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身子一怔,蓦地驻了足,回头见陈圆圆伏在榻边连连喘息不止,忙上前扶住了她,大声传唤太医进来。
片刻,太医匆匆入内,细细诊过脉后,又命医侍端来汤药。
一旁的芙婉接过,欲上前去喂。却听崇祯说道:“药盏搁下,你们下去吧。”
一干人悄然退了出去。
崇祯极小心的扶起她,帮她把枕头垫高,尽量让她靠着舒服点,又取过案上的药盏,亲手给她喂药……
她凝望着崇祯,见他眼中满是深深的忧伤和疲惫,想来定是守在这里整整一夜了。这份心意不是不令她感动,眼中不觉有泪滚落,颗颗滴在他的手背……
崇祯放下药盏,怜惜的抚掉她脸上的泪。总算见她绽出了薄薄的一缕微笑,一脸温柔似水,流连在他眼中,一醉就是一生一世……
至此以后,陈圆圆的歌声夜夜回荡在紫禁城的上空,她的温婉解意安抚了崇祯因国事而憔悴不堪的心灵。也为这一年的寒冬增添了一份暖意。
唯一不变的是崇祯的操劳,而大明现在也的确危机重重。关内李自成建立了大顺政权,亡大明之心昭然若揭。而关外更有皇太极虎视眈眈,年年意图进犯,同样是心腹大患……
殿外细雨纷飞,殿内崇祯正久久的陷入沉思……自祖大寿、洪承畴降清后,大明可倚重的将才便只剩下吴三桂一人。只是这吴三桂却是祖大寿的亲外甥,又是祖大寿亲手培养起来的战将,有了这层关系,就难保他不会步舅父后尘,投降清廷……
他不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关外局势紧张,他用人若稍有不慎,便将祸及江山社稷!不多时,王承恩将陈圆圆领进了大殿。
崇祯正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翡翠双龙戏珠的香炉里焚着龙涎香,袅袅缕缕的轻烟弥散如雾……
听见脚步声,他缓缓睁开双眼。陈圆圆满面笑容的欠身请安,呈上了亲手做的冰糖湘莲和梅花糕。温婉向他道:“皇上忧心国事不免心烦气燥,莲子最是润肺清心,健脾安神,皇上尝尝看可还可口。”
耳边听着温柔体贴的吴侬软语,崇祯的目光渐趋柔和,取了汤盏,尝了几口,只觉滋味鲜甜,唇齿留香,于是颇感兴趣的问道:“的确不错,味道远胜过御膳房,你是怎么做的?”
陈圆圆莞尔道:“湘莲本就清香宜人,状如珍珠,再配上从梅花上收下的雪水熬汤,自是鲜香养眼,更别有一番清心的滋味。金代诗人张楫品尝湘莲时便曾发出‘心清犹带小荷香,口腹累人良可笑,此身便欲老湖湘’的感叹,也可见湘莲的美妙独特。常吃还可轻身耐老,不饥延年。”
崇祯深深叹了口气:“难为你记挂着朕的身体,只是这国事……”他停了一停,抑住了心中排山倒海般的愤怒,缓缓开口,“自松锦之战后,大明可说是损失惨重。尤其是洪承畴,深受大明累朝厚恩,在国家多难之秋,竟会为了一个女人折腰投降,做了皇太极的鹰犬!又带走我大明万余精兵,简直是欺宗灭祖,可恶之极!”
陈圆圆见崇祯动了怒,也不多话,只默默地站在一边,缓缓为他揉着双肩,让他渐渐放松紧绷的神经……
洪经略降清的事她也听说过。据说经略松山被俘后,起初宁死不降,声称“只知有明,不知有清,只知有死,不知有降。”并面壁绝食,与皇太极僵持了数日。
直至一天夜里,那位被清人称做“满蒙第一美人”的庄妃进了他房里,一面温柔细语的劝他投降,一面为他端上了一盏奇香四溢的参汤……
就这样,经略终被美人所动,剃发降了清。此后,天下人笑言,经略降的不是清,而是皇太极的庄妃!