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军给我电话，让我们去兰湘坊。接电话时，我愣住很久，才想起那个戴大耳环，右臂刺青的。我不想见这个人。爆炸头也说，这个人非毒即黑，是个大瘟神。再说，这个时候，我们已经有了要孝敬的人。
但是，我想不出李阳军为什么会找到我们，娟姐说我笑得甜美，肯定跟这没有关系。钱小三那天不在，我还是拉爆炸头去了。之后发生的一切事情，也都跟这有关。
兰湘坊是酒吧。门庭很小，蓝色的招牌，在夜里很不扎眼。进到门里，大厅有盏蓝色的吊顶灯，灯光幽暗，到处飘着萨克斯管的声音。到吧台前，服务员穿着蓝领衫，过来招呼。
爆炸头说，李阳军约的。蓝领衫就领我们上二楼，走廊没有灯，好像总走不到头。蓝领衫压住脚，我们受了感染，走路不敢有声。这时，就有那么点犯罪感。
走廊尽头焊着大铁门，蓝领衫开门后，沿楼梯又上两层，迎面还有防盗门。蓝领衫按门铃，门里滴滴有声。蓝领衫对着电子眼说，军哥约的。门啪地开了，蓝领衫站在门外，看我们进去后，关门下楼。
我们站在门边不动，一个西装男人，走出来迎接。爆炸头又说，军哥约的。男的朝里间喊，小娜，出来带人，三号厢。一个女的从里间出来，十七八岁，穿件极透明的裙子，内衣可见，白白的长腿，金色头发。小娜领我们进包厢时，不住看着我们，眼神里好像带着敬仰，让我琢磨不透。那包厢二十多平方，正中一盏大吊灯，照耀满屋子金色堂堂。
我坐在沙发边上，两手并在一块，夹在大腿里。根据肢体语言反应出的心理状态，这个姿势说明，我有些拘谨。是的，此时，李阳军摘了耳环，面色红润，小娜的粉色裙子极其透明，加上房间里富丽堂皇，都让我拘谨。
李阳军说，感谢两个小兄弟赏脸。爆炸头说，军哥有话，随叫随到。我因为拘谨，只是两腿夹手，并没有说话。
李阳军说，菊跟我说起你们，她是我女儿。爆炸头听了坐不住，背后全是汗。因为之前，他让菊扒光衣服，假如不是我运用政治智慧，菊还要跟他睡觉。这时候，我因为拘谨，还是在那坐。
李阳军说，小兄弟做事大气，做人也厚道，现在不多见。爆炸头想，自己无论如何算不上厚道，后背又剥下一层冷汗。爆炸头看我，也跟我一样，双手夹在腿里，他也开始拘谨。李阳军说，现在这些小年轻的，不大规矩，赶不上我们那会，还说道些道义。听了这话，爆炸头拘谨得更厉害，他不知道李阳军要讲什么，心虚说，军哥是前辈，见识多，多指点。
李阳军叼着烟，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他说，前辈算不上。论资历，我比你们出来早。遇到事了，能多讲两句话。李阳军说，跟你们讲，以前我蹚水过河的时候，没有现在舒服。那时候，什么高级享受都没有。
说了你们不信，20岁之前，我没摸过女人奶子。我们那几个拜关公时，刚跟一帮人砍完架，浑身是血，躲到桥洞底下。有个兄弟，搞来一瓶白酒，大家轮着喝。年轻没有酒量，喝得烂醉，倒头就睡在桥洞底下。
半夜呼呼的风。河两边的冰渣子，被风裹起来，在河里打漂。酒劲过了，全被冻醒，一块抱团咬牙。后来进城，还是那几个人，天天光着膀子，在大排档夜市地摊喝酒。那个时候，天王老子也不比咱痛快，日子过得，象淌水。
后来，我进了监狱。几年后出来，老三在大门口放大盘炮仗，门口轿车成排迎我。老三在另外一个城市，混的有头有脸。上车前，二哥拎给我一个包，包里西装领带一套全。脱了囚服换西装，倒也人模狗样。
吃饭时，桌子上坐的，在地方上都叫的出名号。二哥一一介绍，这是我弟。有用得着的，各位照应。话说到这份上，自然什么说道。可是你就觉得，大家都人模狗样的，再不能光着膀子，在夜市大排档喝酒。
爆炸头还是不明白，李阳军这番说道，意欲何为。我也听不出，他说的话，是否跟我的政治智慧有关。但是，好像李阳军劲头十足，说道不止。这时，前头那个西装男人，进来跟李阳军耳语。李阳军起身告辞，交代他说，给他们上顶好的，算我的。李阳军出门前，回头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我是刘小小，然后，又象娟姐说的那样，冲李阳军甜美地笑了一个。李阳军点头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