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本来一菲早就计划好了，这次陪肖妮在乡下住两天，但考虑到陆林渐有些忙，倘若让他一个人回去，又仿佛有些不近人情。
吃过晚饭，一菲便陪着他起离开了。
陪着他钓了半天鱼，好像挺累的，上车没多久，陆林渐就发现，坐在副驾驶上的一菲，刚才还在陪他闲聊，此刻已经靠着椅背睡过去了。
他刻意降下速度，好让她在匀速的状态下能够睡得安稳一些。
也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当车子驶近后，陆林渐只看见在他的前面，已经停了长长的一串车，长到他根本看不到头。
时间已是晚上九点多了，堵成这个样子要想顺利通过恐怕得好几个小时了吧！
缓缓将车子停稳，熄了火，侧头瞥了一眼睡得沉沉的一菲，夜色中看不清她睡觉时的表情，但能感受到她睡得很安心。
他突然觉得其实有这样一个和她静静相处的机会，也是挺不错的，这样想着，因为堵车带来的烦躁也一扫而光了。
轻轻将她枕着的椅背放低些，看她扭动了一下身体，瞬间适应了相对来说更为舒服的姿势，便安静地继续睡过去了。
在车外抽了一支烟，缓解了一下心中的愁闷，陆林渐上车，将自己的座椅调好，侧身放下，静静地凝望着眼前沉睡中的人儿。
不知不觉，意识渐渐模糊的他竟也睡过去了。
“不要！楚明！楚明！、、、、、、”一菲睡梦中歇斯底里的叫声，惊醒了一旁的陆林渐，“一菲，一菲，”他握着她的手，焦急地摇晃着，企图把她从噩梦中唤醒。
意识清醒后，一菲已是满头大汗，梦里的情景始终萦绕在她的脑海里，她还能感觉到那种浸入心肺的心痛。
她梦见楚明了，她楚见在马路边上，楚明决绝的挣脱被自己死死揪住的双手，奔向马路的另一边。突然，一辆疾驰而来的汽车‘咣’的一声，将马路中间的楚明撞飞了好几米远，她不顾一切地拼命冲过去，只见躺在血泊中的楚明冲她微弱一笑，便闭上了双眼，任凭她怎么叫，怎么摇晃都没有了反应、、、、、、
她在梦里叫着楚明，那声音现在还清晰的萦绕在他的耳边，他们有着什么样的过去？真的有那么刻骨铭心吗？自己究竟错过了些什么呢？
陆林渐伸手帮她捋了捋额前的发丝，柔声询问：“做噩梦了？”
一菲闭上眼睛点了点头，梦里的情景太可怕了，以至于她的心情此刻依然很沉重。
“楚明、、、、、、他在哪儿？”看她受惊不小，陆林渐本想忍住不问的，但他潜意识里又好像特别想知道点什么，确切地说，他想听听一菲亲口说说关于楚明的事。
他在哪儿？哦，那个对她好得不得了的楚明，早就不在自己的身边了。
一菲喃喃开口：“楚明他半年前就去北京了，为了追随那个她心爱的女孩儿，他放弃了这里的一切，去了她的身边、、、、、、”半晌，一菲侧身：“你知道吗？我刚才梦见他被车撞了，撞飞了好远好远，我看见他躺在血泊中，任凭我怎么叫，怎么摇晃他都没有反应，他死了，他就那样死在了我的面前、、、、、、”一菲越说越激动：“而就在那一刻，我突然明白，只要他一切安好，我什么都不会再奢求，更不会再怨他，怪他，我只希望他能平安，幸福，快乐、、、、、、”
是的，只要他是平安的，幸福的，快乐的，就够了！这么多年的情谊，他早已像她的亲人般，亲人之间哪有那么计较的，只要他安好，她便安心。
看着眼前因为激动而有些虚脱的一菲，从她的言语中，陆林渐多多少少能感受到，她对楚明的感情到了何种深厚的程度。
只是他不知道，她此刻的难过，是因为梦里带来的恐怖，还是对那段感情的绝望下所作出的妥协。
除了静静的听她诉说，陆林渐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她应该能走出来吧？
对，直觉告诉她，那段感情将会变成过去式，虽然不可能忘却，至少能尘封起来！
突然，陆林渐有些懊恼，在明知她心里根深蒂固地装着别人，他却还期盼着她尘封过去，接纳自己，他甚至迫切地想要去照顾她，呵护她。
‘叭叭叭’的汽车喇叭声提醒了他，前面已经通车了。
陆林渐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握着一菲的左手，她的手很小，小到他的手掌毫不费力就能将它包裹起来，这一发现，更深地激起了他强烈的保护欲，让他有一种想要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的冲动。
到达一菲家小区门口时，已是凌晨五点多了，天色渐明，马路上已经有了出门晨练的人群走动。一菲婉拒了陆林渐想要送她上楼的好意，拖着疲惫的身体转身便走了。
目送她瘦俏的背影消失在楼房转角处，陆林渐的思绪有些纷乱复杂。
那个可怕的梦一直让一菲心里有些发毛，明知只是一个梦而已，可她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那个远在他乡的楚明，她急切地想要确定他平安无事。
拿起电话，一菲才发现这半年来，自己从来没有主动打过电话给楚明，原来她一真都不是勇敢的人。
如果说之前她对他还有些不能言说的哀怨和责怪的话，那么噩梦之后，再加之这几天来，她脑子里总是胡思乱想的种种假设，她真的觉得自己的想法变了，她失去的爱情，比起她想他健康幸福的愿望，真的显得有那么些微不足道。
“喂！”楚明的电话里传出来的是个女人的声音。
本来就有几分局促的一菲，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说话，或者该说什么。
“是一菲吗？我是明明的妈妈！”
他妈妈，她怎么知道自己？
“哦、、、、、、阿姨好！”一菲本能地客气问好。
说起来她好像还是高中的时候见过楚明的妈妈，一菲印象最深的是，当时她妈妈虽然已经四十出头，但比起好多同龄的女人要年轻漂亮得多，那种美是深厚的，不落俗套的，有一种沧桑的妩媚。
只是，他妈妈应该不记得她吧，毕竟那时候她还只是一个起眼的高中小女生，他妈妈那么漂亮能干的女强人，怎么会对她有印象呢？
他妈妈也在北京，是去见儿媳的吧？这么快，那他是不是快结婚了？奇怪，好像即便是他现在就告诉她，他要结婚了，自己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过，祝福反而更多一些。
她叫她‘一菲’，好像很熟的样子，不过这让一菲感觉有些亲热，有些温暖。
“一菲，你找明明有事吗？”“额、、、、、、楚明、、、、、、他不在吗？”
“嗯、、、、、、明明、、、、、、明明他出去了、、、、、、电话落家里了。”电话里，楚明的妈妈回答中有些言辞闪烁。
该不会是自己打扰了别人的平静吧，那她这个电话打得还真不是时候。
一菲连忙说了句‘那我先挂了，阿姨再见’，便匆匆结束了通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