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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情起

栓财一进门,看到来弟眼角的泪水和红肿的面庞,顿觉心疼,急忙上前扶她。一伸手,触到的衣服却是一片湿冷,再一摸她的额头,热的烫手。

来弟发烧了,病的这么重,这可怎么办?

他急得慌了手脚,无论他平时做事再怎么机灵圆滑,可终归还是一个十三岁的半大孩子。

“栓财哥,我没事。”来弟发觉了他的焦虑,便费尽力气,虚弱的开口劝慰。

闻言,栓财似是稳住了心神:“好,没事。那我先帮你把湿衣服换了,然后咱们就吃饭。”

他先脱下自己的厚棉衣,又换下了来弟的湿衣服,并细心的帮她把衣服穿好。

只着单衣,他也不喊冷。拿起食盒,打开,里面放着一碟小菜,两个馒头,一碗清粥。

他怕饭食凉了,一直捂在怀里,此刻的白米粥,还微微的冒着热气。

一切又像回到了马厩里的时光,她生了病,他就让她枕在自己腿上,然后一勺一勺的喂东西给她吃。她不能干活,他怕她会被打骂,就熬夜到半宿,把王管事分派给她的活做完。

可来弟饿了一整天,不一会食盒里的东西就只剩下半个馒头。

栓财把剩下的馒头和食盒收好,又在柴房里翻捡了些松软的稻草,铺垫在来弟身下。

忙完,他又试了试来弟的体温,还好,吃过了饭,体温已经降下些许,心里稍安,轻声对来弟说到:“你先躺着,我去给你带些被褥来。”

吃过了饭,来弟也恢复了些力气,应了声好,看着栓财拿起食盒和她换下的衣服,只穿着一层薄薄的单衣,关了门,消失在冬日的寒风里。

看着他单薄的身影,十岁的来弟心里突然泛起一种让她感到安心和温暖的东西,仿佛只要有他在,自己就不用再害怕任何事情了。

来弟转过头,看着天花板,默默的在心里数着数,盼着栓财快点回来。

来弟会认数,这是她还在家里的时候,跟着村里一位不得志的老秀才学的。

她很聪明,老秀才只教给了两遍,她就会从一数到十,然后,再数到一百。

来弟现在还记得老秀才当时摇头晃脑唉声叹气的神情:“唉,真可惜,是个女娃子,女子无才便是德,便是德唉!”

来弟很好奇的问他:“什么是女子无才便是德?”

老秀才一脸不奈的对她说:“你一个小娃子,懂什么。”

说完,转头又像没事人似的耐着性子再去教来弟一些新的东西。

老秀才念“道可道,名可名。”

来弟跟着念:“道可道,名可名。”

老秀才再念:“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来弟再跟着念:“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老秀才说:“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来弟说……

那个时候,来弟觉得最有趣的事情就是跟着老秀才念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只是小孩子的她并不能理解其中含义,老秀才也不愿多做解释,她就生搬硬套的把它们都背下来。虽然她也不知道背这样的东西会有什么用处,但每次她背完,老秀才就会很高兴,老秀才一高兴,就会信口开河的给来弟讲故事听。

来弟很喜欢听老秀才讲的故事,她听过西厢记,听过西游记,三国演义也听过一半。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她被父亲所卖,离开家乡。

现在的来弟很认真的一个一个数的慢慢数,不知不觉,她已经数到了九百八十七。

来弟有些担忧,老秀才还没有教过她,一千之后的数字是什么。那数到一千之后,该怎么办?是直接到万吗?不对不对,十后面要数到九十九才到百,百后面要数到九百九十九才到千,那么,千后面,是要数到九千九百九十九才到万?哎!太复杂了。来弟晃了晃有些胀痛的脑袋。

正这时,柴房的木门一阵轻微的响动,是栓财回来了,来弟欣喜转头看去。

他重新穿了一件厚棉衣,手里拿了水壶,还有被褥。

“时间去的有点久,等着急了吧?”栓财开口对来弟温和的笑着。

来弟突然觉得,他的笑容真好看,好想,这样看久一点。

“唔……”栓财见来弟只是瞪着他看,也不答话,不禁有些尴尬:“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胳膊用衣袖胡乱的在脸上擦了几下,然后一本正经的抬起头,向来弟问到:“现在好了吗?”

“呵呵呵,好了。”来弟有些窘迫的红了红脸,讪讪的答道。

还好还好,光线暗,他什么都看不到。来弟暗暗的想道。

“我给你带了壶温水,若是渴了……不对,你发烧了,不论渴不渴,都要多喝点水。还有这些被褥,你先用着,明早我再来拿走。你的衣服,我放在王管事外屋的炉子边晾着了,等明早一起拿来给你换上。”

栓财一样一样的嘱咐着,又把被褥铺好,让来弟翻身滚了上去,帮她盖好被子,掖好被角。

一切收拾妥当,栓财又探手试了下来弟额头的温度,发现体温已经降下不少,已不像起初时那么烫手了。

他安了心,像个大人似的自顾自的点了点头:“嗯,好多了。”

再抬头看看四周,想找找看还有没有什么他能帮忙做的事情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高高的窗户上,今晚的月色很美,皎洁的月光从窗棱间洒下。顺着月光往下瞧,正看到来弟映着月光的脸庞,一双黑白分明闪着亮光的眸子正目不转睛的瞅着他。

他顿觉心中一震,没来由的一阵不安:“那个,”他有些尴尬的开口,“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没事,我就先走了,明早再来看你。”

“我……我……”十岁的来弟突然神态扭捏踌躇不语起来。

“怎么了?”十三岁的栓财探寻的问到。

“我想去厕所。”来弟小声的回答。

“哦,那好,我去给你拿个夜壶来,明早再一起带走。”栓财平静的说着,便起身离开去拿夜壶了。

不多会,他就回来了,放下手中的夜壶,轻声对来弟说到:“好好睡吧,明早我再来。”

“等一下!这床被褥,是你的吧?给了我,那你晚上怎么办?”来弟有些不安的望向他。

“我?没事的,我可是男人,随便对付一下就行。”他豪气十足的朝来弟挥了挥手,再未多做停留。他出了房门,小心的把门栓搭好后,才转身离开。

来弟望着房顶的木梁,意识渐渐模糊,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未亮,来弟就听到门栓一阵响动。

是栓财来了,她睡的迷迷糊糊,刚要睁眼转头望去,突然觉得脸上有些异样,伸手一模,却是一片凹凸不平。

“啊!”来弟一声惊呼。

“怎么了?”栓财听到声响一个闪身急忙入内。

“我的……脸。”

借着微微天色,栓财仔细查看了起来,来弟脸上起了一些小痘痘,而且,不但脸上有,身上也有很多。

来弟不安的看着他,栓财低头认真想了一下:“这好像是水痘,我小的时候得过,会很痒,但只要不挠破,痊愈后不会留下什么疤痕。”

栓财抬起头,看着来弟:“你一定要忍住,不要挠。”

来弟点点头,脸上的痘痘也一起闪了闪光:“好,我不挠。”

栓财先帮来弟把衣服换了,又嘱咐道:“以前我也是这样,发了痘,很难受,没听医生的话,偷着用手抓,现在身上有好多白色的小疤痕。不过,好奇怪,你是从哪染上这病的?”

来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栓财收起被褥,拿了衣服和夜壶,看了看天色,叹了口气,又有些不放心的嘱咐道:“我得走了,等到天亮被人发现就不好了。白天我不能来,如果今天有人来看到你这个样子,你就告诉他们,这是水痘,小的时候你听大人们说过。应该,他们会相信的。”

来弟应了声好,看着栓财离开柴房。

烧已经退下了,只是身上痒的难受。栓财又给她带了一壶水和两个馒头,来弟咬了两口,感觉不太饿,就重新用报纸包好藏到了柴火堆里,继续仰面躺在地上望着屋顶木梁发着呆。

一直待到上午十点多,才有人打开柴房门走进来。

那人看到一脸痘痕的来弟,一惊,还未等他做出更多反应,来弟便连忙开口道:“我生了水痘,小的时候听爸妈说过,症状和这个一样。”

那人刚好以前也得过,走近仔细一看,确实很像,未做多想,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在这再等下,我去告诉老板娘一声。”

这人名叫王世昌,三十几许的年纪,为人老实本分。

他原是上海附近村镇的普通农民,后因战火侵袭,农田被毁,流离失所,后经人介绍,就到了这云梦阁做起了小工,干些杂事。相比以往,虽不甚劳身劳力,可劳心费脑,需事事小心谨慎,顾得周全。但不论怎样,在这里干活,起码能得个温饱,他很满足。

原本老板娘是想让他带到来弟到前厅训话的,可来弟现在这个样子,肯定不能就这么带过去,万一传染给其他未生过水痘的丫鬟姑娘们,老板娘怪罪下来,自己可担待不得。

戴子芳听闻他的报禀,不禁有些疑惑:“水痘?你可瞧仔细了?”

王世昌小心翼翼的答道:“看仔细了,症状确实一样。”

戴子芳眉头一皱,心中有些疑虑,转而舒颜:只要不是天花麻风之类的就好,若真要是了,自己也逃不掉。

她没再多做无谓的担扰:“既然如此,就把她放那继续关着好了。这事,你还和谁说了?”

“小的去过之后,就直接过来禀告,并未向其他人提起。”他恭敬的回答。

戴子芳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太阳穴,烦闷的想:她可真是个麻烦,看这情形,只能先瞒着。这种事情可不能对外传了去,不然,谁还敢来我这云梦阁。

她略一思量,开口说道:“这件事情,你以后不要再和他人提起。既然你得过这病,她的一日三餐,就由你来负责送。待她完全康复后,你再带她来向我回话。”

“小的明白。”王世昌躬身领命离开。

王世昌得了戴子芳的吩咐,出了前厅门,就直接往柴房走去。刚走到途中,突然想起这孩子从昨天早晨开始就一直被关在柴房里。

这么久了,都没吃过东西。他叹了口气,又折身往饭堂的方向去了。

在饭堂取了吃食,回到柴房,王世昌把饭菜放在了门口,带着老实人特有的憨厚劲对来弟说到:“老板娘吩咐过了,要你安心养病,其余的事情,等你病好了再说。最近这段日子,你的饮食起居都由我负责,你也别见外,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和王叔说,能帮到的,我肯定尽量帮。”

来弟摇了摇头,轻声道:“谢谢王叔,我没什么事,这段时间,就有劳您了。”

“客气什么,饿坏了吧?饭菜还是热的,快吃饭吧。”说完,王世昌怕来弟对着自己这个生人会感觉尴尬,并未多做停留,关上柴房门后便匆匆离开去忙别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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