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没准备你不进攻,你觉得自己蛮有君子风度;敌人准备好了你再进攻,那又不是打仗,而是鸡蛋碰石头。
这是个惨重的教训,也是天大的笑话。谁制造的呢?宋国的国君,宋襄公啊。
宋国的国都在商丘,也就是今天的河南商丘。前面说过,这是商人的老根据地。宋国并不强大,但是齐桓公死后,齐国衰落了,中原地区没了霸主,宋襄公就有了想法。他想:"当霸主八面威风,这感觉不错。我也来试试吧。"
宋襄公同父异母的哥哥目夷,和别的许多大臣,都不同意宋国称霸。宋襄公却像发了烧一样,梦想恢复殷商的兴盛。
他说:"宋国的爵位是公,是档次最高的诸侯国。咱们不出头,谁出头呢?"宋国的爵位高,这倒是实话。大臣说:"您要称霸,准备采取什么办法呢?"宋襄公说:"咱们也学齐桓公,打出仁义的旗号,号召天下。"
公元前638年,宋襄公以"仁义"为口号,召集诸侯,到孟,也就是今天的安徽霍邱县会盟。什么叫会盟?有点像今天的开会。就是各个国家的君主都过去,大家推选一个盟主,签订一个类似条约的文件。约定大家应该怎么怎么办,不该怎么怎么办。没错,就像老师重申课堂纪律。
楚国最难缠,宋襄公就首先找到楚成王,说:"请你带着盟国,过来会盟吧。"楚国当时打败了好几个小国家,好几个小兄弟,都看楚国的脸色行事。
楚成王还真给面子,痛快地答应了。宋襄公一看,非常高兴。他想:"楚国都同意召集盟国,过来捧场,这个会盟,就肯定会很热闹!"
宋襄公召集大家开的,是个"衣裳会"。
什么意思呢,从字面理解,就是大家只穿着衣裳去;真正的涵义,就是大家都不带军队战车,以表示和平结盟的诚意。
公子目夷不同意。说:"楚国强大,正想称霸。他怎么可能不带军队呢?您还是多带点战车,以防万一吧。"宋襄公摇摇头,说:"我既然以仁义号召大家,自己肯定要带头。怎么能带战车呢?绝对不能!"
宋襄公带着少量的侍卫,到了孟。他想,既然这个会盟是我召集的,那我肯定就是盟主,于是一去,就坐到了盟主的座位上。
楚成王见了,冷笑一声,一挥手,旁边随即有人挥动令旗,没过多久,远处就开来黑压压的一队战车,打着楚国的旗号。原来啊,楚成王来开的可不是什么"衣裳会",他带着很多兵马,早就做好了准备的。
宋襄公顿时傻了眼。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你这个人,怎么不守信用?咱们说好开衣裳会,都不带战车的,你怎么能这样!"楚成王脸一沉,说:"少废话!到了宋国,你再宣讲仁义吧!"
就这样,宋襄公没当上盟主,先当了俘虏。
楚国的军队押着宋襄公,朝宋国开去。他们的目的,是想直接拿下宋国的都城。他们在行动,宋国也没有闲着。
那一天,宋国的太宰子鱼正在办公,外面忽然有人求见。那人一进来就说:"禀报太宰,大事不好。咱们的君王被楚军抓住。楚成王带领大军,正向商丘杀来!"
子鱼一听,惊得脸都变了色。他忽地一声起来,然后又慢慢坐下,对那人挥挥手,说:"你下去吧,我知道了。马上通知其它大臣,过来商议。"
子鱼决定,带领全国军民,死守商丘,决不投降。楚军开到之后,楚成王说:"你们的君王都被我们俘虏了,还打什么仗呢?快投降吧!"
子鱼说:"国君虽然当了俘虏,但是我们宋国的力量并没有任何损失,凭什么投降?你做梦去吧!"
楚成王说:"你们抵抗,难道不怕我伤害你们的君王吗?"
子鱼说:"只要宋国还在,你就不敢把我们国君怎么样;要是我们不抵抗,国君反倒危险了!"
楚成王下令排好阵势,攻打商丘。子鱼指挥宋军,从城楼上放箭,扔石头,滚木头。楚军死了很多人,攻了几个月,也没攻下商丘。楚成王一看,没有办法,只好放了宋襄公,撤军回去了。
堂堂公国的君王,当了俘虏,这面子可丢大了。宋襄公气得要命,一心要想找楚国报仇。可是呢,他也知道宋国不是楚国的对手,不敢贸然攻击楚国,决定拿郑国开刀。这叫什么?半夜吃柿子,拣软的捏。
你们一定还记得吧,郑国是第一个试图称霸的诸侯国。齐桓公在世时,它听齐国的;齐桓公一死,它们转而臣服楚国。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宋襄公的意思呢,就是打狗,给主人点脸色瞧瞧。
狗一叫,主人肯定要出来呀。因此公子目夷,太宰子鱼,大司马公孙固都反对这个计划。可是这个天真的宋襄公还没有清醒过来,说:"我们的祖先就是从商丘出发,统一了中原。现在如果上天不抛弃咱们,咱们复兴祖先的大业,还是有希望的。"
宋军一动,郑文公立即向楚国求援。楚成王正想找机会闹点事,好称霸的,这样正好。他马上下令,楚军出动,支援郑国。
宋襄公听了这个消息,想想当俘虏的经历,再也不敢逞能,立即带领宋军,撤回到国内。可是他们虽然撤了军,楚军还在浩浩荡荡地向前开进呢。不捞点便宜,你想楚成王能甘心吗?
宋襄公只好硬着头皮,出兵迎敌。他带领宋军,驻扎在泓水以北。泓水是涡河的支流,在今天的河南商丘和柘城之间流淌。宋军驻扎的地方,就在柘城北部。
两国军队,隔河对峙。目夷说:"楚国强大,我们弱小。趁还没开仗,赶紧讲和吧。"宋襄公摇摇头,命令宋军在北岸摆好阵势。
楚军开始渡河,准备发起攻击。公孙固说:"现在楚军忙着渡河,咱们如果进攻,一定能取得胜利!"宋襄公又犯了傻。说:"我一直讲究仁义,君子不伤害受伤的敌人,不俘虏年老的敌兵,不在险要的地方阻击敌人。如果违反这些规矩,即便胜了,也不光彩!"
楚军慢慢渡过泓水,在岸边列阵。这时公孙固又说:"楚军阵势还没有摆好,正好有利于我们进攻!"宋襄公还是不同意:"说君子不攻击没有排好阵势的敌人,这个规矩你难道忘了吗?"
楚军摆好阵势后,宋襄公这才下令进攻。宋军于是按照当时的作战规范,排成阵势,朝楚军冲去。宋襄公本来以为宋军是仁义之师,会战无不胜,谁知道呢,跟楚军一接触,就像鸡蛋碰石头。石头没事,鸡蛋破了,蛋清蛋黄流了一地。
楚军开始发动进攻,宋军很快就被杀得大败。宋襄公拼命叫喊:顶住,顶住!正喊的高兴呢,一队楚军直接向他冲过来。他见势不好,转身就跑,楚军紧紧追赶,领头的那个一使劲,长矛深深地刺中宋襄公的大腿,他顿时鲜血喷涌,受了重伤。
正在这时,一队人马杀进重围,挡住了楚军,原来是大司马公孙固。在他的拼死保护下,宋襄公才突出重围,回到宋国。过了没多久,宋襄公就因伤势太重,玩完了。
泓水之战规模不大,但影响深远。先前打仗,就像宋襄公说的那样,有很多规矩,要讲很多礼仪。比如牧野之战中,周武王特意命令军队,每前进6、7步,击刺6、7下,就停下来整好队伍。
但自从泓水之战之后,行军打仗,再也不讲究这些所谓的礼节了。《孙子兵法》上说,"兵者,诡道也。"意思就是,打仗必须要搞阴谋诡计。历代的军事家们,都记住了孙子的这句话。它的反面教材,就是宋襄公闹的历史笑话。
小知识:爵位
封建时代的贵族,都有爵位。周朝分封诸侯时,确定的爵位有5个等级:公爵、侯爵、伯爵、子爵和男爵。其中公爵很少,只有5、6家的样子,宋国是其中之一。值得一提的是,宋国是商王的后代。
这些贵族,都有自己的封地。封地内老百姓的税赋,不必上缴中央政府,都属于被封的贵族。封地之内,也建有政权机关,由各级官吏掌管,完全是个国家的样子。
封建封建,就是分封诸侯,建立国家的意思。
提示一:宋襄公召集诸侯会盟,为什么不肯带军队?他这样做对吗?为什么?
提示二:宋襄公一定要等待楚军准备好再进攻,为什么?你赞成他的做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