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肖妮回去之前又来家里住了一晚，一菲跟她聊了关于做噩梦的事，平淡的语气和楚明突然离开的那次有些像，她告诉肖妮‘他还是我的朋友，我的好朋友，是我生命中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就像我的亲人一样，我会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平安幸福快乐！’
那一刻，一菲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长久以来压在心里的包袱，终于卸下了。
肖妮也如释重负般，算是为她在感情上的重生吧，楚明是好，可惜终究不是一菲的那个他。
相遇中两个对的人，是不会分开的，楚明离开了她，他们没有在一起，那只能说明他们是不对的两个人
第二天早晨，肖妮坚决拒绝一菲去车站送行，理由是她不喜欢看着一个不舍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同时也不喜欢别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难过。
她理解，就像楚明离开的那天，她不敢去送，不愿去面对他离去的背影一样。
街角的咖啡厅里，陆林渐早早的等候在那里了。
接到肖妮的电话，他有些意外，自从上次一别，已是五天之后了。
隐约觉得肖妮约他出来，应该不是为了临行前和他道别，或许他在期待着，她会告诉他点什么，关于一菲，关于楚明。
拖着笨重的行李箱进入咖啡厅，肖妮致歉道：“抱歉，我好像来晚了！”
“没有，只是我来早了而已！”陆林渐起身，很绅士风度地帮她摆好行李。
言归正传，肖妮首先发问：“你知道我今天约你出来干什么吗？”
陆林渐没有开口，轻点一下头示意她继续。
“首先，我是来道歉的。”肖妮娓娓道出一个故事：“七年前的元旦晚会上，你送了全班同学每人一份礼物，应该还记得吧？回到寝室后，我主动帮一菲拆的礼物，因为在晚会上，我发现了你的眼光总是有意无意的往一菲身上扫，果不其然，我看到了你写的小纸条。我悄悄地把它收了起来，这件事楚明后来也知道了，是我告诉他的。我们都想不明白，那个狂傲不羁的你，怎么会想到去招惹单纯善良一菲，为了怕一菲受到不必要的伤害，我们一致商量决定，不告诉一菲，就当没有这回事。”
见陆林渐还是没有说话，肖妮继续叙述：“直到这次回来，我发现，处在两条截然不同的轨迹上的你们，居然会重新有了联系，我不得不相信，缘份真是个很奇妙的东西！”话毕，肖妮正了正身子，严肃地问道：“你认真回答我，你是不是喜欢上了一菲？”
肖妮的观察力还真是敏锐，自己的心思没能逃过她的眼睛，那么一菲呢？她感觉到了吗？或许这是一次良机，毕竟，骗得了所有人，却骗不过自己的心。
陆林渐垂眸，沉思了数秒，抬头肯定的回答：“准确地说，我已经爱上了一菲！”
事情的进展比想像中的顺利，看他的眼神，很真诚。
肖妮嘴角上扬，笑得有些开心：“那好，那我们就有接着谈下去的必要了。”她略理了一下头绪：“嗯、、、、、、楚明高中时候就和我们是好朋友，这你应该有点印象。其实那时候我也有些纳闷，他的条件那么优越，怎么喜欢和我们两个农村女孩一起呢？后来得知他爸爸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妈妈也在没两年便改嫁，是奶奶将他抚养长大。妈妈再婚后又生了个儿子，生意也特别忙，所以除了在经济上尽量满足他，几乎没有一点时间来照顾他。在上初三的时候，身边唯一奶奶也过世了，他只得搬去妈妈家住，身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性格依旧温和的他，心里却更加孤单了。他说跟我们在一起让他感觉很温暖，我想这就是他和我们会不可思议地成为好朋友的最大原因吧！那时候我们仨之间的友情，是绝对纯洁深厚的。后来一菲落榜，意志特别消沉，我又离得有些远，是楚明一直在开导她，陪伴她，近六年的时间啊！楚明长得帅气，性格温和，待人又体贴，一菲会喜欢上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如果不是半年前，一菲突然告诉我，楚明另有所爱，而且已经为了爱情远走北京，我也一直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的，并相信他们最终一定会顺利地走到一起的。一菲对他的感情太深，以至于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深陷在自己的圈定的情牢里不能自拔，任我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直到昨天，一梦惊醒后的一菲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从她的言语中，我能感觉到她这次可能真的能慢慢解脱出来了。半年了，固步自封的一菲，她的爱情就像是一块已经干裂的土地，她需要一场日夜不停润物细雨，一份崭新的鲜活的爱情。”
肖妮好像担心陆林渐在自己平铺直叙的回忆沉睡过去般，末了加重语气强调性地问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陆林渐始终未插一句话，沉默着陷入深思，这个故事里的情节看似平淡，却有些深入髓，他需要时间慢慢消化。
肖妮有些按捺不住了：“我希望一菲幸福，因为你告诉我你爱她，所以我把这一切详细地告诉了你，她是个好女孩儿，希望你能够珍惜。”说完，转身拉起行李箱，消失在咖啡厅门口。
“如果你无法保证，请不要靠近她，外表淡然坚强的她，其实拥有的只是一颗玻璃心！”良久之后，还停留在咖啡厅的陆林渐收到了肖妮的短信。
急切地想要了解他们的过去，可是当真正了解后他却反而不那么轻松。
“嘿！这是有情况的节奏吗？”曾扬在进入办公室已经好几分钟了，临窗而立的男子颀长的背影却一动不动，丝毫没有察觉。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好几天了，让人不得不生疑。
曾扬和罗冰都是陆林渐多年的好朋友，陆林渐大学学的是工商管理，而他俩学的是法律专业，如今都已磨炼成了业界有名的常胜将军。
曾扬和罗冰在同一个事务所工作，另外曾扬还身兼他家公司的法律顾问。他们虽然年纪不相上下，但曾扬和罗冰可算得上是情场老手，属于常年流连在花丛边的那种，若是没见过他们全身心投入工作的人，肯定会以为他们就是俩吊儿郎当的公子哥、信马由缰的浪子。
相比之下，除了有少数的两个业余爱好外，整整七年多的时间不近女色，大部分时间都全身心扑在工作上的陆林渐，看起来要成熟稳重得多，这样连连走神的情况，经常和他在一起的曾扬还真是很少见。
陆林渐转身，剑眉轻挑：“情况就是——我在思考与重要决策有关的问题，有问题吗？”
理由振振有词，仿佛刚才失神的不是他，而是别人。
“你知道你这样不正常的现象持续了有多少天了吗？小十天有余吧？”这点伎俩能骗过曾扬？倘若真到那样的地步估计他曾大律师也该失业了吧？
他怎么会不清楚？这十多天以来，每天按时上班的他，外表看起来一如既往的沉着冷静，而内心深处实则是一团乱麻，但凡脑子里稍那么一会的空档，米一菲的影子就会在脑海里肆意地晃荡，肖妮的话更是时时萦绕耳旁。
夜深人静，陆林渐站在阳台上，左手中指和食指间夹着一支烟，不急不慢地冒着烟圈，一圈一圈地往上浮。
他已经不记得，从来到阳台起，这是他抽的第几支烟了，他只知道有些时候，烟真的是好东西，比如现在。
这十多天以来，他一直努力克制住想去找她的冲动，但是，越是克制，想见她的欲望越强烈。手不自觉地拿起手机，拨出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电话里传来的机械声音让他烦躁倍增。
有些欲望一旦膨胀起来，就会愈演愈烈，越是无法接通，他越是迫切地想要通过它，聆听到哪个日思夜想的声音，一遍一遍地反复拨了挂，挂了又拨，却始终未能如愿。陆林渐甚至冲动地拿起车钥匙，直接开车来到米一菲家的小区门口，在下车的瞬间，一阵凉风袭来，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荒唐。
是呀！他这算什么呢？这么多天没有联系，大半夜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这让她以及她的家人怎么想？就算见到了她，又该说点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