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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太子弃荣华(2)

离开迦毗罗卫

在国王的命令下,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外各设置了五百名释迦族的英勇武士,他们勇猛强健,身穿铠甲,手持兵器,严密防备。五百名手持长矛的力士,围绕整个城池昼夜巡逻,没有间断。宫里也严阵以待,王后摩诃波阁波提召集所有的宫女,从当夜开始,要她们轮流值班,将门窗重重关闭,坚持每天入夜后立即上锁,时刻安排人守护太子,不可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耶输陀罗也知道了悉达多太子决定出家的消息。她一点也不感到惊讶。从见到悉达多的那天开始就意识到他是那样的与众不同:他仪表堂堂,像天神一样光明正直,他的微笑使人感到温暖,他待人宽和亲切,他对妻子温柔,对孩子慈爱;但是他的目光总是望向远方,他总是带着一种淡然的态度看待世事,珍宝美食就在他面前,美女舞姬就在他身边,但他好像当一切不存在,自由自在地任思绪在另一个世界里遨游。耶输陀罗爱他,也按照净饭王叮嘱的那样,用自己的柔隋包围住他,不忘提醒他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还有将来要靠他来治理的国家。但是耶输陀罗觉得自己从来也没有真正理解过他,从来没能进入他思想中的另一个世界,看看他到底在思索什么。虽然太子也讲过,众生的命运是痛苦的,但是耶输陀罗不能完全理解,为什么有这种痛苦,自己的丈夫将要怎样从这种痛苦中解脱。每当耶输陀罗睁大迷茫的眼睛看着太予时,太子总是宽和地对她微笑,然后又继续沉浸到他思索中的世界去了。

宫中人心惶惶,耶输陀罗近来也睡不安稳,总是会在梦中惊醒,生怕醒来太子已不在身边。这天晚上耶输陀罗又在恶梦中醒来,痛苦立即占据了她的心。“怎么了?”在一旁打坐的太子问道。“没什么,只是我叉做恶梦了。”耶输陀罗故作镇静地说道。她偷眼看太子,那是自己的丈夫啊,如果他真的像梦里预示的那样离开后永不回来,自己又该怎么办呢?耶输陀罗看到悉达多还在关心地看着自己,决定把梦中的情景说出来。“太子,最近我恶梦连连,我怕这是不祥的预兆。我梦见大地震动,帝释的旗子倒在地上,天上的星星都坠落了下来,最大的伞盖被车匿拿走了,我头上的发髻被刀子割掉,我身上佩带的璎珞被水冲走了,我的身体变得丑陋,我的手脚突然都掉下来,我的身体忽然赤裸,我的坐榻忽然塌倒,我用来睡眠休息的床突然折断了四脚,蕴藏着各种宝物的大山轰然倒塌,宫内的大树被风吹倒,明月在就要团圆的时候忽然隐没无踪,太阳一下子黑暗下来,本来在宫城里的火把延伸到了城外,守护城池的神明忽然啼哭起来。迦毗罗卫城一下子变成旷野,园林里的鲜花、果实都凋落了,防御的壮士慌乱地奔走。我在梦中见到这些情景非常害怕,好像是现在的一切幸福都要消失了。这是预兆着我的生命就要结束了,还是预示着我和太子殿下您的恩爱走到了尽头?”太子听了这些话暗自思量:“这恐怕是预示着我不久就要合弃世俗的一切出家了。耶输陀罗,我与你的恩爱真的就要走到尽头了。”但是表面上太子仍用微笑将这一切遮掩过去。他坐在耶输陀罗身边耐心地安慰她说:“你不要为这些梦烦恼,更不要感到恐惧。也许是近日来宫里发生的一切惹得你心烦。你放心,你会永远幸福,我不会离开你的。”

耶输陀罗再度沉沉睡去,她那美丽的秀发披在肩上,紧闭的双眼如同深垂的帘幕,饱满的双唇藏着太多欲言又止的话语,像一朵睡莲静静地开放在深夜里。悉达多太子看着一直以来默默陪在自己身边的妻子,轻轻地抚摸着她的手,喃喃自语:“耶输陀罗,请原谅我今日离你而去。生离死别乃是人生必经之事,我们的厮守也不能永远。但愿我能早日悟道,找出解救众生的办法,那时你和孩子也会得到解脱。”

太子俯下身子轻轻吻了吻孩子的脸。然后向着沉睡中的妻子、儿子合十行礼,转身慢慢走出了自己居住了十年的宫殿。

太子走出宫殿,轻轻地呼唤自己的仆人车匿。似有天神庇佑,值班的宫女、侍卫都沉沉地睡去,只有车匿醒着,准备随时听从太子的吩咐。太子对车匿说:“你去将马赶过来。”车匿回答道:“太子殿下,现在已是半夜,您应该早早安歇,要马干什么呢?”太子威严地说道:

“我现在要离开此地出家修行,不要违背我的意志。”车匿听了知道太子心意已决,便不再阻挠,默默地将马准备好。太子骑马离开了迦毗罗卫城。这年他29岁。

剃除三千烦恼丝

太子骑马离开了迦毗罗卫城,向前驰骋,直到东方旭日升起的时候才停下来。这时他们来到一片树林中。太子望着初生的朝阳,感到说不出的畅快。太子从马上下来,席地而坐,拿出刀子把自己的头发、胡须剃掉,说:“希望我能斩断一切烦恼和不良的习气、业障,专心修行,早日领悟真理。”太子看到自己身上还穿着在皇宫时的华丽衣服,觉得这不符合修行的要求,正在踌躇之中,忽然树林中走来一个猎人。这个猎人身穿袈裟,手拿弓箭,看到悉达多太子,惊讶地停下了脚步。悉达多对猎人说:“你是一个猎人,为什么穿着袈裟来树林里打猎呢?”猎人说:“我穿这种衣服,动物们看见我就不会躲避我,我就可以方便地捕杀它们了。”悉达多摇摇头说:“这是古代诸佛穿的衣服,你却专门用它来杀害生灵,这是不对的。我用我现在穿的衣服跟你交换。我穿这件袈裟,是为了早日找到解脱之道。”猎人立刻把身上的袈裟脱下来跟悉达多交换。悉达多换上袈裟,心中喜悦之情油然而生,他回头去看那猎人,却发现那人已经不见了。悉达多于是双手合十,感谢天上神明为他送来了袈裟。悉达多剃掉了头发胡须,换上了袈裟,容貌改变了,全身充满了威严的光芒。他说:“现在,我开始真正地出家了。”

看到车匿依然紧随自己,太子平静地对车匿说“尘世中的人,有的心能跟从某个人而身形不能追随;有的身形追随某个人但心不能跟从。但是你的心和身形却一直跟-随着我。尘世间的人都争着侍奉有权势有财富的人,我现在离开宫廷一无所有,不再是太子了,你却依然独自追随我前来。你真是个品德高尚的人。你会有光明的未来。”车匿匍匐在地,请求悉达多让自己继续追随左右。但是悉达多却说:“我现在来到这个幽静空旷的地方,专心修行,你把我随身的东西带回去交给国王吧。”车匿双眼含泪接过悉达多的衣物。悉达多继续平静地说道:“你回到宫中,把这些衣服交给国王,对他说,太子感激他这么多年来的养育之恩,但是已经对世间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欲望和眷恋了。出家修行并不是为了往生天上,去享受快乐,也不是故意不报答他,更没有什么不满怨恨之心,只是看见在世问的众生迷失了正确的道路,沉浸在生死轮回的痛苦之中不能自拔,太子是为了拯救众生才出家的,希望父王不要忧虑。如果父王说我现在还年轻,不该出家,你就在合适的时候用我的话回答说:‘生、老、病、死难道有固定的时刻吗?人虽然年轻时朝气蓬勃,但是谁能避免老迈、死亡?”悉达多又解下身上佩带的饰物给车匿说:“你把这些饰物交给耶输陀罗,告诉她:‘太子说,人生在这个世间,不能永远留住恩爱。为了断除尘世间的种种痛苦,所以要出家修行。不要过于思念而终日烦恼忧愁。”太子又说:“‘我为了破除世间束缚众人的种种枷锁而修行,希望能够早日成就正觉。’你把这话告诉释迦族的子弟。等你做完了我嘱咐的事,再来见我。”车匿伤心地落下泪来,但是不敢违抗太子的意愿,只好带着太子的坐骑回王宫去。

别离苦

车匿带着太子的衣物和配饰回宫去。宫中众人一早发现太子不见了,都十分焦急。摩诃波闭波提太子妃和耶输陀罗昕到马进入宫门时的嘶鸣,以为是太子回来了,都聚集到宫门口来。看到只有车匿一个人回宫,不见太子,众人都哭起来。摩诃波阁波提太子妃哭着问车匿:

“太现在在哪里?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宫来?”车匿回答说:“太子现在在幽静的山林里,剃去了头发胡须,换上了袈裟,舍弃五欲,专心修行,期望早日悟道。”王后听了哭得更加伤心,她说:“车匿啊车匿,国王一向待你不薄,让你侍奉太子左右。你为什么带太子到那种偏僻的地方去?山林中有野兽危害他的生命怎么办?没有食物和水,他怎么生活?我贤德的太子怎么就这样离开了?”车匿再向王后深深行礼说:“我走的时候,太子嘱咐我说‘你见到我的姨母,告诉她,不要想念我,我在外修行,不久之后就会成就正觉,那时众生得到解脱,我们还会再次相见。”’耶输陀罗在太子妃身旁,已经哭得哽咽难言,她好久才略微平静,问车匿:“你为什么不劝阻太子为什么帮他离开我?他说过不离开我的。”车匿为难地回答说:“太子意志坚决,我无法违抗。况且也有天神相助,众人都熟睡不醒,太子出宫的时候,明月升上天空,释放出美丽的光芒。现在太子如愿以偿地修行,您不要担心。太子还说,人生不能永远留住恩爱,请您保重,不要思念太子,过于忧愁。”耶输陀罗听了,默默不语,泪水又止不住地滴落下来。

见到净饭王,,车匿立刻双膝跪倒,祈求净饭王不要为太子的离去而过于悲伤。这时的净饭王好像一下子衰老了很多,他的眼睛深陷,他强劲的身体不再挺拔,他无力地摇摇头,强忍住泪水。他想起这个孩子,当初降生的时候是多么的不平凡,现在他的离去也是这样的令人心碎。他缓缓地抬起头来,要车匿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详细讲来。

车匿悄悄擦去泪水,将太子的衣物呈上,并将太子出宫经过和太子的话转述给净饭王。

太子爽朗坚定的话语似乎穿过云层而来:

“慈爱的父王,儿子不孝,未得您允许擅自离开王宫,请您原谅。

至今,您的谆谆教导犹在耳边,您的关心呵护令我难忘。二十九年来的恩情难以报答,儿子在远方向您叩拜,希望您要以国家为念,不要因为思念我而悲伤忧愁,损害身体。相信我的各位兄弟能够在日后一如既往地孝敬您,弥补我的离开给您带来的伤害。

“我辜负了您的期望,不能成为您的转轮圣王。一直以来,您希望我能继承您的王位,遵循王道,征服四方,成为统一天下的圣王。但是,战争只会给人带来更多的死亡,王道也不能断绝众生痛苦的根源。

我生在王家,度过了二十九年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生活,但是我的快乐之外,还有一个悲伤痛苦的世界,更多的人过着艰辛的生活,依然逃不脱命运的摆布。我出家,并不是不想报答您的恩情,也不是对您和国家有什么不满和怨恨,更不是为了往生天界,希望将来在天上享受五欲之乐。我离开您进行艰苦的修行,就是为了将众生从痛苦的轮回之中解救出来,断绝他们痛苦的根源,使他们修行正道,得到解脱。人生短暂,死亡的威胁时时刻刻都在,所以我要利用有限的人生。

去追寻正法。我已经完全断绝了五欲之念,一心一意追求正法。出家对于我来说是快乐的事,请父王勿以孩儿为念。

“离别总是痛苦悲伤的,请父王千万保重。儿子在远方祝您健康长寿,祝福国家富强繁荣!”

听完这些话,净饭王再也抑不住泪水,放声痛哭起来。抚措着太子曾经穿过的衣服,泪眼蒙眬中,他仿佛又看见了儿时的悉达多欢笑着向他走来。他明白,自己永远失去这个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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