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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克雷尔的歌声

应该说——出乎另四人意料的——与见面时的故意搭话、扮演“自来熟”的感觉不同,在旅行中,克雷尔表现出来的,其实是个相当冷淡的人。就如同他那引以为傲的声音一样,虽然听上去蛮柔和,可骨子里却透着一种玉石般的冷淡,不易接近。

也许是有着妖精族特有的傲气,基本上,克雷尔是不太爱与人搭理的。这也是让洛伦和席尔维斯特看着特别不顺眼的地方——因为,他总是以那双妖精族特有的金黄的眸子,注视着一切,仿佛把一切都看透了似的。

但是,唯独在一件事上,克雷尔却一改平常的冷淡,变得极度容易激动,并且呈现出了亢奋状态。

那就是:唱歌。

也许是天性使然,克雷尔极其喜爱唱歌,这也是他选择了“吟游诗人”作为职业的原因。作为平日生活在森林当中、鲜献少于世人接触的妖精族,克雷尔总是喜欢在人迹罕至的地方,沉浸在自然环境之中,拨弄着他的莫尔琴,唱出空灵的歌曲和诗句。以他优美的音色,再加上妖精族特有的气质,几乎所有的生灵,都会静静地倾听着那柔和的声音,所吟颂出来的诗句。

不过,好象也有例外就是了——比如某四个音痴,竟然会对他那样的歌声毫无感觉,从他的身边目不斜视地擦过,而完全忽视了他的存在!

——这无疑是有生以来,克雷尔最失败的一次演奏。

但是,既然是以“吟游诗人”这个浪漫的职业作为生计,就算极度不情愿,克雷尔还是会以唱歌来赚钱谋生的。而“卖唱”,就是这世上,克雷尔最不情愿做的事情。

喧闹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人群甚是拥挤。克雷尔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可叫卖声让他越来越烦躁。就连莫尔琴的弦音,也似乎知道主人心意一般心不在焉,有气无力。每每到了这种时候,克雷尔的心情就会由烦躁和郁闷,爆发到临界点——

“烦死了!怎么那么多人啊?!你们人类到底有没有常识啊?!竟然会这么无节制地制造人口!”克雷尔暴躁地说道,食指和中指不耐烦地敲击着莫尔琴银色的边框。

哎呀,“炎之雷”又上场了嘛——菲利普不负责任地想到。

对于克雷尔,平常冷淡的样子,以及为卖唱而怒气值居高不下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所以,这几天的相处下来,众人就戏称其为“冰之雷”和“炎之雷”了。而作为当事人,克雷尔对这种称呼,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充分展示了“冰之雷”的形象。

“你不唱也行,但是今天傍晚必须交出5000个金币。虽然说是分期付款,但是都三天了,今天就先交出5000个金币作为头期款吧。”

洛伦充分地发挥了她的“穷神”本色,虽然手头并不缺钱——应该说是恰恰相反,聚了很多钱才对——但是她丝毫不减慢讨债的频率。

“在这种地方唱歌,简直就是对我歌声的一种侮辱!”

“炎之雷”展示出他宛如火炎的那一面,只可惜,另四人都不是普通人,而是他无法掌握的“防火材料”。

“少来!你旅行那么长时间,旅费从哪儿来的?不要告诉我你从没卖过唱,不卖唱你做吟游诗人干什么?”

洛伦毫不客气地指出。与葛莱蒂丝不相上下的尖锐很成功地浇灭了“炎之雷”的火焰。

“……”克雷尔低着头不再说话。浅绿色的头发,在尖尖的耳朵处形成一个小弧度,然后一直沿着他挺直的背披散下来,直到腰部。

“好啦,好啦,面对现实吧!现实与理想总是有差距的——”洛伦拍了拍克雷尔的肩膀,一副劝解的架势——其实应该叫“怂恿”比较恰当。

“为了生活,就赶快开口唱吧。这样吧,把席尔维斯特借给你,让他穿高跟鞋,给你伴舞好了。”

面对洛伦令人惊怂的发言,席尔维斯特立刻高声抗议:“喂喂,洛伦,你当我是什么啊?!难道可以随便借来借去的吗?”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把你当作可以利用的物品嘛——菲利普没有答话,只是在心里回答了席尔维斯特愤慨地吼出来的问题。

“可利用的物品啊。有用的时候就用,没用的时候就扔——这还用问吗?”

一边发表出如上言论,洛伦一边给了满脸怒气的席尔维斯特一个轻蔑的眼神,以显示其在队伍里根本没有一个叫“地位”的东西。

“葛莱蒂丝,他们欺负你可爱的崇拜者——小席我啦……”席尔维斯特改摆出一种哀怨的样子,向他心中的女神大吐苦水。

“哦,我忘了——”赶在葛莱蒂丝发表意见之前,洛伦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拍了拍后脑勺,“打狗也要看主人的啊——这种事,我怎么忘了呢?”

席尔维斯特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绿。原本也打算张嘴说些什么刻薄话的葛莱蒂丝,在看到他仿佛是打翻了调色板的脸时,也微微体谅地,将会刺激他神经的话,给吞了回去。

“就凭他的身高,即使穿高跟鞋也够不上标准。干脆,改用踩高跷给我伴舞好了。”

“炎之雷”的舌头,在怒火之下也给染上了毒气,其效果丝毫不比另两位拥有可怕毒舌的女人差。但是,当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也等于是答应了唱歌的事了。

“你答应了?”洛伦挑了挑眉毛。

“嗯。”给你这样逼着,一天讨十二次债,能不答应吗?这句话克雷尔没有说出口,只是低下头,“嗯”了一声。

洛伦“啪”地拍响了手掌,“很好,到傍晚的时候,就把头期款付了吧。”

“嗯。”再度答应了一声,这种不爱搭理的冷淡回答,说明此时“冰之雷”已经占据了主导地位。

修长的中指在莫尔琴的三根银色的弦上抚过,玲珑的乐声便随之倾泻而出。闭上金黄色的眸子,克雷尔微微张开了唇。随即,悠扬的声音,融进了空气之中。

喧闹的大街,渐渐开始变得安静。不久之后,所有世俗的声音,都停了下来。无论是路人还是小贩,都如痴如醉地望着克雷尔,静静地听他唱歌。

一时间,街道上只有克雷尔的歌声飘扬在空气之中。仿佛是迷雾一般,整个街市笼罩在由音符编织成的网中,网获了每个行人心灵最深处的感动。玉石般的声音,在每个人心中最敏感的一根弦上敲响了一个音符。

如魔力般的歌声——

洛伦对菲利普摆出了一个成功的“V”字形手势。在确定克雷尔一个人完全能够搞定“卖唱”这项伟大的工程之后,四个人穿梭于沉醉在歌声里并且完全忘了该干什么的行人们当中,往旅馆的方向走去。

这个行动再次证明了一个事实:这四个人,若不是完全没有感知力,就是十足的音痴。

坐在一家名为“最后的晚餐”的酒店中,克雷尔坐在桌边悠闲地喝着茶,桌上放着那个装有5000个金币的钱袋。而另四个人,正在掠夺下午茶的糕点与甜品。

时间离傍晚还早得很,这让洛伦领教到了克雷尔赚钱的能力。以他的声音而言,继续唱下去的话,肯定至少还可以赚2000个金币的。但是,当看见差不多已经有5000个金币进账的时候,克雷尔就收起了莫尔琴,完全不理会周围的人拜托他再唱一首的央求。

“喂,克雷尔,你真的蛮厉害嘛!以后,就拜托你多多唱歌吧。”

洛伦塞了一块凤梨派到嘴里,将钱袋且揣进了口袋里,满脸笑容地说道。对于她来说,美食与金钱是她人生的两大追求,此时此刻,二者都有很顺利地实现。

“别指望了。”克雷尔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语气之中仿佛夹杂了寒冰一般,不容置疑。

然而,洛伦却完全忽视了这种怒气与寒意,自顾自地做出了指示:“不错不错,五天之内再付二期款,就好了。”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席尔维斯特,突然猛地拍了桌子,发出了不满的怒吼:“唱歌有什么了不起!”

对于克雷尔,席尔维斯特总是有一种特殊的敌对意识。自己帅气的外表,在克雷尔面前,却不能有任何优越感。但是,对方的身高,却给自己带来了严重的自卑感。这已经是产生厌恶感的充分原因。但更重要的是,自己心目中的女神与对方站在一起,竟然有一种奇妙的和谐感——这就成为了“厌恶”转变为“敌意”的催化剂。

“唱歌有什么了不起!”席尔维斯特又重复了一遍,并且将椅子向葛莱蒂丝的方向移了移。这个举动,换来了葛莱蒂丝的白眼,但她却并没有对这个举动加以制止。

“哦?!我们还从来不知道怪盗还有唱歌的天分哪。”

洛伦饶有兴趣地看着葛莱蒂丝和席尔维斯特的表情,唯恐天下不乱地起哄。

菲利普抿了一口茶,慢慢地从衣服里,掏出了“时刻准备着”的两团棉花。就在将耳朵塞住的同时,菲利普注意到,克雷尔正以他金色的眸子紧盯着自己。对于那个没有感情的眼神,菲利普选择了忽视。

“唔……我是说,唱歌没什么了不起……但是……今天我的嗓子不太好……对,嗓子不太好——洛伦,要不要来杯红茶?”

“不要这么露骨地岔开话题!”洛伦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席尔维斯特的意图,“既然嗓子不好,那吟首诗总可以吧,就给葛莱蒂丝念首情诗吧。”

“……”席尔维斯特迟疑了一会儿,但是在看到克雷尔嘲弄的眼神后,还是下了决心,“好吧!”

洛伦和菲利普适时地拍起了手,这也给席尔维斯特一点鼓舞和勇气,而克雷尔则是满眼嘲笑的神色,嘲弄地看着席尔维斯特。

“咳……咳咳……”席尔维斯特站起了身,双眼深情地望着葛莱蒂丝,清咳了两声后,开始吟唱:“大海啊,它全是水——”

另四个人皆望着他,等待下文。

“地狱啊,它都是鬼——”

洛伦已经开始闷笑,克雷尔则别过脸去,表示已经听不下去了。

“马儿啊,它四条腿——”

“啊哈哈哈——”洛伦捶着桌子大笑出声,桌上的盘子被震得飞了起来,然后又跌回原处。笑得直打跌、几乎支持不住的洛伦眼看就要滚到了桌子底下,菲利普适时地拉了她一把,扶她坐回凳子上,坐正。

“葛莱蒂丝啊,你真是美——”

席尔维斯特对葛莱蒂丝深深地鞠了一躬。吟唱完结,自动忽视了洛伦那些让他自卑的动作及笑声,席尔维斯特等待着葛莱蒂丝的评价。

“……”咽下了口中的茶,葛莱蒂丝才慢条斯理地开了口:“席尔维斯特——”

“是,我在。”虔诚地等待着女神的传唤和评语。

葛莱蒂丝斜了他一眼,“以后你要吟诗的时候,记得要在周围施上隔音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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