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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道长已经昏睡五天了,仍然没有好转的趋势,再也没有能够保护我们的能力,哎,不知道柴琳郡主会怎样处置我们,我打听了一些她的传闻,队伍中的人都三缄其口,眼神之中都是又畏又敬。不是个好相处的主。”,说话之人哀叹不已。
“我这条命都是道长所救,大家也是如此,趁他危难之际不辞而别,不觉得愧对道长救命之恩吗?”,又一道稚嫩的嗓音响起,义愤填膺道。
“嘿嘿,大家都是在底层摸爬滚打求生存的人,要是道长活着时我肯定第一个攀附上去,不说忠诚如何,起码用心用力。但是现在,树倒猢狲散,求条活路罢了,那些大义都不值得我用命去换。”,一声冷笑响起,声音阴测测的
“明天就会抵达晋国的镇西关,大家怎么看,离开还是留下来?”
陶未然刚一苏醒过来,便听到了这样的一番对话,本来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尽数化作沉默,面色复杂。
而外面,也一时陷入寂静,他们谁都无法说服谁,全都没有开口,一个稳重敦厚的声音响起,结束了此番尴尬,“每个人的选择只问本心,明日进入镇西关后,想离开的自行离开,想留下来的也莫要强求他人,只问本心。”
一直到最后众人散去离开,陶未然也只是静静地呆在马车之内,并没有做出过分的举动。
这只是人生中的插曲,路途上的风景,感受过、欣赏过、满足过,然后各自离去。缘分而已,缘未尽便留下,缘已无便离开,就这么简单。
这件事情在他的脑海之中一闪而过,他的心中在想着对他而言更重要的事情。最后他在那个荒芜,死寂的精神世界之中有着太多的疑问,他所经历的那些完全不同于之前,让他的内心充满着困惑,并且以他有限的认知还无法得到解答。那个三岁孩童被放逐到地狱的最深处,虽然有可能找到虚空坐标重返人世间,但那是极低的概率,“而且还是那么的快,当天就能够重临世间,完全违背我对修行的认知,他到底是怎样的存在?”,陶未然默默自语着。
此时陶未然逐渐恢复了肢体能力,十分苍白的脸颊,略略有些发紫的嘴唇,眼眶肿大发黑,没有了修行人的飘逸出尘,完全就是一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纨绔模样,纵欲过度一般,虚弱乏力。他竭尽全力,慢慢地从床榻之上起身,每一个轻微的动作都让他脸皮抽搐,似乎忍受着难以想象的疼痛一般,最后艰难地坐在床沿位置,眼角微微一扫,马车之内的一切都映入他的视野之中,五天过去了,仍旧纤尘不染,所有的事物都摆放的整整齐齐,看得出来是有人精心整理照料过。
“是谁?左丘柴琳派来的人,还是那些商人中的某人?”,陶未然的心中有些疑惑,“不急,这个照顾我的人并不知道我已经醒过来了,今后应该还会继续来照顾我,到时候我就知道究竟是谁了。”
陶未然虽然修行的是幽冥十七道这样的鬼道阴秘法门,不过末法之末虽然元气溃散无法修行,但是其中的人类却走上了另一条巅峰之路,物质文明与精神人文都有其独到之处,没有了饥饿的限制,发展资源的缺乏,自修行界衰落后,这是另一个鼎盛繁华的文明,很少有人会步入歧途,走向黑暗的世界。就算转世二十五年,来到这个征战杀伐不断的残酷世界,陶未然心底的那一抹柔软依然尚未退去。对自己的好的人他都会记在心中,有机会便回报他,对那些凶恶成性的人也不介意展开杀戮,然而其目的也是为了让更少的人受到灾难罢了。
这就是他在拜铎沙漠中拯救那些无辜人的原因,告诫麻衣黑肤年轻人离开的理由,在灰风部落箭矢之下挽救那些贪婪之辈的缘由,他还未曾习惯生命就在他的眼前流逝的这种疼苦的感觉。
然而世界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残酷,他远远没有踏入征途!
陶未然心中微微一动,发现有人接近这辆马车,步伐声越来越近,最后打开马车的大门进入其中。
他仔细地看着进来的人,一个少年,十六七的模样,面容清秀,略显稚嫩青涩,脸上一副满怀心事的表情,正是在麻衣黑肤年轻人死去时,在陶未然面前轻声抽噎哭泣的少年,陶未然想起了他的名字,“他叫田瑾,那个给我讲灰风部落事情的少年。”
田瑾抬头发现已经苏醒过来的陶未然,脸上露出惊喜与忧愁交加的表情,张开口想要大叫什么,表达兴奋之情,又突然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急切地走到陶未然的身边,低声耳语道:“道长,原来你已经醒了啊,真是苍天有眼,您这样救苦救难的道长怎么能够轻易的死呢,我要是阎王爷,也肯定不收你的命,让你返回世间多久几个人。”
田瑾说话快而急促,难以掩饰他的惊喜之情,向陶未然说了一番惊喜的话后,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咬了咬牙,脸色坚定下来,跟陶未然说起了之前商人们之间的秘密谈话,一脸的悲愤与不屑,“他们还想趁着道长危难之时悄悄离开自谋生路,真是一群贪婪无情的家伙,亏得道长还救了他们的性命。”
陶未然尽管知道这件事情,不过他还是没有打断田瑾的言语,他在仔细地观察田瑾,之前田瑾说有位书生说他有灵气,天生聪慧,是个读书的料子。陶未然眼眸泛起微微的光泽,他使用了某种秘法在检查田瑾的身躯。而也在这时,他的左眸出现诡异的变化,左眸慢慢被灰意侵染,眸光穿越层层空间,跨过无数的黑暗,他的眼中出现了一尊庞然巨兽的身影。
一片未知虚无之中,一尊有着七颗头颅的凶兽在沉睡,头颅如龙、似凤、又有人面,每一颗头颅都与其他不一样,而右方最后的一颗头颅是蛇首,它缓缓动弹,抬起了低垂的头颅,睁开有数百丈大小的眼眸,同陶未然对视!
隔着无尽远,陶未然依旧清晰地看见眸中的光景,右眸中是一道没有头颅的五岁幼童身影,左眸是一道浑身泛着斑驳绿光的陶未然的身影!
虚无之中,蛇首仰天咆哮,发出了惊天之极的嘶吼,似乎是在向某些存在传递着未知的信息!
而陶未然脑海中蓦地响起震耳欲聋的声音,只有一个字,却有着说不清道不尽的沧桑与滂湃!
“桑!”
陶未然再一次看去,他右眼中的景象如常,而左眼的画面出现了惊人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