线,质地较好,还残存在身上,看模样,似乎与一定的身份,不是普通的工匠。他身上照样没有明显的伤痕,但是就离奇的暴毙。临死的时候,手中还抓住一只毛笔,笔头已经秃了,就剩下一根竹管,似乎在记录着什么。
王玟琳眼睛一亮,对我说道:“恒淮,仔细找找,他的身边应该有什么记录之类的。有了这些记录,说不定我们就能揭开天坑下面的种种谜团。”
我应了一声,四处摸索,因为光线昏暗,不知道在哪里绊了一脚,顿时一个趔趄,往前摔倒。我拼命试图保持平衡,但是依旧撞到了什么东西,然后忽然眼前就一亮!
确实是眼前一亮,我的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猛然之间,这个地方轰轰隆隆地打开了类似窗帘一样的东西,然后外面岩浆的亮光透了进来,刺激地我眼帘不由得合上,许久才适应了强光,睁开眼睛。
不看还好,一看我就吓了一跳,我居然压在一具尸骸上面,慌忙后退几步,撞到王玟琳身上,急忙拉住她,两人一起稳住身体,打量周边。
这里约莫有一间普通的教室那么大,全部由铁板构成,而在四面墙壁上,则镶嵌了大块大块的玻璃。古时候玻璃烧制的技术不过关,大量杂质无法祛除,所以玻璃有些绿幽幽的,但是不错了,毕竟能够使用天然光线。
而在我们正对的那面墙壁之前,却摆放了一台奇怪的机器,上面有许多操纵杆,古色古香,宛如回到了中世纪的那种器械。机器前面是一张椅子,上面坐着一个死人,方才我就撞到了这厮,然后估计压到了上面操纵杆,将遮住玻璃的铁帘升了起来。
而在我们附近,则从上面垂下来了一个一平米见方的铁框子,框子里面有镂空的技艺雕刻着一个图形,其边缘非常不规则,但是中心却是宛如一个锥形,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
“恒淮,这是整个天坑底部基地的正面截图——也就是说是整个基地的设计图!”王玟琳眼尖,一眼就认出来了。
我看了几眼,果然如此。
我不住点头,啧啧惊叹地说道:“好技术,想不到元朝时候的人,就能够将建筑设计图打造到如此完美的程度。嗯,这是什么?”
我看到,在这张设计图上,还有发绿的铜纽扣立在其上某个点。我凑过去仔细一看,原来铜纽扣是悬浮在平面设计图上的,其上下与左右,各自被一条线给吊住,似乎可以上下左右地移动。
王玟琳思量了一番说道:“咦,这个铜纽扣,不正是我们正所处的位置吗?”
我一愣,说道:“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所在的铁房子,就是铜纽扣?”
王玟琳点点头:“是的,而且看样子,铜纽扣可以移动,那么我们……”
我忽然醒悟,于是凑到玻璃边缘,努力窥视铁房子之外的情况,果然看到一条巨大的金属悬臂,提着这个铁房子,犹如一只勺子一样。
我惊喜万分,指着前面布满操作杆的机器说道:“现在我终于明白了这些操纵杆是用作什么的了。原来他们是用来操纵这间铁房子,在这个基地里面四处移动之用的。”
王玟琳点点头,激动万分,这意味着我们可以到达任何地方。
我将椅子上的尸骸推开,尝试着操作机器。阿都剌风格的器械,向来坚固耐用,数百年以后,依旧能够使用。我尝试了几个操作杆,很快了解了它们各自的用处,然后就拉动起来,将铁房子轰轰隆隆地往上提升。与此同时,平面设计图上的铜纽扣,也在两根铜线的拉动下,开始移动。
就在我操纵机器的同时,王玟琳也没有闲着,她终于找到了方才躺在地上的那具尸骸所遗下的记录本。记录本似乎非常重要,所以居然是用羊羔皮做打造,而非纸片,非常耐用,数百年过去了,字迹依旧崭新如初。上面用汉字工工整整地记录着不少事情,是一本工程记事本,执笔之人,居然是阿都剌的弟子之一——王长德。
阿都剌没有什么近亲,两根徒弟都是他的远亲王氏家族的人。
王玟琳慢慢地翻阅工程记事本,我偷偷瞅了她几眼,见她眉头之间越来越紧,就知道事情不简单。终于,王玟琳将记事本合上,抬起头对我说道:“现在,我终于知道真相了!”
接着,王玟琳娓娓叙道,将数百年前的真相告诉我。
初始,研究幽浮游灵的事情都由阿都剌一手掌控,但是身居高位者,哪能如此放心将所有权限尽数交付于一人手中?所以其寻找到阿都剌的两个远亲,名为作阿都剌的徒弟,暗地里则为牵制,另外也避免阿都剌权限过大,反过来限制皇帝。
阿都剌的两个远亲,都姓王。阿都剌父亲一脉的血系,都是汉人,与混血的阿都剌不同。他们一个叫王长德,另外一个叫王志,拜阿都剌为师的时候,才十七八岁左右。阿都剌知道自己掌握了诸多皇家秘辛,很难得以幸免,但是作为学者,一身的学问却失传,终究不符合学者传道的本质。所以阿都剌明知这两个徒弟是皇帝用来牵制、分散自己权限的,依旧悉心教导,好在这两个徒弟也聪慧异常,学习勤奋。他们分别学习阿都剌不同的技艺,王长德擅长建筑器械,而王志则全心全意扑在有关幽浮游灵的诡异之事上。
不出几年,两个徒弟都已经是二十好几的人了,阿都剌除了保命的关键之处有所隐瞒以外,其他倒是没有什么私藏。有一天,忽然有人来报告说大草原上发现了一个离奇的天坑,根据住在附近的牧民叙说,里面有直通地狱,有妖魔鬼怪存在。
阿都剌顿时上了心,自从他们远赴察合台汗国,调查上古时期波斯拜火教遗址以后,就发现幽浮游灵来自天外,而且存在的地方不知一处,就时时刻刻留心,派人外出察看各式各样的大地圆坑,也就是陨石坑。从北面的北冰洋,一直到南边的曾母暗沙,到处有人留心异常的大坑。此次发现又存在幽浮游灵的天坑,倒是也在阿都剌意料之内。由于掌握的资料有限,阿都剌又忙于指挥大都附近的阿拉丁魔窟,就索性派遣了他的两个弟子前去调查情况。
不负阿都剌的期望,王长德和王志带领数百人马,牺牲惨重,终于到达了天坑的底部,令人诧异的是天坑的底部幽浮游灵种类远迈其他地方,数量更是多的惊人。阿都剌接到这个消息以后不禁大喜,但是奇怪的事情也出现了,两个徒弟再也没有出现在阿都剌身边,而且任他再怎么努力,有关于天坑的消息,都没有传到他的耳朵当中。阿都剌愕然,其实这是皇帝的主意,眼见天坑的幽浮游灵更加丰富,皇帝索性将阿都剌的徒弟调离,摆脱阿都剌的控制,另起炉灶,重新研究幽浮游灵的长生不死秘密。
而主持这个天坑的,就是阿都剌的两个徒弟王长德与王志。王长德全心全意地设计了这个名为“阿鼻基地”的场所里的种种建筑和设计,由于沿袭了阿都剌的风格,所以器械方面都是宏大、实用为主,也就是我们如今见到的场所。
至于王志,则在阿都剌的基础上,继续研究幽浮游灵。阿都剌由于发现的幽浮游灵数量偏少,研究始终无法深入,只是隐隐约约知晓,幽浮游灵中的无妄怪能够促使人类肉体强韧,但是间接也容易导致人类发狂。此外,瓶中精灵甚至有一定的智商,稍微调教一番,能够完整地模拟人类的言行。
但是王志则因为在天坑底部,发现了大量的幽浮游灵,无论种类和数量大大超过了阿都剌的发现,因此研究能够更加深入,随着研究地逐步推进,他发现了很多幽浮游灵的特征。比如,即使是死人死到只剩下一副骷髅,附上合适的肉类,牛肉羊肉均可,再导入幽浮游灵,后者便宛如汽车的引擎一样,就可以驱动则骷髅和肉类的组合怪人。这让王志觉得诡异异常,因为时代的局限,他始终无法想明白。
王志心中隐隐有些,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但是一直没有具体的思绪,但是时常和王长德交流。而这个记事本的主人——就是倒在地上的尸骸王长德,他差不多是技术总监,一直在监控工程的进度。他明白王志的意思,就是幽浮游灵有不得了的东西,王志能够感觉得到,但是没有具体发现。
王长德并没有直接参与幽浮游灵的研究工作,但是他认为,只要继续坚持下去,迟早有一天,有关于幽浮游灵的秘密终究会被勘破,皇帝也会给予他们莫大权势和金钱。直到有一天,这种生活被打破为止。
那天王长德正操纵着这间“浮槎”(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这间铁房子原来叫这个名字)到处巡视整个基地的工程进度,忽然之间察觉地面的情况有些不对劲。在浮槎上,有一个个的铜管,通过悬吊浮槎的悬臂传递出去,一直延伸到基地的各个地方。由于声波在铜管里面传递的时候能量非常小,一般他们用此铜管传递消息,相当于古代的电话机。
王长德听到铜管里面不断发出惨叫声,仔细辨别,竟然是有人在喊幽浮游灵发狂了。每一根铜管都通往不同的场所,王长德最初察觉发出声音的那根铜管通往“蚕室”。古时候,蚕室一般是指密不通风的场所,而因为幽浮游灵极为机密,所以一切任务都在一间密室里面处理,王长德开玩笑叫这里为蚕室。因为蚕室一般还有另外一个作用,既是阉割男人的地方。在蚕室之中,存放着力量最为强大、智慧最出色的幽浮游灵“心魔”!
随后,多根铜管里面,都传出了幽浮游灵作乱的声音,转眼间就蔓延到了整个阿鼻基地。王长德大为惊慌,他虽然没有直接研究过幽浮游灵,但是在师傅阿都剌那里学了许久,哪能不知道幽浮游灵的危险。其看似蓝幽幽的一片光芒,但是一不小心沾上,活人轻则发狂重则浑身爆裂,死相惨烈。特别是王志在研究的心魔,光看名字就知道其中的威胁了。王长德满头大汗,急忙命令手下将浮槎升上去,升到尽量高的地方,避免幽浮游灵的袭击。然而他也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措施,时间一长,幽浮游灵肯定会蔓延过来。
本来为了对付幽浮游灵的威胁,他甚至有一套应急安全措施,只要启动以后,就能够瞬间杀死大部分的幽浮游灵。可是王长德对着铜管大声呼叫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回应,就知道开启应急安全措施的部下,恐怕已经先行毙命了。
王长德知道自己终将难以幸免,临死之前,将他的所见所想一一记录在这本记事本上,留待后来人察看。他怀疑,一定是王志发现了什么有关于幽浮游灵奇妙的秘密,这才招致厄运。
听完王玟琳讲述的这些话,我疑问道:“想不到在这个基地里面,阿都剌的弟子还设置有应急安全措施。是像日本鬼子的奈落基地一样的次声波武器吗?不知道古人是怎么想办法制造次声波的,沿途我根本没有见到过。”
王玟琳眉头微蹙,一直没有搭理我的话,过了半响才说道:“我倒不是在考虑什么应急安全措施,而是在想,那个所谓的蚕室,恐怕就是幽浮游灵一切秘密所在之处了。不知道这间蚕室建筑在哪里?”
我嘴巴一指,指着阿鼻地狱的平面设计图,上面不是清清楚楚显示吗?虽然上面没有一个字注明,但是稍微分析一下,就知道最为安全,最为隐秘的地方,必定是蚕室。我顺便看了一下,所谓的安全措施,却是一个锥形的玩意儿,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可惜浮槎根本无法直接前往蚕室,根据路线显示,最近的距离,还是通过方才我们掉下来的那条路,直入蚕室。我便驾驶着浮槎缓缓升了上去,不刻就到达了目的地。浮槎停着齿轮之间,透过玻璃,我们能够看到外面隔着一层铁板,有个铁盖子,掀开以后,就能够出去。
我和王玟琳离开了浮槎,走到外面打开铁盖子,又钻了一会儿隧道,这才从一个隐秘的地方钻了出来,居然就在之前我们掉下去的人骨油灯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